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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18:35:18 作者: 文藝地金剛芭比
    還好這種郊區的小醫院,住院的費用並不多。去辦了住院手續的時候,才發覺我國健康情況的嚴峻,除了專治傳染病的隔離病房,其他的居然都爆滿,最後只給我分了一個兒童病房。我跟肖雪進去,看到兩對年輕的父母,還有床上兩個嬰兒大的孩子,頓時有些囧,腦海不期然想起那句經典名言:放過XX吧,他還是個孩子。

    無可奈何之下,我趕著時髦也做了一回巨嬰。

    正應了易中天那句振聾發聵語重心長的話。

    悲劇啊!

    安頓好一切,肖雪說:「我平時要上班不能常過來,要不給宋子言打個電話。」

    看著這雪白的牆壁,聞著這消毒水特有的味道,雖然知道沒什麼大事,可是我心裡也特惶恐,貓抓似的想找個人來陪我。哪怕不親近,哪怕不說話,只要坐著就行。可是想了想,還是搖了搖頭:「不用了。」

    人可以沒志氣,但是不能沒骨氣。

    我是挺狗腿,但是還沒有別人打我左臉,我還拿右臉貼人家冷屁股的覺悟。

    更何況努力貼了,人家搞不好還嫌你這半邊臉長得太凌亂。

    我開始一個人在醫院自力更生。

    肖雪抽空會來看我,可是她那麼忙,有時候晚上來了說不兩句話就累的打瞌睡,我乾脆讓她只周末過來。因為臨近畢業,沒有回家的必要,更不想讓父母擔心,我打電話時連提都沒有提。結果淪落的一個人躺在病床上發呆,這五天裡已經來來回回走了幾個人,看著每對年輕父母竊竊私語,每次對他們的孩子輕柔哄睡,我這個巨嬰心裡就格外淒涼。尤其是他們餵生病的孩子吃飯時,那一句一哄,捏著小嘴,麼麼叫著的時候,我心裡就跟犯了饑渴症似的撓心。有時候乾脆不叫餐,一隻腳蹦著坐電梯到地下一層去吃飯。

    人生病的時候最脆弱,而我恰恰又是這個脆弱群體中唯一的孤家寡人。看著周圍的親情溫情,我倍覺淒涼。

    最難過的不是形單影隻,而是溝通的缺少。除了肖雪來和醫生定時的查房換藥,我幾乎每天就直說兩三句話,跟那些孩子的家長客套的說一句:「吃飯了?」「回來了?」之類的話。

    世界上好人多,會關心一個需要關懷的陌生的人好人不少,可是當這個陌生人天天在你面前晃來晃去,似乎就不值得關心了。他們只是處於客氣,跟你打兩聲招呼,畢竟我有手有腳,病得不重。他們會把買的零食分給我吃,卻不願多跟我說一句話。

    我孤單的要死。

    在這四周雪白的牆壁床單還有消毒水中。

    功夫不負有心人,終於這一天到了!!

    病房裡只剩下我和一個肚子鼓鼓積食的孩子,他們父母似乎有了什麼事,臨走時囑託我:「我們要出去一個來小時,你能不能先幫我們照看一下,等他醒了拍拍他就行。」

    我看著在一旁安睡的小天使,忙不迭的點頭:「好好好。」

    那對父母顯然對我的熱心很感動,連聲道謝著出去。

    過了五六分鐘,我靜耳聽著沒了動靜,趕緊爬起來,到那個孩子的床鋪上,用手輕刮他鼻子,他肉嘟嘟的小臉轉了轉還是逃不脫我的魔爪,終於在我意料之中,醒了!

    我歡喜不盡,拉過來一個板凳坐在那,對他宣布:「醒了就好,我們現在開始聊天!」

    他眨著惺忪的眼看著我,我親了親我可愛的聽眾一口,開始冥思苦想聊天的內容。

    半晌,我終於想到了,這幾天我越閒越想的問題。

    我拿出他桌子上袋子裡的香蕉擺好:「這個香蕉是個美女。」又拿出一個梨放著:「這個愛笑的梨暗戀這個香蕉。」還有蘋果:「還有這個邪惡的蘋果。」

    我清了清喉嚨:「現在我來給你講一個故事。」

    在小聽眾不明所以的眼神中,我開始講述水果家族不得不說的故事:「香蕉,梨還有蘋果是從小一起長大的三個水果。香蕉是個好香蕉,漂亮溫柔又有氣質,於是梨暗戀上她了,可是香蕉看上了邪惡的蘋果。而這個邪惡的蘋果和另一個內外兼修的我有了不河蟹的關係,而這個乖巧可人的我又和梨有著精神乃至淺層面的河蟹關係,而這個梨為了香蕉曾經拋棄了我們的河蟹關係出口到了國外,可是現在又回來,好像又想和我繼續發展河蟹關係。可是我們還沒開始繼續河蟹關係,就已經斷了和蘋果的不河蟹關係,而且在了斷這個不河蟹關係的友好協商中,邪惡的蘋果還說了讓我感覺很不河蟹的話……」

    我這說著說著,像是織了一張河蟹的網把自己纏在裡面了,怎麼都掙不開。再看那小寶寶,估計和我有一樣的苦惱,因為他嘴一癟,好像要哭了。

    我趕緊安慰:「你別害怕,我不是什麼好人。」

    我這話一說,他「哇」的就哭了。

    拍拍,拍拍,我趕緊拍拍。

    口胡!那對夫妻簡直是湖綠騙我,我約拍他哭得越大聲了……

    我只能把他抱起來,蹦著一條腿左顛顛右晃晃。

    他才終於止住了哭聲。

    我這剛鬆了一口氣,就聽到後面微帶怒氣的聲音:「你在幹什麼?」

    太過熟悉,以至於一瞬間不敢回頭。

    直到宋子言從我懷裡接過那寶寶,盯著我裹得粽子似的右腳,還是一貫冷冷的口吻:「怎麼會弄成這樣?」

    我下意識的回答:「接開水,水漫出來燙著了。」

    他更生氣了:「你平時到底在想什麼?還有,你腳這樣了能抱著孩子嗎?」

    我慣性的縮腦袋,可是聽著他這麼責備我,眼淚刷刷的流了下來。

    他怔了怔,把寶寶放回床上,一隻手抬起來就要撫上我的臉。可是剛伸到半空,那寶寶震耳欲聾的哭聲又響了起來。

    他懸在半空的手收回去,回頭不耐煩跟寶寶說:「不許哭。」

    ……寶寶繼續變本加厲。

    宋子言語氣又加重了兩分:「說了別哭。」

    ……看著小手小腳亂擺,五官扭曲小嘴大張的寶寶,再看臉色有些鐵青的宋子言,我忽然一陣暗爽:也有不怕你的人!

    不過寶寶哭得我心裡也犯顫,我彎腰就要去抱,卻被宋子言瞪了回來。我做了一個抱孩子的動作,解釋:「呃,抱起來他就不哭了。」

    他半信半疑的抱起來,寶寶果然停了魔音亂射,只瞪著一雙還含著淚珠的眼睛看著他。

    世界一片祥和。

    我們都不敢再說話,過了很久,宋子言抬頭很輕很輕很小心的問:「他睡著了,怎麼辦?」

    我也很輕很輕的回答:「把他放回床上。」

    他又笨拙的把寶寶放回去,再抬起頭時,我們更沉默了。

    過了一會兒,他才說:「我有話跟你說。」

    我低頭默默看著地上,說:「我也有話要對你說。」

    他稍稍一楞:「什麼?」

    我指了指他還在往地上滴水的西裝,好心提醒:「剛剛……那個寶寶在你衣服上放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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