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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18:32:57 作者: 蔣牧童
    徐斯揚搖頭:「不知道,問了他也不說。只知道當時無國界組織的人突然聯繫我大姐,說他出事了。大姐親自把他接回來的,在北京軍總住了整整一個月。手是保住了,但是手術刀是再也拿不了。」

    「可他前幾天還進了手術室,」霍慈愕然地說。

    說到這個,徐斯揚更生氣了,「這孩子就是不叫人省心,我大姐一提到他的事情,就要掉眼淚。」

    霍慈見他這般說易擇城,立即心中惱火,就是護著他說:「最起碼,他做的事情,是有意義的事情。是他想要做,並且一直堅持都在做的事情。如果這世上,誰都只考慮自己,那麼就不會有無國界醫生組織還有援非醫生這樣的存在。」

    徐斯揚原本懶散地靠在沙發上,瞧著她義正言辭地模樣,登時笑了。

    他舔了舔嘴,笑著說:「喲,還挺護著的。」

    這話是笑著說的,雖然才幾天而已,可是徐斯揚在一旁看著,就覺得不得了啊。他和易擇城就是從小一塊長大的,他媽身子不好,拼著一條命生下他的。倒也不是多喜歡他家那老頭,就是為了所謂豪門貴婦的名分。

    結果最後兒子是生下來了,他媽也沒了。

    徐斯揚打小就是被大姐,也就是易擇城母親養大的。他雖然是小舅舅,可年歲比易擇城還小,又打小沒媽,誰都得讓著他。時間長,就把他養成了如今這性子。他和易擇城在一塊,要是不說,沒人能相信他兩是舅舅和外甥關係。

    雖說徐斯揚這人瞧著不靠譜,可他了解易擇城啊。

    他這個大外甥啊,真真就是那種隔壁鄰居家的孩子,從小到大,就沒有叫長輩擔心的時候。

    除了一次,就是他要加入無國界醫生的時候。

    那時候家裡頭是真的鬧翻天了,易家和徐家什麼地位啊,一家有權,一家有錢。易擇城還沒畢業的時候,他家老頭就發話了,只要他願意,明盛集團上下所有的位置,任他挑選。就算要老頭集團主席的位置,老頭都二話不說地退位讓賢。

    叫兩家人驕傲了二十多年,放心了二十多年的人,背著個行囊,就到了非洲。

    他出了四次任務,去的都是內戰紛亂,民不聊生的地方。沒有名利,還要忍受著生命危險,因為說不準哪天炸彈就從上空掉下來了。

    所以過了三十歲,他身邊連個女人都沒有。

    這會在這兒,徐斯揚第一次看到霍慈的時候,是真激動了。

    他看得出來,易擇城對她絕對不是表面那麼冷漠。要是真冷漠,就該是對葉明詩那樣的。徐斯揚早年也在英國留學,跟葉明詩也認識。他知道易擇城對女性朋友是個什麼態度,從不給人無望的希望,心是真的又冷又硬。

    他對霍慈,嘖嘖,還真不是一般態度。

    ……

    霍慈看著窗外,輕聲說:「也不知道那個孩子的體檢如何了。」

    幾天過去了,那個做手術的黑人孩子,如今體檢報告也該出來了。她這幾天,心裡一直在想著這件事。

    「你不知道?」徐斯揚驚訝地眨了下眼睛,霍慈盯著他看。

    就見他無辜地說:「報告昨天就出來了,潘琛親自過來說的。那孩子沒攜帶hiv病毒,也沒其他傳染性疾病。」

    說完,他就不屑地說:「這些非洲醫院效率就是差,就做了體檢而已,都得三天。還有我大外甥也是的,這麼大的事,他都能不告訴我。要不是潘琛過來說,我還不知道呢。職業暴露這事兒多危險啊。」

    他念念叨叨地說著,可還沒完,霍慈猛地站了起來。

    徐斯揚一愣,趕緊問她:「你這是去哪兒啊?」

    她提著旁邊的背包,就往外走。

    ***

    霍慈從酒店出來之後,心就很亂。

    這幾天來,她一直都在擔心他。作為曾經的醫學生,她太明白職業暴露的危險。特別是他是在手術台上被直接割破手掌的,手術刀沾染了傷者的血跡,又割破他的手掌。

    在職業暴露當中,這屬於最為嚴重的情況。

    霍慈氣地是,他連結果都不告訴她。真他媽還當她是外人啊。

    她陰沉著臉,一路往前走,周圍很安靜。

    這酒店在科納克里的富人區,沒多遠就是海灘。之前幾天,一直忙著往周邊貧窮的鄉村跑,沒時間過來。

    她帶了一頂白色寬檐帽,穿著牛仔短褲,雪白筆直地長腿摟在外面。

    手上拿著的是相機,她習慣隨身帶著。剛才從酒店出來,包里就有。

    沙灘附近都是乾淨漂亮的房子,雖然這個國家總體貧困,卻也有不少富人。各國的使館也都在這附近。

    她站在路邊時,有個小女孩捧著一堆做工粗糙的貝殼製品過來。霍慈看著她連鞋子都沒有,滿眼的期待,便彎腰認真地看了看她面前小木板上的東西。

    可她沒想到,剛蹲下,就見一個人猛地竄了過來,竟是一把搶走了她的相機。

    小女孩被撞翻在地上,霍慈將她扶起來。就準備追上去,可誰知,竟是被小女孩一把拽住。周圍沒一會,就圍上來四五個黑人,有男人有女人。

    霍慈冷笑,這是碰瓷碰到她身上來了。

    「都滾開,」她說地是法語。

    她神色太過凌厲,有點兒嚇住了這幫人。在這裡外國人是貴賓,特別是近年來中國人在這裡的地位越來越高。

    她伸手推開擋在她面前的黑人男子,背上包就準備去追她的相機。

    只是這些人見沒拿到一分錢,又見她是孤身一人,不想輕易放過她。

    霍慈再不和他們客氣,抬腳就踹開了面前的黑人男子。他生得很高,只是很瘦弱,被她猛地踢了一腳,整個身子往後飛了過去。

    大概是效果太過明顯,旁邊的人再不敢攔著她了。

    只是前面的黑人已經跑地沒影了,她拔腿追上去,

    直到霍慈跑到一個巷子的時候,就看見那個黑人正抱著她的相機,得意洋洋地和另外一個人在說話。霍慈氣地都笑了,這傻逼東西,銷贓都不知道跑遠點。

    她走到巷子裡,衝著他身手,說道:「把相機還給我。」

    她依舊說地法語,只是顯然這兩人都聽不懂。她冷笑著指了指他手中的相機,勾勾手指。不過這個輕蔑地動作,成功激怒了兩個黑人。

    在他們衝過來的時候,霍慈將頭上戴著的帽子,猛地甩向其中一個人。

    那人被擋了下,霍慈上前就是一腳飛踢。在訓練館裡的兩年,她流地那些汗水,受過的那些傷,不是白經歷的。

    霍慈腿長,又有力度,所以在訓練館的時候,教練教她最多的就是飛踢動作。

    這人就像剛才的那人一樣,被她一腳踢地飛起。這些黑人雖然高,但是卻格外地瘦弱,他們的身體並不健壯。

    只是踢完這個,霍慈對上另外一個卻投鼠忌器了,他手裡拿著她的相機。

    兩人僵持的時候,霍慈沒想到,被她踢地躺在地上的黑人,竟趁她不備。一下就竄起來,從後面勒住她的脖子。

    「老闆,需要我們下去嗎?」坐在黑色轎車副駕駛的黑衣男子,衝著后座恭敬地問道。

    只聽後排一聲輕笑響起:「不急,再等等。」

    轎車的後窗被緩緩打開,車裡露出一個俊美優雅地側臉。直到他慢慢轉頭,那張臉有些邪氣地好看。

    **

    霍慈被人從後面狠狠地勒住脖子的時候,她抬腳想去踢,可那人的手就像是老虎鉗一樣,狠狠地箍著她。她伸手去摸自己的背包,她有一把匕首在包里。

    對面的男人見這個男人得逞,激動地跑上來,就想踹她。

    可沒想到,他剛到跟前,反而是霍慈一腳踢在他的臉上,踢地他鬼哭狼嚎。

    身後的黑人大概也沒想到,她居然兇悍至此,到了這種地步都還能反抗。他衝著地上的黑人喊了一聲,然後那個躺在地上的人,就從口袋裡抽出一把匕首。

    霍慈看著那把刀,眼神兇狠,沒有一絲懼怕。

    然後,她就聽到一聲悶哼,以及對面男人驚恐的聲音,然後他丟掉了自己手上的匕首,跪在了地上。

    她感覺到自己脖子上的勁道泄了,然後一隻手摟著她的腰,就將她從黑人的身前,帶到了懷中。

    「你是不要命了?」一個清冷地聲音在她耳邊,低聲怒道。

    大概是怒氣太盛,破壞了他聲音里的清冷。

    這不可不好,他可是冰山一座,怎麼能生氣呢。

    第27章

    易擇城低頭看著懷中的女人,如冷玉地臉頰,滿是怒氣。

    他手裡拿著一把槍,黑洞洞地槍口,此時就對準著那個跪在地上的黑人。剛才他找過來的時候,看到她被人勒住脖子,心中驚怒,讓他想也不想地拿出槍,對準別人。

    作為無國界醫生時,易擇城手中從不曾拿武器。

    他們是中立的,從不涉及一個國家的內亂爭鬥,只要你是傷患,你願意放下武器走進他們的醫院,無國界醫生就會救治你。

    他從不曾拿著槍對準別人,直到這一刻。

    霍慈靠在他的懷裡,一直在咳嗽。她脖子都被勒紅了,此時乍然能輕鬆呼吸,反而咳嗽連連。

    對面的黑人被嚇得跪在地上,還嘰里呱啦地說了一大通。

    徐斯揚手裡提著木棍,剛才那一聲悶響,就是他敲在勒住霍慈那個黑人頭上的。

    「徐斯揚,去把相機拿回來,」易擇城摟著霍慈,微撇頭,對身後的人說。

    徐斯揚提著木棍,就走上去,伸手招了招,那人麻溜地把手裡地相機重新還給了他。徐斯揚又把相機送了回來,霍慈看了一眼,確實是她的相機。

    完好無損。

    「你們走吧,」易擇城用當地語言說了一句,聲音冷肅。

    兩個黑人沒想到他這麼輕易就放過他們了,雖然還是害怕,卻大著膽子往外走。等走到巷子口,見他們也沒追上來,一溜煙地就跑了。

    他們一走,易擇城就放開霍慈。

    他將手中的槍收了回去,低頭看著她,一張俊臉冷地跟什麼似得,眉頭緊緊皺著,薄唇緊抿,將人上下打量了一番。沒缺胳膊少腿,依舊還好好的。

    一顆心,總算落回去了。

    「你把這裡當成什麼地方了?你知不知道這裡有多危險,不是告訴過你,不要出酒店的?」易擇城低頭看著她,臉上陰沉地可怕。

    這是霍慈第一次看著他,如此地情緒外露。

    其實這時候她應該高興的,畢竟他是在擔心她。他以前總是平靜無波,仿佛什麼都激不起他的情緒。救人的時候,冷靜,手術中被人劃破了手掌,還是冷靜。如今卻毫不客氣地指著她罵,不是說,只有在乎才會激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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