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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18:32:57 作者: 蔣牧童
他問地很簡短,卻都一針見血。地導見他說了幾句,就知道他極了解這裡的情況,也不敢在胡說,倒是有一句說一句。
晚上簡單的歡迎晚宴之後,易擇城對她說:「從明天開始,我們會深入周圍的村莊,你沒問題吧?」
她抱著手臂,淡淡一笑:「只要跟你在一起,都沒問題。」
易擇城看她,轉身走了。
飛機上的事情,誰都沒再提,更沒人知道,他一直握著她的手。
第23章
酒店是一棟六層的樓房,這在科納克里是最好的酒店,況且還有空調和無線。對於已經做好了一切準備的霍慈來說,反而是意外之喜。
她是單獨的房間,在酒店的頂樓六樓。一行人都被安排在六樓,隔音很差,隔壁開個門,就能立即聽到。甚至旁邊房間聲音大點聲音,都能聽得一清二楚。比如,這會住在她隔壁的葉明詩正在給父母打平安電話。
霍慈把箱子打開,準備洗澡。
她這次只帶了一個箱子,裡面一半裝了攝影器材。因為衣服輕薄,倒也塞進來不少。還有就是各種護膚品和必需品,鼓鼓囊囊地塞了一整箱子。
她把攝像頭拿了出來,坐在床上調整。
酒店外面有個陽台,她調整好鏡頭之後,走了出去。這裡供電不足,放眼放過去,漆黑一片,只有零星燈光。屋子外面就像是一個巨大蒸籠,她一出來,身上就悶出了一身薄汗,連握著相機的手心,都濕濡了。
天際的弦月像是一個倒鉤,蒼涼地掛在黑色蒼穹之上。
她拿著相機,對著樓下拍了幾張,樓下不時有車子過來,進口的奔馳、寶馬,還有跑車地轟鳴之聲。不管多麼貧窮的地方,總是會這樣的有錢人。
路有凍死骨,朱門酒肉臭。
房裡的燈泡突然滋滋作響,燈光變地忽明忽暗,霍慈皺眉。
隨後一陣萬籟俱寂。
停電了。
『啊』一聲突兀地尖叫聲響起,是旁邊的葉明詩。
霍慈懶懶地靠在陽台欄杆上,她身上的襯衫後背只怕已經濕透了,漆黑的環境似乎加劇了空氣里的悶熱。
然後她看到一簇小小的火苗。
是隔著一個陽台的房間,霍慈右邊住著葉明詩,左邊住著那個慡朗的北京男人潘琛。而潘琛的隔壁,是易擇城。
他用打火機給自己點了一根煙,霍慈似乎能聞到尼古丁飄過來的味道。
有點誘人。
她舉著相機,對著他的方向。整棟樓都停電了,樓上樓下都是抱怨的聲音。黑夜之中,他安靜地站在陽台上抽菸,黑幕遮蓋了他的周身,只能看見一個模糊的輪廓,以及半空中閃爍著猩紅光點。
「還有煙嗎?」霍慈問他,聲音不大,正好叫他聽見。
易擇城轉頭看她,他視線好,一眼就瞧見她手裡拿著個東西。他皺眉:「小姑娘,不許抽菸。」
他比霍慈大六歲,他上高中的時候,她還是個小學生。他大學的時候,她就是個初中小屁孩。這麼想著的時候,他又覺得可笑,自己居然會被一個臭丫頭這樣逼著。
易擇城這性子,太冷,渾身都透著一股生人勿進的冷漠。
他不會拖泥帶水地對女人,向來都是處理地乾脆利索。一般女人臉皮薄,被直接拒了一回,便再不敢上前了。可她不一樣,她就是那種理直氣壯的,我就是瞧上你了,你沒看上我沒關係,我給你機會,讓你慢慢看。
他雖然話不多,但是卻有一雙比誰都會看的眼睛。
所以連他都暫時想不出對付她的法子。
「我是不是小姑娘,你不是已經驗過了,」霍慈突然笑了,因為她想起那晚在那個浴室發生的意思,她舔了下唇。
易擇城被嗆地連咳了兩聲,朝她看了一眼,真是什麼話都敢說。
可被她這麼一提醒,易擇城也想起那晚浴室里的碰撞。她滿懷撞上來的時候,他不可否認地僵硬了。那團柔軟飽滿,就隔著一層布料,緊緊地貼到他的胸口。他甚至能感覺到那兩點有點兒硬地突起。
大概真是停電,讓他的思緒都不受控制起來。
霍慈把相機放回房裡,又重新走回了陽台。竟是直接攀著欄杆越到了旁邊房間的陽台,易擇城原本正在抽菸,注意到她的舉動時,猛地吼了一聲:「你站在原地,不許動。」
霍慈原本見這些房間之間的陽台空隙太小,才爬過來的。
既然他不給她煙,那她就自己來拿。
易擇城翻過來的時候,氣地怒視她:「你知不知道這樣很危險?」
霍慈:「……」危險你不是也翻過來了?
「你想幹什麼?」易擇城有種被她打敗了的妥協,開口問她。
她總是能這樣,用她自己的方式,打敗他。易擇城伸手拿著嘴裡叼著的煙,狠狠地吸了一口。
就聽她說:「我就是想跟你借根煙。」
易擇城把煙拿在夾在手指上,低頭看她,就為了這?
他從口袋裡掏出煙盒,塞進她手裡,「全給你了。」
他轉身要回去,又被霍慈伸手拉住了短t的下擺,輕噯了一聲,說:「還有打火機呢?」
易擇城轉頭看她,問她:「這裡的芒果不錯,很甜。」
霍慈還沒疑惑完,手裡的煙盒又被抽走了。然後他牽著她的手,就從潘琛的房間穿了出去,來到了走廊。
他帶著她到二樓的餐廳,要了一盤芒果。
抽菸不好,還是吃點芒果吧。
**
次日早晨,不到七點,霍慈就醒了。今天八點就要出發,路途遙遠。
她今天穿上一件米色襯衫,依舊是寬鬆透風地料子,穿著一條闊腳褲,這裡蚊蟲太過厲害,即便天氣炎熱,她依舊長袖長褲。
等收拾妥當之後,她到樓下餐廳集合。
一進餐廳,她就看見已經坐在裡面的易擇城和潘琛,他們兩人正在低聲說話。霍慈走過去,就看見潘琛身上穿著的白色短袖,上面有紅色的無國界醫生組織標誌。
潘琛見她盯著自己的衣服看,笑著說:「霍小姐要是感興趣,也可以加入我們。」
霍慈眉眼帶著點笑,問道:「我也能加入?」
「當然,我們無國界醫生歡迎霍小姐這樣有能力的人,其實很多人對無國界醫生有錯誤的觀念,以為只有醫生才能加入。其實不是,你看像我,之前是做財務方面工作的。如今在無國界醫生里擔任後勤人員。你這樣的大攝影師,如果能加入我們的話,必然能對我們的工作推廣,有個更好的作用。」
潘琛說起自己的工作來,眼睛都放著光。
其實很多人都不會理解無國界醫生的選擇,覺得他們的選擇太傻太天真。非洲百年來貧窮積弱,更有不少國家戰火連綿。對於他們的選擇,很多人甚至譏諷,有這樣救人的能力,為何不先救自己國家的人呢。
可他們能在這片貧瘠的土地,堅持著一年又一年,就是為了心中的那份信念。
霍慈此時偏頭看著易擇城,她更想知道,他為什麼會選擇加入。
她問:「你覺得我適合加入嗎?」
這次她是拿著報酬來的,並不是單純的志願者。所以這話,她是問易擇城的。
這次易擇城抬頭,神色嚴肅地看著她,開口說:「這並不是個簡單的選擇,你需要認真思考,這是不是你想要從事的事業。這份工作並不偉大,別人的歌功頌德,不會改變現狀。就像你看到的這樣,這片土地貧窮,各種傳染病肆虐。甚至你不經意接觸到那個人身上,就會攜帶愛滋病毒。所以加入還是不加入,你要問的不是我,而是你自己。」
聽著他的話,霍慈忽然開始理解他。
他面上瞧著冷,可心卻比誰都要柔軟、炙熱。他放著優越的生活,不遠萬里到這個陌生貧窮地大陸,幫助這些和他莫不相識地人們。那些炮火戰亂,從未遠去,他是行走在死亡的邊緣上,來救助這些人的。
他有一顆比任何人都要赤誠的心。
坐上前往布里的車子,那裡位處科納克里數百里之外,無國界醫生組織在那裡有個臨時診所。一個小小的診所,服務著周圍村莊20萬的居民。
車子開出首都沒多久,周圍就是一片荒涼。1月是幾內亞的旱季,觸目所到之處,是鋪天蓋地地黃色。
所謂的公路,也就是一條黃色大路,車子駛過,揚起一片濃濃灰塵。
車裡的人,除了霍慈和易擇城之外,都穿了無國界醫生外出所穿的白色短袖。這是他們的標誌,也是行走在這片土地的通行證。
路途很遙遠,霍慈之前臨走時,在餐廳要了好幾個芒果。
到了布里的時候,已經臨近中午了。他們車子剛在臨時診所的大門口停下來。霍慈就從車窗看見裡面烏泱泱的人頭。都是來看病的病人,有男人、女人、小孩,也有站著、躺著、坐著的。
她脖子上掛著相機,跟著眾人一起下車。
誰知他們進去之後,就有一個壞消息,有位醫生突然開始打擺子。
這裡瘧疾肆虐,就算醫生都不得倖免。
就在霍慈準備四處逛逛時,門口一陣騷動,一個血肉模糊的小孩被幾個大人抬了進來。其中一個黑人男子著急地衝著醫生說了一大串,霍慈雖然聽不懂,可卻看得出來,這孩子只怕是進氣少,出氣多了。
「現在威廉士醫生突然病了,沒有主刀的人,」一個懂當地語言的工作人員,著急地對他們說。
他們一行有三個人穿著工作服,所以這裡的人把希望寄托在他們身上了。
潘琛一愣,看向易擇城。
他和另外一個男人都是後勤人員,只有易擇城和葉明詩是醫生。
易擇城看著葉明詩,輕聲說:「你來主刀。」
「可是學長,」葉明詩緊張地看著他,她沒想到,一過來就遇到這樣的突發事件。
易擇城淺淡的眸子在此時異常地堅定,他說:「我會跟你一起進手術室。」
葉明詩點頭,眾人趕緊又將那孩子抬進了手術室。
霍慈在這個診所里轉了轉,門口一個簡陋大棚,那就是診所。原先的一位醫生病了,現在只剩下另外一個護士在。她舉起相機對著周圍拍了又拍,直到一個黑人小女孩,對著她的鏡頭,羞澀地豎起了手指。
霍慈衝著她笑了下,指著鏡頭,她似乎看懂了,原地轉了一圈。
她彩色的裙擺在飛揚,黑色的皮膚在陽光下泛著光澤,臉上的笑容真誠又靦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