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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18:30:16 作者: 百川魚海
    冷意端著水,熟練地捲起袖子,將毛巾在溫水裡絞乾。雖然沒有出汗,但是付沂南有點潔癖,一天不洗澡都不成,最大限度地不觸碰他的傷口,細緻地擦拭他的身體。

    原本是有高級護工照顧的,二十幾歲訓練有素的小姑娘。有一次她出病房接了個打電話,推門進來的時候,小姑娘似乎被色相所誘,竟然偷襲付沂南的額頭。

    原本她就對護工沒事吃吃付沂南豆腐的行為頗為不滿,但礙著是他幾個發小請的,也不好說什麼,這麼親眼見一次,立刻黑了一張臉。

    「冷小姐。」護工心滿意足地離開額頭,才發現冷意抱著胸靠著門。這位身份神秘不知是病人誰的女人,總是濃妝艷抹,看著頗為嚇人,尤其是拉長臉的時候,比如…現在。

    「我不知道原來親吻病人也是你工作的一部分。」冷意慢吞吞地走上前,高跟鞋磕著地面,護工渾身繃緊,就好像踩在她心頭。

    「我…下次不會了。」小姑娘不半是哀求半是賭咒地開口,她已經完全被冷意凌厲的氣勢鎮住。「我這裡從來沒有下不為例的說法。」冷意淺淺地動了一下嘴角,「你被開除了。」

    小姑娘起先不肯,同冷意頂了兩句,最後冷意手上用力,半杯水的玻璃杯杯碎在她手裡,小姑娘才驚恐地閉了嘴,而後,再也沒有出現過。

    「今天是第七天,醫生說你今天應該醒的,怎麼還不睜開眼睛,天都要黑了。」她將付沂南的被子拉好,盯著付沂南的眼睛自言自語。

    長而彎曲的睫毛動了動,冷意一驚,湊得更近,發現他濃密一小排顫得更加厲害,眼皮也隨著動了動。

    「冷意…」細長的眼睜開一條fèng,多少天沒有開口,付沂南的聲音像是卡在喉頭,濃厚而沙啞,破碎得傳出來,兩個字,幾乎用光了他全部的力氣。

    作者有話要說:不知道是不是刷了兩台小米用光了人品,昨天下午沒登上了…(?⊙?o?⊙?)!早上被吞章了,才發現,搶救中…(#‵′)!

    我只是隨便說說犧牲付沂南…不要緊張…嘿嘿,想我這樣善良,捨不得任何一個人shi掉的…(⊙v⊙)嗯,最多常伴青燈…削髮為尼啥的…

    留長評送積分要不要?~~~

    你為什麼不來看我

    她呆立在原地,一時手足無措,好一會兒,忘了房間裡有呼叫器,竟是推開門往辦公室的方向跑,走廊上都是清脆的踢踏聲,一串串的散開。

    付沂南的病情已經相當穩定,在短暫地睜開眼睛之後,再次醒來是隔天,已經送入普通病房。

    陽光透過輕薄的窗簾透進來,灑在他臉上。他想抬手擋一擋,卻是渾身乏力,連手指也屈不起來,輕輕地哼了一聲,在悄然的病房裡一如驚雷。

    窗口凝望的,沙發上看報紙的,一瞬間撲到床邊,將坐在床頭削蘋果還點著頭打瞌睡的容北擠得險些摔倒在地。

    「醒了?」官聞西聲音很輕,有點不確定,言語間卻頗有鬆一口氣的意思。「冷…意呢?」付沂南喘了兩口氣,才勉強擠出三個字,舌頭有點大,悶在口腔里,聽不太清楚。

    「你要什麼?」三個人都沒有聽清楚,官聞西矮□,耳朵貼近他。「冷意…沒事吧?」付沂南說話還是有點吃力,卻努力讓自己的口齒清晰一些,官聞西聽出幾分焦急。

    「她沒事。」官聞西笑了笑,順手按了鈴叫來醫生。付沂南還來不及問出下一句,已被一眾名醫團團圍住,最後的結論是,完全度過危險期,小心感染就不會再有大問題了。

    一番鬧騰,精力原就沒那麼好的付沂南眼睛一閉一閉的,又像是要睡過去了。「冷意呢?」似乎有些不死心,聰明地將視線落在最不會說謊的容北身上。

    容北被他瞧得一個激靈,睡意全無,左右一轉,在唐嘯東犀利的視線和官聞西溫柔的目光中,舉起手裡削了一半的蘋果,慢吞吞地開口:「你想…吃蘋果?」顧左右而言它實在是有點明顯了,氣得付沂南兩眼一黑,又昏過去。

    「沂南,要不要出去轉轉?」付沂南脫離危險期之後,就被弄回了J市,官聞西進來的時候,他半靠著床鋪,默默對著窗口發呆。

    「她為什麼不來?」付沂南沒有回頭,對著窗戶,像是在自言自語。「冷意回劇組了,這幾天比較忙。」

    「比較忙?」付沂南大約笑了一下,嘴角微彎,身手摸出枕頭底下的手機丟在桌子上,「忙到打一個電話發一條簡訊的時間都沒有?!」動作有點大,牽動了傷口,他竟像是感覺不到疼痛,咬牙切齒間,身體上的疼早就被心頭尖銳的痛淹沒。

    「沂南…」官聞西不知道怎麼去安慰他,也覺得說不出合適的話。當年的自己也是這樣,生死邊緣,滿腦子依舊是怎樣才能回來再見一面關好好。

    「就算沒有時間,為什麼要關機?讓我聯繫不上?」付沂南自言自語,窗外樹杈茂密,他不過睡了幾天,外有已是換了一季。「躲有什麼用,總要說清楚的。」

    茶几上橫的豎的玻璃瓶子,房間裡飄蕩出濃烈的酒氣,嗅不清到底是哪一種顏色的酒。不過二十幾平,就已經是當地最好的KTV里最貴的包間。頂燈變換著旖旎的顏色,只可惜顏色少得可憐。

    牆上的大屏幕只播著音樂,白色的字被藍色染上吞沒,再出現新的,如此循環。話筒被隨意丟在地上,滋滋地冒著雜聲。

    冷意盯著屏幕上的古董MV發呆,旋律熟悉。腦子裡躍動著母親穿著艷色旗袍在台上媚眼橫飛的模樣。

    往時心情不好的時候,就喜歡一個人開一個包間,反覆吟唱這些老歌,不知是懷念她媽,還是逃避現實,粵語的中文的,沒有一首她唱不下來的。

    「媽,怎麼辦,我很喜歡他,真的很喜歡。」她扯著嘴角,有點像是撒嬌欲哭的樣子,「可是,他舅舅是祝遠航,你愛了一輩子的祝遠航,你恨了一輩子的祝遠航!」

    她大口喘出來的氣都是濃烈的酒氣,表情也不想常人這樣清明,目光迷離,唇色嫣紅異於常人:「他是你最不喜歡的那種那人,小白臉,脾氣又暴躁,還背著不少情債…如果我和他在一起,你會不會跑到我的夢裡掐死我?」說著兀自痴痴笑起來。

    「媽,我們打個賭,如果…」「暖暖。」門一開一合,滿屋子酒氣讓來人皺了眉,直到看清冷意蜷坐在沙發角落,才放了心。

    自從付沂南出事,劇組一直處於停歇狀態,數天之後的事情,男女主角雙雙歸隊,劇組重新開機。一切看著都好像再正常不過,只是無論是演員還是工作人員,常常能看見作為女主角的冷意一個人坐在角落裡發呆,盯著手機,沒事的時候一坐就是一個下午。

    有好奇的膽大的曾趁她上場的時候偷偷瞧過她的手機,折騰半天竟然發現根本關著。黑漆漆的屏幕,有什麼好看的?越加讓人不解。

    甘陸自然感覺到了冷意的變化,可是兩人鬧得有點僵,他總是只在一邊看著,她面上的心不在焉,竟然會讓他有些驚慌失措。

    拍攝已經基本完成,如果所有鏡頭都沒有問題,劇組就打算打道回府了。不少人嚷嚷著慶祝,導演允了吃喝洗浴一條龍,眾人歡呼之際,冷意卻不見了,消失在大部隊之外。

    他一直尋了兩天,在劇組準備回程的時候,仍不見她回來。Vivi也聯繫不上她,最後實在沒轍了,就跑到附近的矮舊小廟拜一拜。

    「暖暖,該回家了。」甘陸蹲在她面前,他是從來不會擺出這樣仰視的姿態的,只在她面前,才甘心稍稍地顯露一星半點的卑微。

    「回哪兒?哪裡不是我一個人?」冷意笑起來,咯咯作響,容顏也格外明麗。甘陸蹙眉,她越是這樣,越是顯得蒼涼。

    「暖暖,我不會再丟下你,和我在一起。」他撫過她的臉龐,輕輕將她按進懷裡,動作輕緩,與他平時的強硬略有不同。

    不防冷意突然伸手,將他推開,幸好他單手撐住茶几邊沿,避免狼狽摔在地上。「甘陸,知道我曾經有多愛你嗎?」她從沙發上跳下來,腳一軟,跌坐沙發上,掙扎了一下,搖搖晃晃地站起來,彎下腰,看著甘陸,眼睛瞪得很圓,大而突兀,「往時的祝暖意是個瘋子,很愛很愛你,可以用刀片在手臂上刻你的名字,可以為了讓你贏米駿,往他飯菜里做手腳,可以為了你去死!但是十年,我們之間橫著一條人命,再多的愛也被你的無情磨光了!」

    「是不可能,還是不願意?!」甘陸蹭地站直了身體,扣著冷意的肩膀,神色肅然,繃直的下顎顯得怒氣沖沖,「暖暖,不要告訴我,你愛上付沂南了。」

    「是,現在這裡住的,叫付沂南。」冷意笑得眯起眼,大約是喝醉的關係,率直而坦誠,纖細的食指戳著心口,「你…早就被我趕出去了。」

    「你覺得祝家人會允許嗎?趙姨會同意嗎?」甘陸托著她一晃一晃的腦袋,有點像是扼著脖子,逼她與他對視。

    「付這是我和付沂南兩個人的事,你們一個兩個都來勸散,管你們屁事,管你們屁事?!」她有點激動,酒氣熏紅了眼,咬著牙,唇畔顫抖。

    「暖暖,要是你真有嘴上說的強硬,何必付沂南一醒,你就逃回來?」甘陸嗤了一聲,「你也清楚,和他不會有未來。」

    「他不能給你的,我卻可以。暖暖,我才是你最好的選擇。」甘陸的鼻息掃過她的上唇,忽然俯□,也不顧她滿嘴的酒氣,四唇相貼,輾轉磨礪。

    冷意被他的舉動震住片刻,掙扎著要推開他,一個勁地擺首,企圖離開他的唇。甘陸伸手扶上她的後腦勺,牢牢地控著方向,任她再動再掙扎,也躲閃不開,牙齒蹭著她的唇瓣,蘇麻輕癢的感覺讓冷意越加害怕。

    「甘陸,放手,放手!」口齒不清地斥控全部吞沒在兩人依偎的雙唇里。唯一自由的一雙腿,jian細地高跟鞋踢上甘陸的小腿,他卻紋絲不動,第二次攻擊,他已準確抓住她的腿,握上她的腳踝。

    「冷意…」聲音很輕,嘶啞單薄,卻能壓過房間裡震天的音樂,傳進冷意的耳朵里。透過甘陸微彎的肩膀,付沂南蒼白的面孔立在門口,逆著光的一雙眼晶亮晶亮的,卻看不見裡面的情緒。

    甘陸警惕性也強,幾分不舍地鬆開懷裡的人,唇上還帶著冷意掙扎時候咬出來的血跡,他亦咬了她,最後便分不清是誰的血,只是嫣紅得灼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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