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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18:30:16 作者: 百川魚海
    「冷意姐姐,我們走吧!」小孩兒迫不及待地抓住冷意的一手,往休息室走。冷意突然有了一種方從虎穴出,又向狼窩走的感覺。

    果然,休息室還有別人,付沂南卷著襯衣袖子,正在拆卸盒蓋子。「冷意姐姐,這是我表哥,你一定不認識吧,整個劇組所有的阿姨都和他打過招呼,就只有你沒和他說過話。」小孩兒自顧自地介紹。

    「表哥,這是冷意姐姐,特別照顧我,我就邀請她和我們一起吃飯。」小孩兒短手短腿地爬上凳子,側頭對付沂南說話。

    「哦。」付沂南哼哼一聲,算作是回應。「冷意姐姐,來來來,坐在我旁邊。」小孩兒沖她招手,冷意只得將身體從門邊挪到桌邊。

    「付少。」端著客氣同他打了聲招呼。付沂南抬頭看他一眼,卻讓冷意有了一種,他的眼神怯懦懦的錯覺。

    她和付沂南,至少有小半個月沒有說過話,儘管付沂南每日必會到片場報導,勤快得直讓導演以為付沂南對他不夠信任,暗自神傷。

    四方小桌,付沂南突然覺得拘謹,猶豫著是坐在祝蓮心身邊還是冷意身邊。小孩兒適時開口:「表哥,你別坐我邊上,我自己會用筷子,會夾菜。」

    付沂南大喜,只覺得這個弟弟不愧是天才,這察言觀色的本事。名正言順地挨著冷意坐下,還故作矜持地坐正了身子,虛偽地擺出一副試圖與冷意保持距離的模樣。

    「我不愛吃魚。」小孩兒將碗裡的一塊魚挑出來,繼續同碗裡的雞腿奮戰。「小孩子不能挑食知道嗎?」冷意手段雷霆,迅速又夾了一筷子魚到他碗裡,「不吃魚長不高。」

    祝蓮心痛苦地咽下去地咽下去,似乎發現冷意的筷子也不往魚碗裡去,故意刁難地也給她夾了一塊:「冷意姐姐,那你也多吃一點。」

    「我也不愛吃魚。」冷意挑完刺,理所當然地將魚肉夾回他碗裡。「可你說不能挑食的!」小孩兒不滿。

    「祝蓮心,聽沒聽清啊?是小孩子不能挑食,我都二十五了。」冷意下巴一抬,又具威嚴,又是得意。

    「不吃魚長不高!」祝蓮心到底才六歲,再故作老成也是孩子的年紀,憋紅了臉,只覺得上當受騙了。

    「我就算打對摺也比你高,不用再長了。」冷意笑眯了眼,拍拍他毛絨絨的短髮,祝蓮心嘴巴癟癟的,不甘不願地嚼著嘴裡的魚肉,最討厭吃魚了,怎麼做都是一股腥味。

    付沂南瞧著這一大一小,冷意三五不時地給小孩兒夾菜,並威逼利用萬般手段讓小孩兒吃下去,面上雖有jian計得逞的笑容,卻到底是欣慰更多,她大約會是個好母親,付沂南的思緒飄蕩開去。

    「表哥,南瓜掉了!」小孩兒脆嫩嫩的聲音把他喚醒,發現筷子上的蛋黃南瓜落在桌子上,有點尷尬地往嘴裡扒了一口飯,才發現碗裡的飯剛剛吃完了…

    一頓飯在祝蓮心的各種挑食和冷意的各種打壓中愉快的過去,付沂南突然就有了一點家庭主男的味道,認真地收拾殘局。

    一直到冷意牽著祝蓮心走遠了,才丟掉手裡的盒子,拇指上油膩膩的,他有點潔癖,心頭麻溜溜的。什麼表現出自己溫婉賢淑的一面,怎麼聽著像是形容女人的?他是典型的好了傷疤忘了疼,還敢聽容北的主意。

    下午有一場爆破戲,且有祝蓮心參與。冷意眼皮跳得厲害,左眼跳財右眼跳災,她信得要命。

    「冷意,什麼眼皮跳不跳的,我總不能因為你的迷信就去改劇本吧?」馮導笑著駁回了她的建議,「我這麼多年大大小小的戲拍下來,別說是這種小範圍爆破,炸樓轟塔也不是沒幹過,從來沒有出過事,你放一百二十個心。」

    祝蓮心孩子心性,沒嘗試過的就想玩兒一玩,根本聽不進冷意的種種恐嚇,最終還是按照原計劃開工。

    任誰都沒想到,冷意的烏鴉嘴這樣靈,爆破場面竟然真的出了問題。爆炸波動了鐵架上布景似的牌子,六七米高,十幾米長,就這麼倒下來。

    祝蓮心,是被徹底嚇傻了,坐在三輪小車裡,也忘了蹬,也忘了跑。冷意原本幾乎已經出了危險區,去瞥見祝蓮心愣在那裡,翻身回去,用力地抓住車把一甩,三個輪子的車子沒有翻到,很穩當地滑出波及範圍。

    可是冷意還沒跑出危險圈,尖叫四起,冷意心想著我這當事人還沒叫呢,你們一個兩個就開始比嗓子,既然來不及跑,只能眼睛一閉,唯有祈禱不要把她砸傻了。

    「暖暖,身手怎麼慢了這麼多。」耳邊傳來甘陸的聲音,等她睜開眼,甘陸已經抱著她臥倒,滾了幾圈,布景砸下來,壓住了冷意敞開的衣擺,揚起異地灰塵。

    一個用力,甘陸用力扯出她被壓住的衣擺,破了一道口子,將她從地上拉起來,似乎感覺到冷意的身體還在微微顫抖,大掌一下一下地輕拍在她背脊上,像是安撫。

    「謝謝你,陸哥。」冷意靈魂歸位,穩住抖得厲害的聲音,推了推身前的男人,「我沒事了,放手吧。」

    甘陸屈指將冷意鬢髮處散亂的頭髮別在耳朵後頭,溫柔細膩的舉動難得一見:「暖暖,從前救你的時候,你可不止一句謝謝。」「以身相許之類的傻話,十幾歲的時候,說一次就夠了。」冷意躲過他再次襲來的手。

    工作人員紛紛圍上去,一個圈,付沂南立在圈子外面,手無力地垂下來,方才他站得最遠,幾乎用了極限的速度飛奔而來,卻仍舊趕不及拉她,明明最後那一刻,她離她不過幾米的距離,卻是天王救她於生死之間。

    「表哥…」小孩兒扯了扯付沂南的手,小臉蒼白,似乎也嚇得不輕。「蓮心,有沒有哪裡疼?」付沂南蹲□,聲音沙啞。小孩沒有吭聲,低著頭一個勁兒地搖。

    「祝蓮心,你沒事吧?」冷意撥開人群,掰過祝蓮心的小身板,上上下下地打量。「受傷了?怎麼哭了?」見他大顆大顆的眼淚落下來,冷意慌亂地用手指給他抹眼淚。

    大概是中袖的衣衫,露在外頭的皮膚蹭在地上,破了好幾處,最嚴重的一處滋滋往外冒血。祝蓮心一面打著嗝,一面伸出小手,想摸又不敢摸的樣子:「都是我不好。」

    「男子漢大丈夫,哭哭啼啼像什麼樣子。」冷意嗔了一句,果然小孩兒強忍著將眼淚逼回去,淚光盈盈依舊可憐兮兮的。

    「你幹嘛!」冷意只覺得手肘上一疼,下意識地呼喊,扭頭發現付沂南正用手帕給她止血。「去後面讓劇組裡的醫生給你處理一下。」付沂南眉頭擰得很緊,手上的動作卻是小心翼翼,生怕再一次弄疼她。

    導演一個勁地同冷意道歉,在對她不可思議的第六感表示由衷敬佩的同時,也表到了深刻的愧疚,只道下一次她眼皮再跳,一定對她言聽計從。

    這種打戲居多的片場,備了好幾個醫生,不過幾處的擦傷,也小題大做裹了幾層紗布,冷意覺得影響拍戲效果,堅決只肯用創可貼止一止血。

    等補了妝,換了衣服出來,外頭也收拾得差不多了,只是祝蓮心身邊,除了付沂南,還站了兩個大人,一男一女,大約是他的父母。都還很年輕,尤其是男人的側面,讓冷意覺得有幾分熟悉。

    作者有話要說:坐了三個多小時的公交車…還是倒著的,完全突破了人類的極限…

    看,我又出現了吧~不會逃更滴~

    其實,其實,親們不知道嗎?之前提過的虐戀和萌戀,萌戀是唐嘯東,虐戀才是容北啊!

    嘿嘿,開玩笑的~

    尋人的變成迷路的

    「表…冷意姐姐。」小孩兒掙脫母親的懷抱,跑到冷意面前,牽起她的手,「還疼不疼?」視卻一直停留在冷意的手肘上。

    「小傷而已。」冷意揉著他軟趴趴的頭髮,被他牽到父母面前。「謝謝你啊冷小姐,我兒子,謝謝你…」趙冬冬有點激動,語無倫次的,緊緊地揪著她的手,讓冷意頗覺尷尬。

    「趙小姐,你好,我是蓮心的父親,祝政帆,謝謝你救了小兒。」男人倒是言語得體,尚有輪次可言。

    「舉手之勞。」冷意反反覆覆地打量他的臉,三十上下,英俊儒雅,熟悉得要命。航帆航帆,冷意翹起嘴角。

    「小舅舅,你們把蓮心帶回去休息幾天,別讓他留什麼陰影。」付沂南對冷意對他小舅舅過於關注略感不滿,往前走兩步,有意將冷意擋在身後。

    「好,過兩天再送他過來。」男人將地上的小孩兒抱起來,身高比付沂南矮了半指,但大約是輩分高了,氣勢上也壓得住付沂南,尤其是一臉慈父模樣,更是付沂南此等小輩不能比擬的。

    「冷意姐姐再見,表哥再見。」小孩兒趴在父親肩膀上,沖兩人告別。冷意也對著他揮手,易於膚色的創可貼一晃一晃有點明顯。

    「你認識我小舅舅?」付沂南深吸幾口氣,在冷意轉身離開之前,力求平靜地拋出一句。「今天第一次見面。」冷意扯了扯嘴角,冷不丁對上他的目光,不躲不閃,很鎮定,倒不像在說謊,「只是你小舅舅很英俊,所以多看兩眼。」

    「他孩子都那麼大了!」付沂南脫口而出,頓了頓,想要尋一句勸人回頭又不那麼傷人的語言,結果卻是,「老婆也比你漂亮。」

    「老婆漂亮有什麼用,一看他們夫妻關係就不太好。」冷意注視著兩人走遠的身影,一前一後,拉開了幾步的距離,半點互動都沒有。

    扭頭發現付沂南微瞪了雙眼,神色莫辨。「不過我不愛挖人牆角。」冷意勾起嘴角,腦子裡她媽的身影一閃而過。

    「你受傷了,我也放你幾天假吧?」付沂南試圖專開話題。「如果鏡頭取得巧,拍不到傷口。」冷意並不太在乎,也對他隱約的示好不予理會,眨眼間,已經走遠了。

    片子有三分之一的戲需要在野外完成,導演為了場景逼真,將地點挑在邊境的一處繁茂密林里。雖然劇組跟著幾名專業的地理學家,畢竟是極少人踏足的地方,還是充斥著未知的恐懼。

    「聽說那山上有老虎。」劇組的工作人員聚在一起聊天,說著天方夜譚。「你聽誰說的?他們說山裡有熊。」「什麼熊,他們不是說住著巨蟒嗎?碗口粗的。」

    冷意同他們坐在一輛車子裡,摸著鼻子,頗為汗顏。這地方她來過,具體說起來,其實她在這裡住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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