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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18:30:16 作者: 百川魚海
    冷意看戲似的坐在一旁的撞球桌上,將手裡的遊戲幣攪得嘩嘩作響。付沂南忽然就有了一種被迫賣身的錯覺,走到冷意身邊,奪過她手裡的遊戲幣,往裡頭走。

    「丫頭,這小伙子挺有意思的。」男人自以為瀟灑地捋著凌亂花白的頭,「就是骨頭太輕了,往後有機會拉來給我練一練,保准挨得住你揍。」

    「周泰年,你都一把老骨頭了,別以為自己是世界搏擊冠軍就厲害,那是十幾二十年前的事情了,他身邊十幾個保鏢可都是世界級拳王,要真把他惹火了,他會拆了你的店。」冷意搶過他新開的一瓶酒,「別老喝老喝,小心肝硬化。」

    「肝硬化好啊,這一去就能見到曼娟了,我要告訴她她女兒咒我肝硬化,告訴她她女兒尋了個她最不喜歡的吃軟飯的小白臉。」男人喋喋不休,冷意翻了個白眼。

    這周泰年喜歡她媽二十幾年,還沒她的時候就追求了,奈何當年一副小白臉的生相,她媽最瞧不上小白臉,一折騰就是十幾年,人走了也一直單身。

    「付沂南,你幹嘛呢?」冷意發現付沂南竟然鑽到遊戲機的後頭去了,趕緊上去把人拉出來。

    「怎麼不開始啊?」付沂南揪著遊戲機後頭的線不放手。「你這是腦子還是核桃啊?」冷意一巴掌拍在他後腦勺上,「是這麼玩兒的嗎?你這一手的幣幹嗎用?!」

    「同手同腳,付沂南,你是機器人嗎?」冷意扶著一邊的機器樂不可支。這手腳僵硬的,「左右不分呢?」

    「你這麼厲害你來!」付沂南惱火,從跳舞機上下來。冷意搓了搓手,將嫩黃色的短外套隨手一丟,整個罩在他腦袋上,付沂南扯下來,怒目而視,鼻間卻縈繞著她身上的香氣,不是平日裡濃烈的化妝品的味道,淡淡的,像是…沐浴露。

    「讓你開開眼,一會兒可別羞愧致死啊。」冷意挑了一首最難的英文歌,又將速度調到最快,還加上了手的動作,開始前那造型擺的,頗有舞后的架勢。

    音樂一響,冷意就跳起來,全然不像付沂南,手腳都不知怎麼放似的,動作流暢,姿勢也很好看,六分鐘的歌,幾乎沒有猜錯一個步子,這個活蹦亂跳的冷意,讓付沂南看得痴了。

    最後顯示破了紀錄,冷意叉著腰走到眼睛直勾勾的付沂南面前,五彩繽紛的手指點在他額頭上:「回魂了。」付沂南不自然地別開眼,站起身往另一邊的遊戲機走過去,一面生硬地嘟噥,「這個不好玩,我玩別的。」

    「付沂南,你是羨慕嫉妒恨了吧,是吧?」冷意揶揄,用肩膀撞了撞一聲不吭的付沂南,付沂南反應很大,甩了甩肩頭,爬進了一輛賽車,冷意挨著他爬上另一輛:「賽車呢?」

    兩人聯機,冷意很投入,目光直勾勾地盯著屏幕上的虛擬賽帶,眼睛一眨不眨。她記得很久以前,他們一群人曾在城北那一片盤山公路上看過一場賽車,都是自己改裝的賽車,噴了各種顏色的漆,色彩斑斕,從他們身邊經過,劃出長長的一道亮光。

    她很喜歡,之後她還拉著啞巴偷偷去過,從那以後,啞巴就迷上了賽車,她奇怪,問啞巴,啞巴卻笑笑,在雪白的紙張上一筆一划寫得很認真,告訴她自己是要先練好技術,等往後有錢買車,就可以直接帶她上路了。

    再後來,便是冷意一個人練,破了啞巴創下的記錄,一次一次改寫自己的最好成績,可到底,還是遊戲。

    「這給你。」付沂南見她我上方向盤,從口袋裡掏出一小片創可貼。「什麼時候買的?」冷意詫異。

    「就你剛在外頭拍門撒酒瘋的時候。」付沂南想起她那副無賴的樣子就不啻,繼而樂呵呵地自誇,「雜貨店老闆娘誇我生得好,沒收我錢。」大約是這幅常被恥笑的女相終於有了點實質性的好處,付沂南得意非常。

    冷意臉皮抽動,雜貨店老闆娘是出了名的好色,但凡見著生相好的顧客就白送,老闆一面痛心疾首一面無可奈何,誰讓他是妻管嚴!

    一隻手扯開創口貼有點困難,付沂南伸手搶下來嘟噥道:「這麼點小事都做不好。」吹了吹她的傷口,氣息溫熱,小心翼翼地將創可貼貼上去。

    冷意沒有想到付沂南這麼厲害,她以為穩贏不輸,卻是中途被付沂南反超了,兩人車碰車地糾結了好一會兒,到底是冷意狠,一個急轉將他卡在fèng里,自己衝過終點。

    「我不服!再來再來!」付沂南看著gameover的字樣,不滿地大叫,想他十年前就是稱霸本市的車神了,本市哪條道的最快紀錄不是他創的。

    冷意挑釁地哼笑一聲,兩人重新開始,時不時便是付沂南的叫嚷,夾雜著冷意的冷嘲熱諷。周泰年哼著小曲,這丫頭許久沒這麼高興了,小伙子雖然長相不討喜,不過還挺得丫頭歡心,說他是小白臉真不錯。

    「今天晚上不招待客人。」周泰年的聲音很大,像是刻意告訴裡頭的人有人來了。冷意正在取笑打網球的付沂南頻頻失誤,聽見動靜,豎起了耳朵。

    「你是那個天王吧?」周泰年一字一字咬得很重。付沂南回頭,只見冷意一臉的驚慌,對上他的眼有些無措。

    「周叔叔,我知道你認得我。」不速之客的聲音很有禮貌。「你可是天王,我這市井小民怎麼能認識你啊?」周泰年諷刺道。

    「周叔叔,暖暖有沒有來過?」他也不介意,只問了一句。「暖暖也是你叫的?」周泰年哼哼。

    「大年三十開店,也只有暖暖你才肯。」他聲音蘊含著幾分焦急,又有幾分驚喜,說話間便往裡走,周泰年有些喝高了,腳步都虛浮了,身手施展不出來,也攔不住他。

    29 拜師學藝的小白臉

    29、拜師學藝的小白臉

    「付少?」他有點意外,沒想到竟是付沂南。付沂南靠在牆上,手一個勁地揉著後腦勺,冷意這一下也忒狠了,他都還沒反應過來,就被她撲到牆上,腦袋結結實實地親吻了一下牆壁。

    「天王是來找人?看見我是不是有點遺憾?」付沂南微微笑,表情不太自然,身前撲著一個冷意,臉都埋進他敞開的衣領,小手冰涼,揪著他腰間的毛衣,涼意一點點侵入,冷得他打顫。

    「也許久沒有見過面了,三十晚上還能見一面也算是難得,怎麼會遺憾呢。」天王臉上到底有揮之不去的失望,「不過付少會來城東,倒是出人意料。」

    「天王不是也來了嗎?」付沂南一旦端起老闆的架子,也是像模像樣。「年少的時候在城東住過一陣,也算是半個城東人。」天王笑容裡帶著一點回憶的味道。

    「這是我新收的徒弟,雖然底子差點兒,可我瞧著心善,不像有些人,忘恩負義的東西。」周泰年搖晃著酒瓶子走過來,一掌拍在付沂南的肩膀上,喝了酒沒點輕重,疼得付沂南耳畔嗡嗡作響。

    「周叔叔,我只是想知道暖暖在哪裡,如果你有她的消息,還希望你能通知我,畢竟我和暖暖之間的恩怨,還是我們自己解決比較好。」天王眉眼向來凌厲,即使笑起來也顯得太過氣魄。

    周泰年氣得面色通紅,手抖得厲害:「這裡不歡迎你,給我滾出去!」天王依舊是表情平靜,似乎才注意到付沂南身前的女人,淡淡地扯了一下嘴角:「既然付少佳人有約,我也不好打擾。」抬腳往外走,腳步很輕,卻很穩當。

    「混蛋,這個混蛋!」周泰年氣氛地將手裡的酒瓶子擲在地上,「他還有什麼臉面來?他媽的怎麼能這麼不要臉?!」

    「周泰年,這麼大的火氣,都一把年紀了,小心中風。」冷意幾乎立刻跳出了付沂南的懷抱。付沂南只覺得懷裡柔軟的觸覺消失殆盡,有點會不過神。

    「我她媽瞎了眼,竟然會收他做徒弟。」周泰年喃喃,冷意冷笑:「從前不是還誇他天資聰穎,骨骼清奇嗎?」

    「你認識他?」許久,付沂南才開口,生冷地追問,「剛剛那樣的反應是為了躲避他?」

    「何止認識,簡直是仇深似海。」冷意從青糙綠的外套口袋裡掏出煙盒,叼上一根煙,打火機一點,煙霧瀰漫開,模糊了她的臉。

    「說過多少遍了,不准你抽菸!」付沂南拔出她嘴裡的煙,丟在地上用力碾滅。冷意無所謂地聳聳肩,將煙盒收回口袋裡。

    「你別瞧他平日裡一副紳士模樣,當年在城東是出了名的心狠手辣,周泰年夠厲害吧?」她眼角睨著周泰年。

    付沂南下意識地點頭,雖然他確實不濟,但是,一招把他撂倒,這輩子可只有唐嘯東幹得出來。

    「還打不過他。」冷意的話,頓時驚嚇了付沂南。「我就是搬石頭砸自己的腳,收這麼一個害人的東西。」周泰年自責。

    「暖暖是誰?」付沂南冷不丁地問出來,冷意背脊僵直,緩緩轉過身。「十年前叱吒城東,最出名的小太妹。」出人意料的低啞,辨不清其中的情緒,「不過…已經死了,有十年了吧。我就是為了她,才和天王結的仇。」

    「小伙子,要不要做我徒弟?保准你脫離這幅小白臉的慫樣。」周泰年搭著付沂南的肩膀,適時扯開話題。

    「不用了,我有保鏢。」付沂南客客氣氣地推拒。「不答應,可就出不了這個門。」周泰年循著方才的手段,惡狠狠地威脅,拳頭捏得霹靂啪啦響。

    付沂南轉頭向冷意求救,奈何冷意一直拿後腦勺對著他。「想好沒有?大男人磨磨唧唧的!」周泰年一敲撞球桌,把桌上那幾個球震得跳起來。

    付沂南忙不迭地點頭:「拜師,我拜師。」險些咬到自己的舌頭。「擇日不如撞日,今天大年三十,是個好日子,擺豬頭,拜師吧。」

    付沂南細長的眼睜得渾圓,眉頭一抽一抽,見周泰年到裡頭去取東西,拉著冷意的手腕:「我們趕緊走。」

    「要是我出來不見人,嘿嘿,小伙子…」周泰年聲如洪鐘,從裡頭穿越而出,涼颼颼的笑將付沂南定在原地。

    周泰年坐在上首,逼著付沂南又是跪又是拜,像模像樣地喝著他遞過來的茶水,冷意坐在一旁,眼睜睜瞧著付沂南被周泰年折騰得吐血,也一聲不吭。

    「真不錯。」掏出一個紅包塞到付沂南手裡,「你可算是我的關門弟子,你放心,我一定將必勝絕技全部傳授給你!」那口氣,有點像擁有絕世神功的武林高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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