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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18:30:16 作者: 百川魚海
    「我的樣貌,你不配提。」付沂南猛地站起身,手指箍住她的下巴,有些用力,甚至能聽到骨頭輕微的響聲,樣貌美艷是他的同腳,尤其是拿來和別的男人比。

    冷意嘴被他捏得嘟起,笑著閉了眼睛,這樣小心眼的男人真是少見,即使跳腳也能取悅她,付沂南…她慢吞吞地咀嚼他的名字,最後丟到心裡。

    或是面上帶著狠勁的表情猙獰,又正好坐在路燈下,蒼白的燈光打在臉上,伴著紅紅點點的過敏,牽著媽媽手經過的小女孩竟然哇地哭出來,指著付沂南大叫妖怪。

    冷意控制不住地笑彎了腰,付沂南面上紅白交替,又不好和小孩子一般見識,站在那裡渾身僵硬。小女孩的媽媽尷尬地同他道歉,他只是一聲不吭,大約氣得不輕。

    「付少,趕緊走,雖然長得像妖怪不是你的錯,可是真的嚇哭小孩了。」冷意上氣不接下氣,斷斷續續地嘲笑他,付沂南瞪了她一眼,抬腳快步離開。

    直到他的背影徹底融進黑夜裡,冷意才漸漸收了笑,撫著尚不能平靜的胸口,回頭再望了一眼屏幕,正好是宣傳片的最後,定格在他微笑的臉上,站得筆直,手兜在口袋裡,有一種睥睨天下的氣勢。

    冷意搖頭,多少年,無論是站在骯髒的巷口,穿著破舊的襯衣,或是立於華美舞台的中央,最紳士的裝扮,那股傾瀉而出的傲然,從沒有變過。

    小心地將紙袋的口子折好,揣進包里,宣傳片又從頭開始,冷意轉過身背對著屏幕,手在空著揮舞了幾下,像是同他告別。一步一步,不再回頭。

    「冷意,昨天…你先走了?」冷意正躺在摺疊椅上琢磨劇本,面上的陽光突然被擋去大片,她眯著眼望去,是衛崇清。

    她以為像衛崇清這樣的腕兒,該是指著她的鼻頭罵她不識好歹,卻不料他依舊是溫文爾雅的笑,態度好得無懈可擊。

    「哦,昨天突然肚子疼了,女人嘛,總有那麼幾天。」冷意挑眉,明明是歉意的表情,聽上去卻更像是挑釁,這樣的話題,直接就搬上檯面,也不顧男女有別。

    「你的手機…付少拿走了。」或是聽到了冷意這樣直白的理由,衛崇清有那麼一瞬間的尷尬,立刻轉開了話題。

    「手機是我在路上撿的,可能是他的。」冷意聳聳肩,極無所謂的態度。衛崇清心有餘悸,還好昨天沒敢和付少爭搶,不然以付少火爆的脾氣,說不定就弄死他了。其實他也是被付沂南臉上的紅點嚇懵了連招呼都忘了打。

    眾人都是大早起來,等到日上三竿,郭蓉茵才姍姍而來,多少有耍大牌的嫌疑。只是她與冷意擦肩而過的時候,冷意明明白白瞧見她眼眶紅得發脹,應該是哭過了。

    轉身看了看與工作人員有說有笑並帶著調戲女化妝師嫌疑的衛崇清,這麼高的身價,這麼廉價的感情。

    「謝謝。」連著過了五場,衛崇清突然給她送來水,冷意接下來,客氣地道謝,只覺得這人陰魂不散。

    也幸好是秘密拍攝,片場沒有媒體,不然就這麼明顯的曖昧,加上衛崇清的影響力,明天一定是前三版。

    衛崇清還站在冷意身旁不走了,若是戲裡,那就是皇帝和呂嬪的恩愛鏡頭,可這是戲外,果然引得郭蓉茵頻頻回首,一條重複了十幾次,磨得導演又暴躁起來,直叫所挑非人。

    冷意掀開蓋子看了看,不太確定地用手指試探了一下溫度,大約四十幾度,不燙。下一場是郭蓉茵飾演的玉嬪端茶過來,不小心潑到了冷意身上,就郭蓉茵望著她那貨真價實的怨恨目光,她不得不擔心待會兒會有岔子。

    郭蓉茵一步步走過來,突然抬頭,詭譎的目光對上冷意的眼睛,在冷意尚不能作出判斷的空擋,茶水就這麼迎面而來,一大半潑在了冷意的臉頰和胸前。

    那一瞬間所有人都看到了杯子裡出來的水冒著熱氣,冷意忍著疼,順著腳本往下走,一直到結束,她才快步走到人少的地方拉開衣襟,幾乎是瞬間的事,紅紅腫腫,皮膚上一片麻木。

    「剛剛那杯茶水怎麼回事?這麼燙?」衛崇清將郭蓉茵拉得人少的地方質問,正好和冷意隔了一面屏風。

    「我不知道啊。」郭蓉茵天生溫柔的長相占了上風,隨意擺出一個表情都很無辜。「你手背濺到了一滴就疼得皺眉,剛剛那麼一大杯全部潑在冷意身上,她有多疼。」衛崇清的聲音抬起來,冷意靠著屏風聽得清清楚楚。

    「我就是拿開水潑她了,又怎麼樣?她自己都不喊,用得著你出頭?」這樣惡毒的話語,大概不會有人把它和郭蓉茵的嬌顏聯繫在一起。

    「我多和她說了幾句話,你就發神經?郭蓉茵,我們分手很久了。」衛崇清挑明,刺激得郭蓉茵尖銳了溫柔的聲線:「那種三流小明星明擺著是靠關係進劇組的,被多少人睡過都不知道,這樣的貨色你也要?」冷意這種口上不怎麼積德的人都覺得這話惡毒了。

    「你又能幹淨到哪裡去?外面的不知道,圈子裡還能不清楚,導演製作你陪得少嗎?」衛崇清嗤笑,冷意在心裡鼓掌。

    「你幫著那個大花臉?那就不要怪我挑針尖讓她踩。」郭蓉茵喘得很厲害,撂下狠話就抬腳離開,衛崇清一腳踹翻了凳子,撞到屏風,幸好冷意扶了一把,不然她就暴露了。

    自從遇上付沂南,剛來的好運夭折不說,往後就是霉運連連,外界盛傳郭蓉茵性格非常好,為人謙和溫順,到底是哪個瞎了狗眼的寫的?

    冷意腹誹著走出去,就聽到一個噩耗,導演覺得冷意表現得太平靜,需要重拍。她剛剛受的可是貨真價實的開水,還要重來?腦子裡郭蓉茵那句話反覆地跳躍,再瞧一眼不遠處冷笑連連的佳人…

    郭蓉茵蓮步輕移,腰肢微擺,身姿撩人。望著她走過來,幾乎是同前一次一模一樣的眼神,帶著惡意的笑。

    冷意眯起眼,突然從衛崇清旁邊站起來,導演愣了一下,大約對她的臨時加戲有點反應不過來,也沒有喊停。

    「妹妹,在我的宮裡,這樣的粗事自然是我來。」冷意面上嗔怪的表情很到位,反是驚了郭蓉茵,頓了頓腳步。

    就在這一剎那,冷意面上晃過幾不可查的笑容,大叫一聲,似乎是被殿裡絨絨的地毯絆住了腳,整個人往前撲去,正好摔在郭蓉茵的腳下,裙擺很長,冷意小手抓住郭蓉茵的腳腕,往自己的方向一扯,郭蓉茵仰著倒去。

    手裡的茶水不可避免地全部灑在了自己的胸前,極具穿透力的尖叫幾乎驚動了整個劇組,還以為出了什麼事,紛紛丟下手上的工作跑來圍觀。

    冷意還趴在地上,小臉埋在地毯里,只覺得那一聲尖叫極是悅耳。郭蓉茵從地上跳起來,也不管人多不多,扯開衣襟散熱,不少人避嫌,當然也有不願避嫌的瞪著那一對猛瞧。

    「這麼熱鬧?」涼颼颼的聲音傳過了,真是掃興,冷意趴著想。

    流血不止的後遺症

    付沂南抬腳跨進門檻,越過出盡洋相的郭蓉茵,徑直走到冷意面前,蹲下身:「打算趴一輩子?」手指揪了揪她頭頂鬆開的髮髻。

    冷意仰起頭,只覺得鼻尖微熱,然後是潺潺而下的熱流,殷紅落在不算太乾淨的白色地毯上,很醒目。

    付沂南細長的眸子微撐,顯然有點意外:「真是沒用。」緩過神依舊不忘了嗤笑,卻迅速掏出手絹摁在她的鼻子上,淺灰色的格子手絹立刻就染開大片的血跡。

    冷意用手帕捂著鼻子,翻身坐起來,血漸漸滲透了手絹的每個角落,有點止不住的意思,本是派在武打場面急救的醫護人員迅速趕過來。

    「這麼點傷都治不了,請你們來幹什麼?」付沂南黑下臉,暴躁的脾氣有上來了。幾個人七手八腳,效果不佳,都是第二塊手絹了,旁人看著都涼進心裡,皆是就快出人命的感覺。

    「捂好了。」他用力地按了一下冷意手裡的手絹,將人從地上拎起來,拖著就往外走。「都快血盡而亡了,還去哪兒?」不停地有血淌進嘴裡,冷意說話不甚清晰。

    「醫院!」付沂南的語氣很不耐煩,有點粗魯地將人塞進車裡。「我不去。」冷意表情一僵,推門就想下車。

    「還有力氣折騰?」他越發惱火,扯了安全帶就將她拴在座位上,大概真的失血過多,冷意的腦子混沌沌的,想掙扎,沒兩下就被付沂南制服。

    「送你去看病又不是送你去死,吵什麼?」扯了嗓子,望她一眼,濃艷的腮紅也阻止不了她蒼白的面色。眼睛一閉一閉的,像是喘不過氣,連呼吸的聲音都響起來。

    冷意再醒過來,就是慘白的天花板和猩紅的血袋,那種紅到發黑的顏色,讓她牙齒打顫,望著連下來的輸液管,直接刺入她的手窩處。再抬手摸了摸鼻尖,還插著氧氣管。

    「冷小姐,你醒了。」聲音甜膩膩的,小護士紫色的護士服襯著一張嬌俏的面容,讓冷意有那麼一瞬間的恍惚,她是從沒有見過這麼漂亮的…小護士。

    片刻回神,她翻身坐起來,麻利地扯了氧氣管,手上粗壯的針管也一併拔掉,殷紅的血就這樣順著輸液針頭一滴一滴地砸在床單上。

    「冷小姐,你做什麼?」小護士嚇了一跳,將她按回床上。「出院。」冷意又點不耐煩,才剛醒,力氣竟然不及面前這位瘦小的姑娘,有點惱怒。

    「不行,你昨天失血過多,又休克了幾次,必須留院觀察幾天。」小護士試圖用最真摯的語言打動她,見冷意確實躺在床上不動了,以為她真聽進去了,鬆了一口氣。

    下一秒,冷意突然坐起來,小護士又想攔,可是這次冷意虛弱的身體緩過不少,一把將人推到床上,自顧自地跳下床,赤著腳就這麼往外走。

    「冷小姐…」小護士急得想哭,她是第一天負責這個私人重症病房,就出岔子,開門追出去,只見門口劍拔弩張的兩個人,默默地又關門退回來。

    「誰讓你出來的?」付沂南雙手都在褲袋裡,鐵灰的襯衣袖口捲起一半,閒散又略帶性格,居高臨下地望著冷意,神色不耐。

    「我要出院。」冷意睨他一眼,打算從他旁邊繞過去,醫院的走廊布置得很高級,赤著腳踩在地毯上不覺得滲人。

    「我看你是找死。」他冷笑一聲,「昨天流了多少血知道嗎?」「每月里姨媽串一次門,要流掉多少血,你知道嗎?」冷意反問,顯得不太在意,「少見多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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