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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18:30:16 作者: 百川魚海
    冷意挑眉,倒真是看不出付沂南這樣暴躁的脾氣,還能藏得住事情。將手機拔了電池塞進袖子內置的袋子裡。

    「跑哪裡去偷懶了?錯過四場戲!」張偉脾氣急躁,又看冷意不順眼,疾言厲色地指責。冷意面不改色,笑盈盈的,手往不遠處一指:「和我對戲的皇帝不是也剛來嗎?」

    衛崇清和郭蓉茵一前一後地走過來,兩人的距離不遠不近,旁人看著毫無歪念,冷意就不一樣了,曖昧的眼神轉了一圈才離開。

    「張導,好久不見。上妝花了點時間。」衛崇清略有歉意地嚮導演解釋,導演臉色變得很快,收起方才對著冷意的晚娘臉,哈哈一笑:「這頭套特別難弄,我還能不知道。」

    上妝?剛剛衛某人明明是在還風流債。冷意有點不啻,眼角就那麼瞥了他一眼,哪知正和衛崇清的目光撞在一起,很溫柔,帶著一點風流倜儻的味道,就這麼直勾勾的看著她。

    「你是…冷意?」他能叫出她的名字,倒是讓冷意吃驚。「你好。」冷意用慣的濃妝媚笑,在這一副清慡的妝容上有點奇怪。

    「衛崇清。」他自爆家門,大手握上冷意伸出來的小手,手掌乾燥溫熱,半天也沒有放開。還是冷意試著抽了一下手,那邊像是才反應過來,慢吞吞地鬆開。

    冷意下意識地將小手放在身後蹭了蹭,感覺到背上焦灼的視線一直不曾移開,忍不住勾起嘴角,不用看也知道是那位痴心不改的郭花旦。

    光論演技,冷意確實一流,幾乎每一條都是一次過,反是郭蓉茵今天的發揮實在不好,狀態不在,一臉褪不去的哀怨,少了平日裡的溫婉,和和幾場戲要表現的情緒出入太大,反反覆覆地過不了。

    她一個人拖著整一個組,最後連趨炎附勢的張偉都急得朝她吼,嚇得她眼淚汪汪,最後撐到天黑實在拍不了白天的戲,導演才暴躁地放所有人回酒店。

    這麼多天拍下了,無論是化妝師還是髮型師都發現這個新人很難伺候,不樂意把整張臉露出來,花樣百出,藉口繁多,最後都不太願意搭理冷意。

    冷意一個人坐在化妝鏡前面,慢慢地摘掉頭上的髮飾,冷冷清清的,同一屋子的吵鬧格格不入。

    「要不要幫忙?」鏡子裡突然多出來的那個人開口說話,從她烏黑的髮髻上摘下一支簪子。

    「你扯到我頭髮了。」冷意不喜歡他太過曖昧的姿態,皺了皺眉,像是真的被扯疼了似的,也加快了手上的動作。

    衛崇清尷尬地收回手,半靠著化妝檯,居高臨下地看著她,目光有一點點迷離和沉醉。冷意拿掉最大那個固定頭髮的夾子,黑髮傾斜而下,衛崇清控制不住地伸手,感覺到黑髮穿梭過指間。

    冷意一側頭,將頭髮護在腦後。她甚至開始懷疑中午那會兒衛崇清是不是瞧見她了,才會擺出這樣的態度,目的不明地試探。

    「一起吃晚飯吧。」衛崇清揚起笑,襯著雋秀的面容格外的英俊。「本市一半的娛記都窩在這個影視城裡,我敢嗎?」冷意挑眉,拿了桌上的東西起身進了裡間,門一甩,不輕不重,正好將衛崇清隔在門外。

    故意磨蹭了一會兒,估摸著打掃衛生的都該離開了,才打開門出來。衛崇清正坐在化妝椅上翹著二郎,手裡翻著不知哪裡來的雜誌,聽見動靜才抬頭,見了冷意濃艷的妝容先是愕然,幾乎是一瞬又掛上笑,一點也看不出久等的怨氣。

    「放心,我保證今天全程都不會有娛記。」衛崇清將雜誌丟到化妝檯上,手兜在褲袋裡,站起身,方才對戲就發現了,他的身量很高,比冷意高了險有一個頭,「走吧。」

    冷意向來吃軟不吃硬,如果此人態度頗佳,抱著她的大腿哀求著同他共進晚餐,冷意倒是還考慮一下,這樣專才獨斷,她一下子想到了某人,更加霸道的某人,摸了摸口袋裡的手機,天黑透了,總該回家了,抑制不住地笑起來。

    「笑了就表示同意了?」衛崇清也捕捉到冷意臉上一閃而過的笑容,自以為是地表錯情。「好啊。」冷意將錯就錯,艷紅的嘴唇盪起笑,神色捉摸不定。

    「我的手機…」演技派就像冷意這樣,突然發作,表情控制得滴水不漏,在碩大的背包里翻找,「剛剛接了一個電話…在化妝間!」循著思路下去,猛地記起,只是已經走出很遠。

    「我回去拿手機。」冷意神色著急地交代。「我去吧。」衛崇清非常紳士,其實他剛才就瞧見冷意狀似無意地將黑色的手機放在化妝檯上,他沒有點破,就是想看看她接下來的動作。

    「我自己去就行了。」冷意像是糾結,小手揪著衣擺,顯得緊張。「天太黑了,你一個女孩子。我去,你等著。」衛崇清朝她展顏,牙齒雪白整齊,不像她,常去洗牙,卻依舊不太白,而且歪歪扭扭,她媽說是她小時候換牙,一癢就喜歡咬桌角,結果變成了這樣。

    發現冷意面上萬般不情願的模樣,衛崇清心情極好,就像是看破了她的陰謀。瀟灑地轉身往後面跑。

    他前腳一走,冷意後腳就卸了表情,小手拂過臉頰,忍不住贊一聲:「影后。」正兒八經比智商她或許不行,耍些旁門左道她是始祖。從口袋裡掏出手機的電池,那手機…是付沂南的。

    哼哼著小曲抬腳就走,沒幾步,腦袋結結實實地撞在前面那堵牆上,帶著體溫,略顯柔軟。

    她嚇了一跳,趕緊掏出新買的打火機,點著了往前一伸,付沂南的一雙眼睛一閃而過,火就被吹滅了。

    「燒我眉毛?」付沂南怒道。冷意見是他,也放下心,將打火機收起來:「付少還沒走?」言語間儘是調侃。

    「好樣的冷意,拿我手機?」他的憤怒點又被往上抬了一個檔次,惡狠狠的磨牙聲反而誘出了冷意的笑。

    「付少,你可別冤枉我,我可沒拿。」冷意往前探身,靠近付沂南,神不知鬼不覺地將電池塞回他的口袋裡,「不然你搜吧。」大大方方地伸直了雙手。

    「丟哪兒了?」付沂南也不笨,猜到冷意不會把贓物留在身上,質問道。「哦,對了,剛剛打掃衛生的阿姨說是在化妝間裡撿到一隻手機,黑色的,背上還鑲了鑽,不知道是不是付少的?」

    話音都還沒落下,付沂南就像箭似的衝出去,冷意不禁猜想是他的手機價值連城還是…捨不得上面那張照片?

    因為秘密拍攝,整個劇組都住在離拍攝地最近的一家酒店,冷意沒有直接回去,反是閒來無聊逛去了古色古香的小吃街。

    「老闆,之前這裡的那家賣糕點的店鋪呢?」冷意問正炸臭豆腐的大叔。「兒子出息了,接回老家養老了。」大叔用脖子上掛的白毛巾擦汗,「姑娘,你叫什麼名字?」

    「冷意。」冷意有點失望,隨口答了一句。「你就是冷意?」大叔激動起來,「你等等,等我一會兒。」這模樣…她猜想不會是狂熱粉絲吧?

    「這是原來糕點鋪的老頭子留下的,特意交代給一個叫冷意的姑娘,放了半個月了,估計都不能吃了。」紙袋子滿滿的一包。

    「謝謝。」她揭開口子,迫不及待地拿出一塊,米白色糕點微微發黃,估計確實是放久了。還是忍不住放進了嘴裡,十年,這個味道幾乎刻進了心裡。

    紅豆的味道依舊濃郁芳香,只是糯米的外殼有點發硬,叼著糕點穿過人來人往的街道。影視城最中心的地標出聳著一大塊三角形的屏幕,反覆地播放電影宣傳和演唱會消息。

    「跨越十年,經典不斷,天王攜『初戀』而來,與你一同回憶你的初戀。」宣傳片一遍一遍,說是天王的專輯《初戀》首發當日舉辦同名演唱會。

    「初戀?誰的初戀?你的?還是我的?」冷意嗤笑,拿出一塊糕,塞進嘴裡,狠狠地嚼碎,方才的甘甜軟香,一點也沒有剩下。「電池呢?」催命鬼又來了,真是破壞氣氛。

    她深深吸了一口氣,轉過身,又是那個刀槍不入的冷意。

    劇組裡的暗箭難防

    「東西不見了就來找我,付少,你又不付我工錢,我為什麼要給你看顧?」冷意斜靠在路燈上,濃黑的眼影大約摻了亮粉,燈光下瑩瑩的妖氣十足。

    付沂南還是怒氣沖沖的:「拿出來,快點!」冷意忽的咧嘴,小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伸進付沂南的口袋裡,嚇了他一跳。

    「付少,出門記得腦子。」五彩的指甲中間夾著厚厚一片電板,在付沂南面前晃了晃,嗤了一句,目光在付沂南花了的面上來來回回打量了幾圈,指甲背划過他乾淨的下巴,「人不人,鬼不鬼。」付沂南推開她,細長的眼睛閃著熊熊火焰,配著滿面的紅點顯得滑稽。

    「小吃街最有名的相思糕,要不要?」冷意眼珠子轉了轉,將袋子推到付沂南面前。那邊懷疑地瞅了她一眼,冷意逕自拿了一塊放進嘴裡,收回手,口齒不清地嘟噥一句,「不吃拉倒。」

    付沂南攔住她收回去的手,奪過袋子,捏出一塊,夜色暗沉,看不出變了顏色,小小地咬了一口:「怎麼這麼硬?」

    「是你牙軟了。」冷意嗤笑,像是證明給他看,用力地將糕點嚼得稀爛。「相思糕?不就是紅豆,名字倒是好聽。」付沂南有點不屑,感覺就是普普通通的紅豆糕。

    「紅豆生南國,春來發幾枝,願君多採擷,此物最相思。」冷意望著遠處黑洞洞的地方,感覺像是看見了故人,一字一字咬得格外清晰。

    她很少能背住古詩,這是為數不多的幾首里,記得最清晰的,每一個字的意思,她都知曉得清清楚楚。

    「看什麼,沒有見過美女嗎?」冷意感覺到付沂南的目光那麼牢牢地黏在她的臉上,吊兒郎當地勾起二郎腿,一側頭,烏黑的頭髮將半張臉完全遮住。

    「冷意,你的長相,只適合演丑角,諧星。」付沂南實在覺得這個相思糕硬得崩牙齒,將袋子直接塞回冷意的手裡,「這麼難吃的東西,也好意思起這麼文藝的名字。」

    「付少,趕緊走吧,你這副樣子,見光死啊。」冷意睨他一眼,將視線轉回電子屏上反覆播放的宣傳短片上,是天王十年來一點一滴的成長,從青澀少年逐步走向成熟男人。流光飛影,只在一瞬。

    「想看他的演唱會?」付沂南順著她的目光望過去。「付沂南,你這張臉,和他站在一起,不會感到無地自容嗎?」片子正播放到天王簽約SEE,和付沂南握手的畫面,兩個男人面對面,迥然的神采,一為英俊,一為貌美。真真是莫大的視覺享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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