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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18:27:05 作者: 從羨
監聽室中,隨著劉彤話音落下,賀從澤倏地笑了聲。
他將煙捻滅,言語含著笑意,低聲喃喃:「當初就該揍個半死不活再送過來……」
警員自然是聽到了這句話,他不寒而慄,沒敢吭聲。
會見室中,江凜沉默半晌,突然彎起唇角。
她單手撐額,好似聽到了什麼荒謬的話,挑眉看向鐵欄後的劉彤,笑道:「劉彤,我還以為這些年過去,你能有點兒長進。」
「把嫉妒心當槍使,將所有求而不得的惡意宣洩到別人身上,你也就會這樣噁心人了。」江凜不願再多談,站起身來拍了拍衣裳,好像這裡多髒似的。
「三年後別再出現在我面前。」她執起桌上的茶杯,茶水不知何時已經冷透,她反手潑向劉彤,冷聲:「劉彤,別逼我以暴制暴。」
劉彤猝不及防被潑了滿臉的冷茶,顏面掃地,她正欲發作,卻被江凜陰冷的眼神震懾,只縮緊瞳孔盯著她。
直到江凜頭也不回地走到會見室門口時,劉彤才豁然大笑出聲,抬高聲音喊:「江凜,你以為就我一個人在盯著你嗎?!」
「你不知道有多少人想撕爛你這張臉,你可等著吧!」
江凜權當她說話是放屁,甩手重重關上會見室的門,總算落得個清淨。
終於為整件事做了總結,她有些惆悵,發現果真要在有權有勢的條件下,才能讓惡人有惡報。
她跟隨警員回到大廳時,賀從澤已經坐在沙發上喝著茶了,桌上的菸灰缸中碾著幾個菸頭,也不知道屬於誰。
「走吧。」他抬眼看見她,慢條斯理地站起身,「都結束了。」
都結束了。
江凜頷首,對身側警員道了聲謝,隨後同賀從澤一起離開了看守所。
上了車後,江凜最後看了一眼看守所,也在心底為自己那段荒蕪的青春畫上了句號。
那些本來跨不過去的坎,就此抹平吧。
察覺到旁人的接近,江凜下意識向後退了退身子,卻見原來是賀從澤傾身,為她扣好安全帶。
他低眉斂目,烏黑的碎發垂下,漫不經心地問:「劉彤說的那些話,是怎麼回事?」
男子的氣息充斥鼻間,總彌散著似有若無的曖昧感,江凜不著痕跡地偏了偏腦袋,神色坦然。
「你不是都聽見了,那就跟你想的一樣。」她道,語氣平平如常:「大學時我和劉彤同宿舍,她男朋友對我表現出了好感,於是她找人揍了我一頓,很老套的劇情。」
「不過最後不知道什麼原因,他們兩個還是分手了,所以劉彤一直記恨這件事,後來也沒少為難我。」
江凜陳述這段往事時,仿佛根本就不是發生在自己身上的,她神色平淡,更像是提起無趣的社會新聞。
賀從澤卻記得清清楚楚,江如茜曾經說過江凜大學期間,是她病情比較嚴重的時候。
他聞言微怔,最終沒有說話,只嗯了聲,隨後正過身子,將車啟動。
而遲鈍如江凜,直到二人快要抵達中心醫院的時候,才後知後覺地轉過腦袋,盯著賀從澤的側臉,狐疑道:「……你在生氣?」
「是有點,不過不是對你。」賀從澤輕攏著眉,表情有些煩躁,他沉聲:「我只是在煩,為什麼我非要等到你受過這麼多委屈,非要這麼晚才到你身邊。」
「你本來不應該遭那些罪,你根本沒有必要因為別人的嫉妒,就去收斂自己。」賀從澤道,神色嚴肅:「外貌和才能是你的優勢,你不該因此受難。」
話音落下,江凜眸光微動,她似乎有些意外,沒想到賀從澤會這麼說。
其實這種思路幾乎已經養成了一個習慣,正如長輩們常說的「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可命運坎坷這件事,如何能說成是可恨。
即便受了莫名其妙的委屈,也要不聲不響地咽下,最後還要反過頭來去感謝那些傷害你的人,江凜始終不懂這鬼扯的道理,她只覺得憑什麼?
擺出一副道貌岸然的樣子,輕輕鬆鬆向下扔石頭的是他們,而竭斯底里,拼盡全力也要向上爬的才是她自己。
人們從來都只告訴她要忍,要反省自己,卻從來沒有人對她說過這不是你的錯,你沒必要承擔源自於他人的錯誤傷害。
心下不免是動容的。
江凜捏了捏眉骨,半晌才道:「雖說在我這裡,沒什麼是過不去的,反正我性格一直都差,但我其實打心眼兒里噁心那些害過我的人。」
「聖母才負責寬恕和原諒,我又不是。可我後來發現,和氛圍作對根本就是徒勞的,與其浪費精力和他們斗,還不如把他們當做是個屁,隨他們自行發臭。」
----無從避免的,世界上總會有這種人。
他們因為自身千瘡百孔,所以就去傷害別人,用他人傷口裡流出的鮮血,來覆蓋自己靈魂上的缺口,佯裝自己完美無瑕。
江凜曾花費很漫長痛苦的一段時間,才認清這個事實。後來她想開了,便也覺得沒什麼大不了,因此在最初面對A院部分同事的排擠,她也依舊自在。
她早就說過,她從不在別人眼中找自我。
「所以賀從澤,我還是挺感謝你的。」說到這裡,江凜稍作停頓,認真道:「最起碼生活教給我的是隱忍和放棄,而你教給我的,是有仇必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