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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18:20:52 作者: 楚寒衣青
他安心了,乖乖點頭,遵循本能,重新倒下去,閉眼睡覺。
一個半小時的車程之後,俞適野來到了俞汝霖的別墅,那是獨立城市之中的花園別墅,別墅顏色輕盈,牆體粉白,再飾以濃翠的綠意,讓人輕而易舉地忽略牆下的磚石,是如何的原始與冰冷。
如同這裡的主人。
他進了大廳,見著了俞汝霖。
哪怕休息日,哪怕在家裡,俞汝霖也穿得一絲不苟,襯衫的扣子一路扣到最上一個,髮膠將每一縷頭髮牢牢固定。他正在餐桌前吃早餐看報紙。
俞適野揀了對面的位置坐下。
長長的餐桌一如談判桌,桌首坐著俞汝霖,桌尾坐著俞適野。
俞適野率先開口:「找我來有什麼重要的事情?」
俞汝霖收起報紙,報紙抖出一陣簌簌聲響,像一串刀片被串成了辣椒串,再彼此碰撞後產生的聲音。
「你最近在搞分散式養老公寓?」俞汝霖說,「這東西不賺錢,收了吧。」
俞適野驀地笑了。
不意外,真的不意外。
是俞汝霖認為重要的,會找他來說的話題。
只是他心底總有一些微弱的期待,期待俞汝霖會說的是別的事情,比如他媽媽的事情。
就像瀕死的人,死撐著吊一口氣,盼望在苟延殘喘的最後,還能吃到那心心念念的靈丹妙藥。
可惜世上總多是沉疴難起,難得有妙手回春。
自菱格窗戶射入的光一道接連一道,輕柔地垂下來,冷漠地垂下來,重重遮攔在父與子間。
***
溫別玉再次從夢中被吵醒,是因為手機傳來了提示音。
他皺著眉,睡意昏然地朝屏幕上看了一眼,下一瞬既睜大眼睛。
趙景修發來消息,消息中說……
等溫別玉再回過神來的時候,他已經驅著自己的車子,一路開到了俞汝霖的別墅前。他匆匆洗了把臉,隨便套了身衣服,早飯沒有吃,儀容沒有整,就這樣呆在別墅的大鐵門前,被保安攔下來詢問:
「有預約嗎?」
沒有預約。
溫別玉雙手緊扣方向盤,於長長屏息之後,重重鬆氣。
他的嘴角微微挑起來,挑出一個略帶自嘲的弧度。
雖然時隔九年,但每一次來這裡,好像都挺狼狽的。
再狼狽,也要進去。
溫別玉的手摸向手機,打算給俞適野打電話的同時,一輛紅色法拉利緩緩駛到旁邊,車窗降下,許音華微帶詫異的臉出現在車中。
「……小玉?」
溫別玉同樣意外,還沒進門,他要找的人就出現在眼前。
沒等他說話,許音華已經沖保安說:「開門,這是適野的愛人。」
保安連忙答應,閉合的鐵欄杆敞開,溫別玉的車子和許音華的車子先後駛入花園,接著,溫別玉下了車,看向同樣自車中下來的女人。
「夫人。」
許音華的腳步輕輕一頓。
她側頭對溫別玉說:「你要找汝霖的話,他現在應該正在吃早餐,吃完之後,會有十五分鐘的時間見你。」
溫別玉:「我是來找您的。」
聽了這句,許音華似乎也不意外。
她足尖一旋,貼在小腿的魚尾裙掀起一個小小的弧度,又馴服地貼在那雙筆挺的腿上。她穿著一雙高跟鞋,那高高的鞋跟讓她像戰士一樣直面溫別玉,問:「什麼事?」
「是和俞適野有關的事情。」溫別玉對著許音華,一字一句問,「既然滕宣是您的情人,當事情曝到網上的時候,為什麼要俞適野替您背?」
這是溫別玉剛才從趙景修處得到的消息。
真正被拍到自滕宣酒店房間裡出來的,是許音華。
和滕宣有關係的,是許音華。
最開始在網上被人質疑的,還是許音華。
但非常快的時間裡,有幕後的手操縱輿論,直接將俞適野扯了出來,作為一個替罪羊承擔了所有指向許音華的猜疑與指責,供人品評和議論。
許音華緘默片刻,勾出一抹冷笑。
「是我做的我不否認,不是我做的我也不承認。在網上操縱輿論的不是我。這一點,你雖然不知道,但小野知道……」
這個回答打亂了溫別玉的步驟。
他先是錯愕,錯愕之後瞬間弄明白這中間的利益關係,反應過來,失聲道:「你是說這些都是俞適野的爸爸做的,是他操縱輿論,掩蓋了真相——」
許音華淡淡道:「冤有頭,債有主,誰做的事情你找誰去。」
她似乎不太想在這裡花費太多的時間,說完了這句話,就轉過身,準備離開。
但背後的聲音並沒有停。在很短的時間裡,又一個問題擲向了她。
「……事情不是您做的,但您默認了。您覺得,讓俞適野替您背鍋,是一件理所當然的事情嗎?」
許音華的神色變得冷漠。
「小野也不在意的事情,要你來替他伸冤嗎?」
「就是因為俞適野不在意,才要我來說。」溫別玉寸步不讓,「就因為他是你的兒子,所以他理應為你負擔一切,包括名譽受損?」
「你又知道什麼呢?」許音華輕聲說,「小野如果不願意,他就該自己去澄清,我沒有攔著他,誰也攔不住他……」
「他不會澄清的。」溫別玉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