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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18:18:08 作者: 功名半紙
秦雪好像也遺忘了過去,麻木的接受了這個世界贈與她的現在。
她繼承了母親的聰慧和美貌,如果沒有這樣的家,或許,她想,就和電視裡的大小姐一樣了。
漸漸的,她學會了表演。
在新環境中,她成為了混的最好的那一個。
在老師眼裡,小姑娘非常聰明也很努力,又懂事。在同學眼裡,班長總是打扮的那麼利落好看,說話也溫柔。在鄰里眼裡,秦雪成績好,有禮貌。總之,她變好了。
繼母不屑於理睬她,父親對她不冷不熱,這些都沒有關係。秦雪想。她有很多很多的羨慕和愛,所以已經不需要了。
只是偶爾想起來那個漸漸變模糊的母親,心裡還是會覺得落寞。
父親的好日子沒有過幾年就到頭了。
他盼了很久的兒子死了。
秦雪是看見她弟弟掉下來的,從很高很高的樓上。那么小的孩子,不知道怎麼爬上了窗戶外面,她看見他肉乎乎的手先伸出去了,然後努力的爬了上來,翻了出去。
秦雪在樓下,視線隨著他身體的下墜也不停的下墜,直到他落地,綻開一朵血花。
和母親一樣。
(二)
如何悲痛已經沒什麼可說,只是父親在那之後再也沒擁有過第三個孩子。醫生說父親身體因為早年過度的抽菸酗酒已經傷了,很難再要孩子。
父親年紀不小,繼母這時候也不再年輕。二人沒了孩子,秦雪的地位悄然變化。
父親從不再打罵她,升級成了對她噓寒問暖。秦雪得到了家裡最大的關注,新衣服,好吃的,通通都有了。也是這時候父親才發現自己的女兒有多聰慧。
秦雪得到了父親和繼母的關愛,噁心之餘竟然還有些享受。
她已經十多歲了,幾乎不需要花家裡的錢。參加各種競賽比賽的獎金夠她用很久。她參加比賽沒有任何其他目的,除了錢。她也有這個能力,就算每天都在學習很多很多東西,她也能輕輕鬆鬆應付過去。秦雪知道自己的腦子要比一般人好太多,無論是智商,還是情商。 她就像被自己精心包裝著的演員,沒有一刻停歇地在舞台上表演。
看著女兒越發美麗的面容和她所表現出來的卓越能力,父親就像第一次見到母親那樣,發自心底的敬畏著,供奉著。
無論是在家裡還是在學校,秦雪都是世界的中心。女神這個詞一出來,就被安在了她頭上。仿佛理所當然。
中考成績一下來,秦雪就知道,自己又不能消停了。
全市第七。
這個成績對沒上過任何補習班,家庭不能給她任何利益的秦雪來說,已經十分的不易了。
她也小,也有少年意氣,她想去南市上學,那裡有全省最好的學校。她的夢想很大,也很有野心,她知道自己能走到什麼樣的高度。
但是這單薄的想法在遇到那個人以後全部消失了。
來拉學生的是致遠中學的校長和他們的一位老師。在此之前,師大附中已經給她打過電話,遺憾的是她對文科不感興趣,也因此以文科見長的師大附中留不住她。
而致遠就不同了,它不但這幾年的實力逐漸有超過師大附中的趨勢,清北的錄取生總是比附中要多,而且它還是理科強校,從這一點來說,秦雪是比較喜歡致遠中學的。
但前提是她留在淮城。
本來已經打定主意禮貌拒絕,卻沒想到在他們自我介紹的時候她就崩了。
那個看起來年輕又儒雅的老師,他說他叫張書銘。他還說叫他張老師就好。
秦雪從來沒覺得世界這么小過。
她腦子一陣天旋地轉,聽見校長繼續說張老師年輕有為,是致遠剛招的特級教師,秦雪一進學校就是火箭班,也就是由他當班主任。張老師不是本地人,他是雲貴省的。因為京南省是教育強省,師資力量很好,在這裡發展前途比較好,所以來到了淮城。言語之間還有對家鄉的自豪。
淮城的教育水準的確很高。
她聽見自己說,好。
張書銘的笑容很儒雅,很書生氣,但是秦雪卻覺得猙獰。
也許當年他就是帶著這樣的笑容離開了母親,遠走高飛。也逼瘋了高考失利的母親,讓她整日瘋瘋癲癲,最後被拐到了遙遠的淮城。
秦雪恨。
恨讓她冷靜,也讓她瘋狂。
張書銘對她很好,她是全校第一,她本來能去南市第十八中學,但是她放棄了。班主任的無微不至的關心讓秦雪極其噁心。有一天她聽見張書銘嘆息著說:「你長得很像我的一個故人。」
秦雪假裝好奇的問:「是誰啊?」
她天真的神情不似作偽,不過是十六歲的女孩子,能有什麼想法?張書銘笑了笑:「她已經失去聯繫好多年了。」
秦雪點點頭,墨沉沉的眼睛裡全是冰冷。
她覺得自己瘋了,但是停不下來。
有時候夜深人靜,她也呆在房間裡想,或許自己遺傳了瘋瘋癲癲的母親也不一定。
隨風潛入夜,潤物細無聲。
秦雪做的隱蔽,而且高明。她一邊演戲,一邊揣度劇本。一邊表演,一邊分裂著完全不同於表面的靈魂。她美麗溫柔的外表之下,蟄伏的是一頭能吞掉一切的巨獸,這隻巨獸的名字叫做仇恨。
張書銘是個道貌岸然的人,秦雪見他第一面就知道。他也許聰明,但是卻並不代表他的情商就比她高。現在,不就被她耍的團團轉嗎?
除了一步步利用他對母親的思念勾引他,秦雪也在如饑似渴的學習著一切。她有時也利用本身的優勢給一些男生暗示,獲得她想要的東西。
直到她遇見了沈逸。
那時候心理壓力巨大卻又難以舒緩的她不得已只好通過自殘的方式釋放。某一天好奇之下,她第一次開始虐待的,是一隻她養的小烏龜。
烏龜沒什麼智商,也並不溫暖。她用刀子割掉頭的時候,它只是無助的掙扎著,但是並沒有什麼用處。
它太弱小了。
就像虐待著自我囚禁的自己一樣,秦雪緩緩的笑了。
後來她開始下手有溫度的動物。
寵物店買的倉鼠,花鳥市場買的小雀……鮮血讓她很興奮,雖然她知道自己有病,但是她脫不開身。
她真的很難受。
她第一次看到被扔在角落裡叫聲微弱的小貓時,她就知道自己完了。
小時候她養過貓,很漂亮的狸花貓,黑色的。但是後來被喝醉酒的父親殺了吃了。
秦雪哭過,把那隻貓沾著血的毛皮埋在了院子裡。
這窩貓崽出生不超過半個月,黑白色相間,眼睛都不大睜得開。它們躲在角落裡瑟瑟發抖,徒勞的喊叫著。
秦雪撫摸了兩下,被掙扎的貓撓了一下子,她也不惱,微笑著打開了自己剛買的一袋牛奶,貓咪本能的吸吮起來。辱白色的液體滴滴答答,浸濕了它髒兮兮的毛皮。
她回家之後,很精心的準備了舊衣服做窩,煮了清粥和其他易於消化的東西,一天天的照顧。那群貓崽對她慢慢的產生了信任,她來送飯的時候會喵喵的叫,舔她的手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