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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18:13:45 作者: 瓦昂蘑菇
走到宿舍後面,小孩子們嘻嘻哈哈胡亂鬧騰的聲音傳過來,還有公共浴室里嘩啦啦的水聲,一下子給安靜的夜晚增添了許多現實和喧鬧的氛圍。
「趕緊回去洗澡休息吧。」江盼說,「也沒有很多可以玩兒的,折騰一天本來就累的夠嗆,早睡早起,生活節奏倒是健康了很多。」
姜呈跟男學生住在同樣的宿舍里,大家條件相當,他覺得自己在這樣的環境下也可以毫無問題的適應,但事實證明,習慣了優渥的條件,哪怕是心理上可以接受,身體卻不自主的抗拒。
在學校的頭一個晚上,姜呈幾乎沒怎麼睡著,硬板床上只鋪了一層墊子,平躺著腰懸空在外面,側躺著就覺得髖骨肩頭都咯著騰,翻來覆去的怎麼都不舒服。再加上房間裡有些悶熱,電風扇盡力的轟隆轉著,更加讓人沒有睡意。
第二天姜呈是頂著一雙黑眼圈從房間裡出來的,看的江盼都有些心疼,「你要待幾天,晚上回鎮上招待所睡吧?」
姜呈搖搖頭,「後天走,不想去鎮上,今天晚上就睡著了,第一天麼有點兒不適應,認床。」
什麼認床,去過那麼多地方旅遊也沒見他睡不著覺,不過江盼知道勸他不走,也就只能等著他繼續適應。
除了姜呈這一個「外來人」的變化,江盼班裡還有別的變化,她的班長邢迎娣一大早請假回家,說是弟弟出生了她要回家看看。
無論是多了一個人還是少了一個人,對大家的生活似乎並沒有造成什麼太大的影響,於孩子們還說,不過是又多了一個陪他們踢球做遊戲的人,對志願者和老師們來說,姜呈更是一個過客,或者說是一個捐贈者。
只有江盼會覺得生活跟前一段時間大不一樣,有人關愛陪伴的感覺,不光是來自遙遠的信息傳輸,而是生活的在眼前,一伸手就可以觸到。
所以哪怕是沒有表現的很明顯,在姜呈不得不回B市的時候,江盼還是覺得有點兒捨不得,如果不是班裡那些可愛的小孩子們,江盼真想跟他一起回去。
再加上他出發是在周末,江盼又沒有吵吵鬧鬧的學生圍在身邊,整個人看起來有些心不在焉,連跟同學一起去鎮上吃燒烤都興趣缺缺,被一眾人嘲笑了好久。
好不容易周一恢復了正常,結果在接過邢迎娣從家裡拿來的紅雞蛋時,發現站在自己面前的小姑娘瞬間紅了眼眶。
「怎麼了這是?」江盼趕緊問。
邢迎娣抹了把眼淚,帶著哭腔的聲音一下子衝出來,「江老師,我弟弟有殘疾。」
江盼心裡一驚,又聽到她繼續說,「生下來嘴就是豁的,跟兔子一樣,家裡人都快愁死了,俺媽也一直哭,都哭沒奶了。」
作者有話要說: 乖巧
第127章 一天兩個世界
江盼險些以為自己的耳朵出了問題,或者是邢迎娣年紀小弄錯了情況, 但是看她哭的臉都紅了, 又反覆重複「兔唇」一個詞, 江盼終於確定, 邢迎娣這個新出生的弟弟竟然是個唇裂患者?
「別著急, 先別哭, 不要害怕。」江盼掏出衛生紙一邊幫她擦眼淚一邊安慰說, 「你慢慢說一下情況, 老師可能有辦法。」
一聲長長的抽泣聲之後, 邢迎娣看向抬頭看著江盼, 眼裡閃著仿佛見到救命稻糙一樣的光輝, 眼淚雖然還在止不住的往下流,但她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更加清晰, 把她知道的情況一一給江盼講了一遍。
最後還說了一句, 「醫生說我們這兒根本做不了, 得去省會醫院,而且得花好多錢, 而且以後也會留疤瘌是豁子嘴!」
按照邢迎娣的講述,現在他們家已經是愁雲籠罩, 一家人都不知道該拿這個小男孩兒怎麼辦。遇到這種事情,任誰也不可能心情氣和的接受,所以江盼好好安慰了哭的上氣不接下氣的小姑娘一通。
「你可以帶我去你家裡看一看麼?」最後,江盼問,「老師有一個很好的朋友是專門研究這種病的, 所以了解了很多,而且我們還知道一個基金會,專門出錢給這種小孩子看病,所以先不要太擔心,老師幫你想辦法好不好?」
邢迎娣聞言急切的看著江盼,「真的麼老師?那我們現在就回家吧,給爹媽說一聲,那個基金會真的會給我們出錢麼?會把弟弟治好麼?」
她看向江盼的眼神明亮透徹又灼熱的幾乎把人穿透,江盼原本還想說等去看看再做評估,可是卻在她期待的眼神下根本說不出來,最後拍了拍她的頭,「是,一定可以給你們錢治療的,還會找最好的大夫,放心吧。」
如果基金會成立沒有那麼快,那她自己掏錢也掏得起,江盼在心裡給自己說。
當天,邢迎娣就帶著江盼去了他們家,密不透風的月子屋裡散發著讓人喘不過氣來的味道,她剛出生沒幾天的弟弟就躺在床上酣睡,微微張開的小嘴巴分成了三瓣。
江盼簡單的檢查了一下略微放心,這個是最簡單的單側不完全唇裂,裂紋沒有串通鼻底,也同樣沒有齶裂和牙槽突裂的存在,治療難度和程序的複雜性大大下降。
不過這樣的唇部缺損,在醫療條件不發達的地區,確實也容易在產檢中被忽視。
「現在先不需要干預。」江盼對著一屋子的男女老少說,「這個情況目前來看比較簡單,但是也同樣至少需要兩次手術,一次是在三到六個月的時候,把這個裂fèng關上,儘可能的恢復美觀,第二次是十四五歲的時候進行唇部整形,成年後可能還需要進一步治療,但那個的情況不好說,我們需要一個長期的隨訪和跟蹤。」
「姜老師你們那是啥基金會啊,我能從網上搜到麼?」一個中年男子問。
江盼臉一熱,說:「這個基金會還沒有完全成立,正在籌備中,而且準備參加全國的比賽,這個是可以搜到的,我們已經跟投資方簽訂了協議,基金會肯定會成立。」
中年男人皺了皺眉頭,一臉憂愁,「那萬一趕不上咋整啊,會不會耽誤。」
江盼早就想到了這個問題,把一個寫有自己電話和郵箱的紙條遞了過去,「小孩兒三個月之後給我打電話,如果到時候基金會還沒有成立,我會聯繫相關單位的其他救助基金來走程序,放心吧,邢迎娣是我的親學生,雖然只有不到一個月的相處時間,但是她就像我妹妹一樣,這個忙我肯定幫。」
來自遙遠的B市、全國最好的醫科大學的學生,還有比賽團隊裡外國教授作為支持,江盼的言行無疑是給這一家子人吃了定心丸。
「俺們也努力打工掙錢,爭取多掙點兒錢交手術費。」邢迎娣的爸爸是個實在人,有資助固然好,但他內心還是理智而現實的,知道不能把所有的希望寄托在別人身上,而是要給自己留出後路,萬一沒有基金會,那他也要自己出錢給孩子看病。
他這樣的舉動讓江盼也是頗感欣慰,覺得這個忙幫的心甘情願。
江盼同樣留下了邢迎娣家裡的電話,這個如今還躺在床上呼呼大睡的小男孩兒,很有可能將會是他們基金會介入的第一個唇齶裂小患者,患者的追蹤從這一刻就已經開始了。
在學校的最後一個周,邢迎娣的情緒慢慢好了起來,又變成了原來那個樂觀積極的班長,而且對江盼愈發的依賴和信任。
當支教活動結束大家要返回學校的時候,不少孩子都哭的稀里嘩啦,邢迎娣更是控制不住的不停抽氣。
「江,江老師,我以後也,也要考大學,到B市去。」邢迎娣說,暗下決心。
江盼心裡也對這個地方和這些學生有些不舍,眼眶紅紅的,「好啊,我在那兒等著你,而且你不是有我地址、電話麼,你還可以給我發信息寫信,我都能收到的。」
邢迎娣重重的點點頭,磨蹭了半晌才跑去跟其他老師道別。
江盼看著一操場抹眼淚的小孩兒,深呼吸了幾下,不讓自己的眼淚掉出來。
「哎。」一聲嘆息從背後傳來,楊磊站到她身邊,有些悵惘的說,「來的時候還真想走,這麼個環境,可是真到走的時候又捨不得了。」
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王小明和自己班裡的小朋友們抱著哭成一團,一個勁的給他們說,「老師一定還會回來看你們的,可以給我寫信打電話啊。」
江盼點點頭,「是,而且每年都要經歷這樣的離別,這些小孩兒也挺不容易的。」
「沒辦法啊。」楊磊搖搖頭,「教育資源分配嚴重失衡,全國有多少小孩兒哭著鬧著不想去上輔導班上學,就有多少小孩兒連學習的條件都沒有。」
江盼側頭看了他一眼,「說的不錯,打算致力於糾正這個問題麼?」
「哈哈。」楊磊無奈的笑了兩聲,「心有餘而力不足,回去報告詳細寫一下這個問題,讓有能力的人去做吧,我還是把自己的本職工作干好----你們全國賽準備的怎麼樣了?」
「按部就班的進行著,沒有什麼特別的。」江盼如實說。
楊磊半真半假的說:「是,惠德醫療的支持簡直是如虎添翼,我很看好你們啊。」
江盼也不按套路出牌,附和道,「我也還挺看好我們的。」
楊磊一愣,轉而哈哈笑了起來,沖淡了周圍一圈離別的心酸。
可就算再不捨得,志願者們也不可能真的留下來,所以最後還是坐上了返程的大巴。說來好笑,大家過來的時候,一路火車大巴小麵包,可是回去的時候,大客車直接拉到機場,大家坐飛機直接回了B市,再有學校的大巴接回去。
離別的愁緒仿佛還沒散盡,大家就踏上了熟悉的校園,恍惚之間,明亮乾淨又現代化的都市和校園,都變得有些疏離和陌生。
回來之後並不是結束,大家還有寫很多的報告和感想,因為晚上沒有事情做,大家在支教的時候已經寫了很多,但是還要進行總結和匯報,江盼甚至還打算把直播的數據進行一下統計,也算作支教宣傳的一部分。
毫無疑問的,江盼從一開始就占據了「愛看公益行」的榜首,第二名也是一個別的學校的支教學生,因為直播的時長和內容同樣獲得了大量的關注。
但是無論如何,前十名的主播都在一天前收到了「愛看」官方發送的邀請函,邀請他們去參加九月初將要舉行的愛看年會。
江盼看了眼主頁的排名,如果不是有這個新興了才不過兩個月的公益版塊,她的積分還是離能參加年會有一段距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