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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18:13:45 作者: 瓦昂蘑菇
「也不對,怎麼這麼早就回來了?」
簡直不堪入耳……江盼揉了揉耳朵,「沒什麼,就是有點兒累。」
楊芮眯起眼睛,將信將疑的點點頭,「那我就放心了。」
您老放心個什麼勁啊,江盼再度揉揉耳朵,瞥見楊芮手裡拿著斜角粉底刷,問道:「要出門麼?」
「跟老程出去,晚上不回來了。」楊芮說的一臉蕩漾。
於是當天晚上,江盼就和火龍果愉快的享受了「二人」世界,一個睡覺舔毛推毛球,一個看書學習查手術文獻,溫馨又安靜。
「真乖。」合上電腦,江盼把火龍果從腿上抱下來準備睡覺,火龍果昨天「獨守空房」,今天見狀,率先跳上床,窩在床腳的位置,趴成一個舒服的姿勢,抬頭看著江盼:
鏟屎官,快上來給朕暖床。
江盼看著它那小模樣,噗嗤一聲笑了,曲起手指在它額頭上蹭了蹭,又忍不住拍了張照片。
至於照片是幹什麼用?當然是要發給姜呈。
果然,等她洗漱回來的時候,就見姜呈發了個「委屈到暈厥」的表情,「看,我就是這樣在空蕩蕩的房間裡等你的。」
江盼失笑,爬上床,鑽進被子裡:「別著急,牌子早晚會翻到的。」
火龍果挪了挪位置,湊到江盼腳邊,發出咕嚕嚕的聲音,準備睡覺。而姜呈則開始了漫長的等待被翻牌子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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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一天睡得早,江盼第二天也起了個大早,起床的時候已經完全恢復了活力,楊芮沒回來,她也懶得準備早餐,認認真真打理了一下自己,精神滿滿的出門。
小區門口正好停了輛摩拜單車,她乾脆也不走路了,騎了車子幾分鐘就到學校食堂,食堂里幾十種早點可供選擇,但是看著就讓人十分滿足。
因為不住校,所以江盼吃食堂的時候並不多,此時看到這麼多選線,一時間還有點兒難以選擇。
最後還是去二樓自選區,七七八八的挑了好幾樣。
吃飽飯,到口腔醫院的時候,剛好七點五十,病房大主任帶著一眾副主任、主治和學生浩浩蕩蕩的準備去查房。
老遠就看到菲爾一頭醒目的亞麻色頭髮,還有跟在他身邊的衛醫生。
菲爾也看到了江盼,他低頭給衛醫生說了句什麼,衛醫生朝這邊看了一眼,點點頭,回了句話之後,朝著江盼走了過來。
「你好,江盼,來的挺早。」他說,聲音和長相一樣溫柔舒雅。
江盼看到護士站有小護士頻頻看過來,笑著點點頭,「是,本來是不想錯過術前談話,但沒想到碰到大查房。」
大衛看了眼浩大的隊伍進入一個病房,把江盼往辦公室帶去,「沒關係,我先給你找隔離衣穿。」
辦公室的的人都去查房了,空無一人,大衛從更衣室找了件乾淨的s號隔離衣,打開一個柜子門,「包放在這個柜子里就行。」
「謝謝。」江盼飛快的收拾完畢,跟著大衛一起加入了查房的隊。
學生太多,大主任沒注意末尾又多了個人,就算注意到,也只以為是新來的實習生。
菲爾剛來不久,接收的病人不多,很快就結束了自己部分的查房,帶著自己的小組,目前也就是他自己和打醬油的江盼回了辦公室。
手術時間定在上午十點,現在正好進行術前最後的談話,大衛去病房裡把患者的父母叫進談話室。
患兒的父母是一對相當年輕的小夫妻,因為只有兩個人,所以他們還把小孩子一起抱了進來。
那小孩兒是個一歲多一點的小男孩兒,長得虎頭虎腦也不怕生,連周圍全是穿著白大褂的醫生也沒有絲毫恐懼,一雙圓溜溜的黑眼睛好奇地打量著周圍的一切,任誰對他笑一下或者隨便逗一逗,都會開心的跟著笑。
只不過,那笑容卻讓人看著有些刺目心痛。這個小寶寶是患有比較嚴重的雙側完全性唇裂,上唇裂成三瓣,兩道裂fèng直通鼻底,一笑起來,小寶寶的嘴就像花朵一樣綻開,可愛里又帶著殘缺的恐怖。
小寶寶被江盼口袋裡的紅色馬克筆吸引,伸著手想要去抓,江盼心一動,伸手遞給了他。而他立刻咧嘴笑了,嘴裡還吐出一個口水泡。
江盼的心都跟著化了,緊巴巴的泛著酸,小寶寶還不知道自己的不同,在他眼裡,世界是那麼的美妙幸福,而他也不知道自己即將開始長達十幾年甚至幾十年的,為了這份「不同」需要進行的努力和治療。
第93章 工作
相比於寶寶的興奮和開心,這對父母明顯焦慮緊張很多,在菲爾面前的位置上坐立不安,眼中也流露著懇求期待和痛苦的複雜神情。
菲爾和大衛再次把手術的基本過程,預期結果和可能出現的意外一一告訴這對父母,在講到手術過程的時候,那位年輕的媽媽忍不住捂著嘴哭了起來,面對自己的小孩兒將要接受的殘忍治療,她心如刀割,可是卻別無選擇。
這對夫妻態度很好也明事理,談話順利結束,父親在幾份手術知情同意書上籤下自己的名字,放下筆之後緊緊握住了妻子的手,寶寶趴在他肩膀上幸福的吐著口水玩兒著筆,對將要發生的事情一無所知。
大衛和江盼把他們送回病房,寶寶的父親又握著大衛的手,懇切的說:「大夫,就拜託你們了。」像是抓住最後一根救命稻糙。
這樣的眼神,在江盼的臨床生活中見得比較少,因為她所接觸的大部分病人都是挑剔的要求醫生改變自己臉上的一點小不足,平等甚至冷漠的如同簡單的交易。
走出病房,江盼深呼吸了一口氣,覺得那家長的目光讓她倍感心酸,大衛聞聲扭頭看了她一眼,「怎麼,受不了?這裡每天都有很多這樣的病人,小孩子的缺陷對他們來說是最大的壓力和打擊,跟不要說很多家庭經濟狀況還不好,確實讓人替他們難受。」
「唉。」江盼嘆了口氣,她一個事外之人被這樣的目光看著,都有種壓力倍增的感覺,更不要說手術醫生了,「但是也有想要儘可能幫助他們的衝動。」
大衛贊同的點點頭。
不過說到經濟問題,江盼想到了什麼似的往病房走廊的牆壁上瀏覽了一圈,在沒有看到自己想要的東西時,她不禁有些疑惑。
因為在她的印象里,一個名為「微笑列車」的慈善公益基金已經遍及了國內的大多數省市和重點醫院,更不要說b大附屬口腔醫院了。
帶著疑惑,江盼掏出手機輸入了慈善基金會的名字,結果就如同當年她搜索自己時一樣,沒有任何相關相似的條目,而在搜索「唇齶裂相關公益基金」之後,只有一名藝人創辦的受眾並不算廣泛的項目。
江盼知道這個世界和自己曾經的世界有微小的差別,比如某些品牌或者某些藝人,又或者某些生活中並不常注意到的細節,但從未有哪一個對她的生活造成影響。
而此時此刻,那個名為「微笑列車」的公益項目的消失,卻讓江盼心臟砰砰直跳。這樣出色優秀又惠及需要人群的項目,是應該存在在這個世界上的。
而那些還在為唇齶裂的病痛和心理痛苦折磨著的人們,也是需要來自外界的幫助的。這樣的想法一旦生出,立刻就如同魔鬼藤蔓一樣在江盼心裡生根發芽,迅速生出一片天地。
只是這樣的想法,從腦海中的一個idea到實現,卻不是隨便動動腦子就可以完成的,更不用說今天的還有別的任務。
來不及思考更多,菲爾和助手大衛帶好病例準備提前去手術室了,江盼自然要趕緊收拾一下情緒,帶著專業的態度和問題跟了上去。
菲爾怎麼對醫院的人介紹江盼是她的朋友,具體怎麼說的她不得而知,但大家都很體貼的沒有因為她不是本專業學生而為難她,而是當做和其他在這裡實習或者輪轉的學生一樣對待。
脫掉身上除了內衣之外的所有衣服、江盼換上刷手衣進入手術區。
一個手術室護士在大衛的授意下,給江盼全套講解了無菌消毒規範,雖然江盼對此早已熟悉也不會出錯,但在外人看來,她還只是個上過課卻沒有真正進入臨床的大二學生,無菌的規範要求必須嚴加控制。
講解途中,雙側唇裂的小寶寶被一個護士抱了進來。
也不知道說他心大好還是遲鈍好,據護士說,在患者入口的地方把寶寶從媽媽懷裡接過來的時候,媽媽一直在流淚,可是這個寶寶卻絲毫未覺,毫不抵抗的被抱了過來,路上還主動摟過護士姐姐的脖子,乖到不行。
被放到手術台上,寶寶還一臉摸不清狀況的樣子東張西望,江盼上前,哪怕是換了一身衣服還帶著帽子,都像是被認出來了一樣,伸著手對她直笑。
江盼捏了捏他的小肉爪,聽護士開玩笑說:「現在還不知道害怕,等做完手術再看看,見到你們就得哭。」
寶寶也不知道說的是他,咧開三瓣小嘴,笑的直打顫。
直到被脫光光按住,手背輸液的時候他才反應慢半拍嗷嗷哭了兩聲,可是為時已晚,不過幾秒鐘,麻藥就起了作用,寶寶立刻被放倒不省人事。
接下來的步驟江盼就不能靠近手術台了,全部無菌操作,鋪巾消毒,幾個人各司其職,準備工作又快又完善。
江盼背著手站在一旁,和其他幾名參觀的醫生一起,待一切準備就緒之後,手術開始。
唇齶裂的手術重點在切口的設計和fèng合,菲爾術前進行了精密的分析和測量,此時按照手術導板圖,進行定點,再次確定之後,手術刀片在寶寶白嫩的皮膚上劃下了第一道切口。
菲爾術前將手術設計發給了江盼,她自己也查了相關資料,對他的設計原因和方法有了初步的理解,此時再看手術就能看出許多外行不懂的東西。
因為設計的完善妥當,所以真正操作起來就迅速高效,切口全部做完準備fèng合的時候,時間也只過去了半個小時,菲爾看起來很輕鬆,跟周圍的同事學生都有交流,順便回答了一些大家看不懂的問題。
與所有的手術一樣,fèng合都要占用大量的時間,而唇齶裂的修復術對fèng合的要求則更高,六個零的可吸收fèng線極細,每一針都需要格外的小心注意,入針的深度、各方距離、位置、類型、打結都會影響傷口將來的癒合形式,而他們則是以最高標準的美觀和功能為要求。
其他手術大抵如此,即便是最普通的fèng線,也需要大量時間。所以江盼他們曾經接到過類似於「這個醫生太爛了,fèng線就fèng了半個小時」之類的投訴完全沒有道理。如果親眼見到他們就會明白,fèng人不是fèng衣服,當真是個漫長又精細的活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