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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18:13:45 作者: 瓦昂蘑菇
    江盼不是個好奇心強的人,可偏偏姜呈說了句「不許偷看」,惹得她特別想知道那明信片是給誰的,忍不住拿眼睛去瞟。

    姜呈好像看見了似的,咳嗽兩聲,說:「幹什麼幹什麼呢,這麼好奇我寫給誰的啊。」

    「好奇啊,你告訴我麼?」江盼大大方方的承認。

    姜呈卻把明信片扣起來,露出帶畫的那一面,那是大堡礁上最有名的心形礁,綠色的心形礁石在藍色的海水襯托下,浪漫又純淨。

    「不告訴你。」他說,長臂一身,兩張明信片落入郵筒。

    江盼深吸一口氣,讓自己平靜下來,把六張明信片也投了進去,「我其實也沒那麼好奇。」

    「是麼。」姜呈說,可語氣里卻帶著懷疑。

    郵筒旁邊就是冰激凌店,江盼扔了喝空的咖啡杯,往店裡看了兩眼,幾十種口味擺在裡面,畫面誘人,有點兒想吃。

    沒人說感冒不能吃冰激凌,江盼揉了揉鼻子,說:「吃不吃冰激凌,我請你。」

    偶爾讓女生請一次也挺新鮮的,姜呈從善如流的抬腳往店門走。

    兩人還沒走到店門口,另一邊過來了三個白人阿姨,說是阿姨,叫奶奶也快差不多了,看起來六七十歲的模樣,可是精神頭都不錯,三個人穿著花裙子,笑嘻嘻的說著話拐向冰激凌店。

    姜呈已經到了門口,伸手推開門讓三位阿姨先進去。阿姨們都很開心,熱情的跟姜呈道謝,甚至還聊了兩句。

    江盼落在後面,沒怎麼聽清他們說什麼,走進了才發現其中一個阿姨正在誇她長得漂亮。

    姜呈在江盼的迷茫中看了她一眼,笑著點點頭,說了句謝謝。

    「怎麼了?」江盼問。

    姜呈跟著她進了冰激凌店,「沒什麼,閒聊而已。」他說,「你吃什麼口味的?」

    店裡只有一個年輕的店員,阿姨們像少女一樣,開心的選著冰激凌球,江盼他們站在後面保持著禮貌的距離,抬頭看著廣告版上的幾十種口味。

    江盼看了半天,最後還是保守的選擇了常吃的兩個冰激凌球,姜呈則比較有創新精神的選了連單詞都不知道是什麼意思的味道。

    這一次姜呈沒有搶著付錢,心安理得的吃了女生請的冰激凌,據說那兩個從來沒吃過的口味嘗起來還不錯。

    兩人出了冰激凌店,一輛機場的大巴從路上駛過,載著十幾個來度假的遊客,江盼看著有些羨慕,她也希望今天是自己剛到這裡,有點兒捨不得走。

    「地球就這麼大點兒,以後肯定有機會的。」姜呈說,看出了她臉上的留戀。

    其實江盼覺得,艾爾利沙灘除了景色確實極美之外,更重要的是那種安然閒適的生活狀態,這裡的每一個人,從老皮特到年輕的船員,身上都散發著幸福快樂的氣息,那種與年齡無關的豁達和青春,讓每一個在苦苦掙扎奮鬥的人為之羨慕。

    江盼咬了口巧克力沾邊兒的脆筒,說:「以後實在不行我就過來當導遊,年薪五萬刀呢,幹上幾年嫁個人弄張綠卡,再開家小店,旅店藥店雜貨店都行,生活的多舒服。」

    姜呈扭頭看了她一眼,「真假?」

    陽光變得有些刺眼,江盼帶上了墨鏡,巴掌大的臉立刻被遮去一半,她舔了舔嘴角,沖姜呈呲呲牙,說:「假的。」

    哪怕真的羨慕渴望,她也有屬於她的事情要去做,不是每個人都能安於幾年如一日的寧靜生活。而在艾爾利沙灘的這份美好,正因為和原本的生活對比,才顯得彌足珍貴。

    坐上返回雪梨的飛機,除了姜呈以外,大家都有些戀戀不捨的情緒,難得的一路沉默。

    姜呈剛下飛機就被小夥伴們接走了,異常留戀的看了江盼幾眼才上了朋友的車。

    江盼和楊芮兩人在雪梨還有最後一個晚上,再度開啟買買買模式,把帶來的四個行李箱全都裝的滿滿的。

    江盼並不了解家裡的情況,但是因為過年回家,還是給家裡人買了禮物,她給媽媽和弟弟各買了條羊毛圍巾,又給媽媽額外買了兩瓶女士複合維生素和綿羊油。

    當返回b市的飛機起飛時,看著越來越遠的雪梨,江盼突然產生了一種做夢的感覺,而下飛機的那一刻,仿佛夢醒了,重新回到現實。

    回到家,來不及收拾東西,江盼和楊芮洗了澡之後不約而同的回到臥室,睡了個昏天黑地一氣呵成。

    第二天起床的時候,已經是年二十八了,楊芮飛快的收拾了東西去趕回家的飛機,江盼則悠閒的吃了早飯,把從澳大利亞帶回來的東西分了類,又給媽媽發了條信息----

    「我晚上回家吃飯。」

    意料之中的沒有回覆,江盼還是從原主填寫的個人信息里找到了家庭住址。

    今天還有幾件事情要做,江盼先挑出了幾件東西放到一個袋子裡,然後到容嘉的店,把東西交給店長轉交,聽說容嘉現在並不在本地。

    一個小時之後,她坐在前往凌雲寺的公交車上接到了容嘉的電話,明明只是幾個小東西,更不值錢,可是對方卻像感動的要哭了似的。

    又過了幾分鐘,剛剛從醉生夢死中清醒過來的姜呈,也收到了容嘉的微信----

    「江盼好貼心啊啊啊啊啊啊,你知道她給我帶了什麼麼,解酒片和護肝片啊,天吶,好暖。」

    姜呈有些不悅的撇撇嘴,「不要招惹她我警告你。」

    莫名其妙被警告了的容嘉感覺自己的人品受到了侮辱,於是本著要氣一氣姜呈的原則,說:「可是我已經是江盼的好盆友了,男閨蜜那種,小心我說你壞話,哼哼哼。」

    半分鐘之後,姜呈:

    「[嘔吐]」

    「江盼的審美不會這麼差」

    「但是看你這麼gay里gay氣的,我也就放心了。」

    炫耀失敗,容嘉吐血鎩羽而歸。

    臨近中午,江盼坐著慢悠悠的公交車到了凌雲寺。b市之前下過一場雪,山寺氣溫低,雪都沒有融化,除了院子裡的被清掃成堆堆在松樹下,其他地方依然是白茫茫的一片。

    大約是臨近年根,寺廟裡的香客並不多,江盼比上一次來的是時候手頭寬裕一些,便上了三柱稍好一些的香,恭恭敬敬的焚香磕頭。

    抱著一絲僥倖的心理,江盼從正殿出來,又溜達到了後山,積雪覆蓋的山上寒氣逼人,呼吸間都帶出清晰的白霧。

    不知道那位大師今天在不在,江盼想著,腳下不由自主的往會客堂走去。

    那裡有一道小小的院門,早已年久失修的木頭門上,紅漆斑駁,生鏽的銅鎖歪斜的掛在上面,不知道多久沒有被用過。

    江盼走到門前,正準備伸手推門,門卻從裡面打開了,同時傳出禮貌的說話聲。

    「謝謝了。」一男一女兩聲同時說。

    江盼往後退了一步,讓出門口的位置,一個身穿黑色大衣男人一手撐門,小心的護著身後的女人出來,那女人邊走邊往後看,露出來的側臉膚白賽雪,五官精緻的讓人忍不住屏住呼吸。

    她的面孔很眼熟,江盼一眼就認出來了,這時姜呈的嫂子,肖越越,那麼那個男人----

    果然,姜梵緊跟著出來,一貫冷峻的面容上帶著淺淺的笑意,他回頭又沖裡面說了句什麼,才牽住肖越越的手往外走。

    於是看到了江盼。

    「姜先生。」江盼率先有禮貌的說。

    肖越越看了一眼過來,姜梵握住她的手放進自己的大衣口袋裡,同時對江盼微微頷首,「江小姐。」

    兩人本就是陌生人,此時打過招呼就可以分別,姜梵牽著肖越越穿過積雪覆蓋的石板路,動作小心溫柔的跟他平素的作風完全不同。

    江盼忍不住多看了兩眼,知道身後傳來一道清潤的嗓音,「江施主,你是來找貧僧的麼?」

    江盼驀然回神,發現弘鏡不知何時站在了小院門口,穿一襲藏藍色的僧袍,笑盈盈的看著他。

    「大師。」江盼恭敬地說,哪怕他看起來格外的和善與年輕,她也不敢有一絲絲的輕視。

    弘鏡卻沒有一點兒架子,他微微側身讓江盼進來,「進來喝杯茶吧,剛打的泉水。」

    「那就叨擾了。」

    「不必客氣。」弘鏡說,手上的佛珠習慣性的輕輕盤著,由他帶路向院子西側的房間走去,「會客室有些簡陋,請不要嫌棄。」

    他說著推開房門,房間裡布置簡單,正北側中堂的佛龕上供奉著釋迦牟尼、觀音菩薩和禪宗達摩祖師的神像。佛龕兩邊擺著兩把太師椅,正中間寬敞的地方有張破破爛爛的木桌,兩側各有幾把同樣帶著年代氣息的圏椅。

    空氣里彌散著淡淡的檀香,和冰雪滲入的冷冽氣息。

    「請坐吧。」弘鏡說,指了指桌邊的一把圈椅。

    「謝謝。」江盼落座,舉止有些拘束。

    弘鏡也在對面坐下,細細的打量了她一下,笑著說:「看來施主已經破除執念,過得還算順遂。」

    江盼聞言,不知為何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說:「是,經過大師的指點,開闊了許多,而且能有機會重新來過,已經是上天的垂憐,應該心懷感恩努力生活。」

    弘鏡點點頭,臉上始終帶著笑意,他從桌下拿出兩個杯子,一個茶壺,捏了點兒茶葉進去,又從手邊的爐子上提了古樸的陶壺,滾燙的熱水直接倒入茶壺。

    細碎的茶葉卷著泡沫漂浮起來。

    茶是最便宜的茶,杯子也像是自己燒的,連水都不顧溫度隨便一衝,可那濃郁的茶香卻比江盼原來喝過的更加醇厚自然,帶著淡淡的苦澀彌散在舌尖。

    「好茶。」江盼感嘆道。

    弘鏡細細的喝了一口,說:「好水。」

    江盼一愣,隨即釋然道:「是,還是水好。」

    小小的土屋裡四處透風漏氣,寒氣滲入牆壁讓整間屋子都冷冰冰的,唯有那冒著火光的小路子散發著淡淡的暖意。

    江盼與弘鏡閒聊了幾句,她其實並無疑惑,可就是坐在他面前,聽他用那把清潤的與泉水一般的嗓音隨口說上幾句,都會覺得心思豁達開闊,整個人通透舒坦許多。

    這大概就是他身上所帶有的特殊的氣場,可以如此明顯的影響與他接觸的人。

    而更令人驚奇的是,哪怕這個人是世界上唯一一個知曉她來歷的人,江盼也不覺得威脅或者害怕,反倒更加的放心,像是有另外一個人與自己共同承擔這份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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