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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18:10:33 作者: 金萱
    「彩袖的父親生前是位教書先生,說起來她也算是出身於書香之家,與媳婦的出身頗為相似,差別只在於彩袖的父親生前未得功名,而媳婦的父親卻考取了功名,成了現今官拜四品的殿閣學士。

    「所以,娘,媳婦有意想與彩袖做對結拜姊妹。這事本該請娘家父母親出面認義女的,但因娘家父親有官位在身,收養義女的繁文縟節太過複雜,牽扯太多,因此媳婦才會想問問娘的意思,如果娘不介意並且願意的話,是否可以請您將彩袖收為義女?」

    終於一口氣將讓她有些難以啟齒的要求說出來,蘭郁華有些緊張也有些忐忑不安,不知道婆婆會不會認為她的要求太過分了,並為此而感覺到不悅。

    「可以,其實娘也很喜歡彩袖那丫頭。」裴母毫不猶豫的點頭道,說得輕鬆自然,沒有一絲勉強。

    蘭郁華頓時鬆了一口氣,對婆婆真的是既感激又感謝。有此婆母,夫復何求?

    「娘,謝謝您。」她說。

    「這件事你事先與彩袖提過了嗎?」裴母問。

    蘭郁華搖頭。「媳婦想確定之後才與她說。」

    「那麼這件事就由我來說,你別與她說。」裴母道。

    蘭郁華輕愣了一下,露出不解的表情。

    裴母解釋道:「由我來說她比較容易相信娘是真心想收她做義女,若是由你來說,那丫頭恐怕會懷疑娘是受你所託所求,才勉為其難答應收她做義女。」說著她輕搖了下頭,接續道:「那丫頭的確是聰明又忠心,但心思太重,有時候總是會因想太多而不小心困住自己,苦了自己。」

    「娘也發現了嗎?媳婦常與她說別想太多,但彩袖好像也不能自已。」對此蘭郁華也覺得無能為力。

    「這性子若不是天生的,便是曾經經歷過什麼事,讓她變得如此。娘會想辦法開導開導她的,不然以她這性子生活一輩子,太累了。」

    「麻煩娘了。」

    「說什麼麻煩,等收了義女,她就是娘的女兒啦,做母親的當然得為子女著想,為子女操心,這就是天下父母心啊。」裴母嘆息道,已經開始為這個半路認來的女兒操心了。

    蘭郁華不由自主的微笑,為自己也為彩袖開心。她們倆真是三世修來的福氣,才能遇見這樣一個婆母與義母。

    她望向遠方楓紅的山頭,在心裡輕聲問道:

    夫君,那麼你又是修了幾世的福氣,才能修來這樣一位與眾不同的好母親呢?

    夫君,快回來吧,即便是為了這天底下絕無僅有的好母親。

    第九章

    風一吹,落葉飄飄,禿了山頭。

    冷風呼嘯了一夜,晨起,竟見山峰上已覆上一層皚皚白雪,深秋後的第一場雪終於降臨,同時也預告著冬天就要來了,而一年也將進入了尾聲。

    一場初雪讓空氣變得冰冷,也讓山上人家一個個都穿上了棉襖,戶戶炊煙裊裊的燒起了暖炕,沒事就全窩在屋子裡鮮少出門,裴家人自然也一樣。

    裴家屋子裡,裴母抱著乖孫坐在暖炕上,逗著正在牙牙學語的乖孫,祖孫兩人交頭接耳瞞嘀咕咕的也不知道在說什麼,只是不時傳來祖孫倆呵呵的笑聲,很是愉悅。

    一旁,蘭郁華和彩袖兩個人正在忙著結算這一個月以及第三季的帳,兩人時而沉靜專注,時而開口針對帳冊上的細目在那邊低聲討論著。

    裴母偶爾抬頭看向她這兩個都還不足二十歲的媳婦和義女,看著她們專注的神情,聽著她們專業的對話,心裡頭只有一個感覺,那便是巾幗不讓鬚眉。

    對於這兩個幾乎可以說是天下掉下來的媳婦和義女,她真的是很滿意,也很感謝老天對她的厚愛,讓她們倆來到她身邊,要不然面對兒子行蹤不明,生死成謎這兩年,若只有她一人,她還真不知道自己挺不挺得過來。

    「夫人、少奶奶、大姑娘,午膳已經準備好了,不知主子們要在哪用膳?」丫鬟青兒前來請示。

    蘭郁華轉頭看向婆婆,以婆婆馬首是瞻。

    「就在這裡用吧。」裴母決定道。

    現在的裴家與兩年前已大不相同,兩年前,屋裡除了蘭郁華帶來的兩個陪嫁丫鬟之外,沒有其它下人,而今不只有三個丫鬟、一個廚娘,護院王大和林立也正式成了裴家的護衛,不再是蘭家的人,加上兩人去年又先後成了親,媳婦也一同住了過來,幫著彩袖做事,所以如今裴家的下人已足足有八個之多。

    其實這變化也不是有意為之的,而是自然而然。

    當年裴翊失蹤惡耗傳來,裴母病倒,蘭郁華又動了胎氣得臥床休養,心疼女兒的蘭夫人恨不得能長住於此親自照顧女兒到生產,不過那當然是不可能的事,最後只能多派了兩個丫鬟和一個廚娘過來,然後就這麼一路習慣了下來。

    後來彩袖受她所託,忙起了生意的事,屋裡服侍的丫鬟便從四人變成三個人,其中彩衣因年歲已到,在今年初嫁給了自小訂親的表哥離開裴家後,蘭母立刻又透過彩袖送來一個孤女丫鬟補了彩衣的空缺,因此家中丫鬟人數依舊是三個人。

    由於家裡下人的人數變多了,裴家僅有三房一廳的房子根本住不下這麼多人,因而在庭院西側又建了一排廂房供下人們居住。正房主屋則沒有太大的改變,平日就供裴家四個主子居住,其中彩袖因為要負責管理城裡的鋪子,大多時間都住在城裡,七、八天才會回家一趟,住上個一兩天又會離開。

    經過兩年間的改變,這便是裴家如今的樣貌。

    三個大人,一個小娃娃用完餐後,丫鬟將餐桌撤了下去。

    裴母走到窗邊打開窗戶往外看,只覺一陣冷風襲來,但數日不見的太陽竟然露了臉,讓她想到外頭走走、曬曬太陽的一顆心蠢蠢欲動。

    「太陽出來了,陪娘到外頭走走,順便消消食如何?」她轉頭邀媳婦和義女同行。

    姑嫂倆對看一眼,同時微笑的點頭應道:「好。」

    三大一小各自加了件棉襖後,蘭郁華暫時放下帳冊,抱起兒子,和婆婆、彩袖一同走到屋外去散步消食,只是三個人才走進庭院,就見大門外路的盡頭有人匆匆走來。

    來人遠遠看見她們娘仨,迫不及待的便出聲喚道:「裴大娘、裴家弟妹、彩袖姑娘,你們三個人都在,太好了!」

    來人是同住在雲隱山半山腰上,距離裴家約有一盞茶路程的顧家老大柱子,他比裴翊年長了幾歲,裴翊與他相交時都喚他顧大哥。

    「柱子,你怎麼來了?進來坐。」裴母迎上前去,招呼他進門。

    「不坐了,大娘,我是來通知你一件事的,還要到別家去通知呢。」顧大柱站在門外搖頭道。

    「什麼事?」裴母疑惑的問。

    「葉大叔家昨晚遭了賊,大叔和大嬸都被賊人打傷了。」顧大柱說。

    「什麼?」裴母驚聲叫道,「傷得重不重?」

    原本站在庭院中的蘭郁華和彩袖聞言也走了過來,兩人臉上都露出了關心與凝重的神情。

    「還好傷的不重,葉大叔額額上開了個口,流了點血。大嬸則是後腦上腫了一個包。」雖說如此,顧大柱臉上的表情卻顯得很沉重。

    「怎麼了?還有誰受傷嗎?」裴母問。

    顧大柱搖頭,道:「葉大叔、大嬸省吃儉用了十幾年,想蓋房子的錢全被賊人搶走了。」

    裴母明顯鬆了一口氣,輕搖了下頭,開口道:「錢財乃身外之物,人平安比較重要。」

    顧大柱聞言,若有所思的想了一下,神情變得好一些。他點了點頭,說:「這件事已經報了官,但也不知官府何時才能將那些賊人擒獲關進大牢內。總之,大娘,你們最近要小心留意些,我還要去通知李家和王家,先走一步了。」

    「好,路上小心。」

    顧大柱又分別和蘭郁華、彩袖,以及站在一旁的王大、林立點了下頭之後才轉身離開,身影迅速消失在山林小徑上。

    「剛忘了問顧大哥賊人有多少人了。」彩袖愣了一下,突然想到的開口說。

    「應該就一兩個,不會太多人才對。」裴母眉頭輕蹙的開口說。「咱們山上人家就幾戶而已,而且全都是家無恆產的平民老百姓,又是分散著居住,不會有成群結夥的強盜土匪大張旗鼓的特別跑到這裡來打劫咱們這幾戶山上人家的。」

    「這樣我就放心了。」彩袖鬆了口氣道。

    「咱們家這麼多人,還有王大和林立在,有什麼好不放心的?」蘭郁華揶揄她。

    「話不能這麼說,少奶奶難道沒聽過一句話嗎?不怕一萬,只怕萬一。」彩袖答道。

    「你又叫我少奶奶了。」蘭郁華無奈的看著她說。

    彩袖一呆,這才露出不好意思的表情,尷尬的改口喚道:「嫂嫂。」

    裴母笑看她們倆一眼,轉身面向王大和林立道:「接下來一段時間要辛苦你們倆了,晚上麻煩巡視一下,警醒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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