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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18:07:18 作者: 白芥子
溫瀛嗓音低沉地安撫皇帝:「父皇病了,才剛醒來,可有覺著好一些?父皇要多歇息休養,兒臣和皇叔都在這陪著您。」
皇帝的喉嚨里發出「嗬嗬」聲響,手顫抖得更厲害,卻一個字都說不出口。
靖王的眉心緊蹙,一句話沒說,待不多時皇帝又睡過去,沒有理溫瀛,轉身而去。
凌祈宴跟出去,叫住他:「王爺可是在生殿下的氣?」
靖王沒好氣:「你瞧瞧他那是什麼態度?中毒病倒的那個是他父皇,他好似一點都不急,你覺得本王不該生他的氣?」
「王爺應當知道的,殿下那人就是那樣,無論心裡想什麼,不善於表達,他並沒有壞心,而且殿下做錯了什麼呢?他只是之前粗心了一些,沒發現陛下被兩位娘娘下了毒,王爺不也沒發現麼?王爺怎能將事情都怪到殿下頭上?」
靖王面色鐵青,牙縫裡擠出聲音:「本王也希望,他只是沒發現那二人做的事情,僅此而已。」
凌祈宴鎮定道:「自然是的。」
不等靖王再說,他又問:「陛下才剛有些好轉,王爺不留這裡守著陛下嗎?」
這一句話倒是提醒了靖王,他的神色中多了些顯見的遲疑,最後丟下句「本王一會兒過來」,拂袖而去。
凌祈宴回去寢殿,溫瀛已從內殿出來,站在窗邊,似在看外頭伸到窗口來的花枝。
凌祈宴走過去,輕推了推他胳膊:「你看什麼呢?」
溫瀛順手摺下一朵,遞到他面前。
那花朵嬌艷鮮嫩,開得正昳麗燦爛。
凌祈宴挑眉:「送我的?」
「拿著。」
凌祈宴接過去,在手中轉了轉,細細端詳一陣,勾起唇角:「窮秀才,你怎突然有了這份閒情逸緻,還送花給我呢?」
「好看,配你。」
凌祈宴沒忍住笑,面無表情地說情話,放在這位棺材臉太子殿**上,竟半分不違和,當真是稀奇。
說笑一陣,凌祈宴沖靖王離開的方向努了努嘴,說起正事:「淑妃就這麼沒了,靖王好似更懷疑你了,他或許覺得這個別宮裡的都是你的人,我瞧著他約莫想做些什麼。」
「隨他。」溫瀛冷淡道。
「若是靖王他就是不肯從你,你打算怎麼辦?好歹你是他帶回來的,你總不會打算對他也下手吧?太后那頭要怎麼交代?」
溫瀛輕眯起眼,慢慢道:「按著大成朝祖制,新皇登基後,眾兄弟就該去地方上就藩,皇叔是因得了陛下看重,先是鎮守邊境,如今又領了京北大營的兵馬,勞累辛苦了這些年,也該享享清福了,他的膝蓋早年受過傷,時有隱痛,不如早些退下來,尋處富足之地,做個安逸閒王,頤養天年。」
凌祈宴倚在窗邊,一陣笑:「原來殿下是這麼打算的,殿下,你知道你這叫什麼嗎?」
溫瀛睨向他。
「忘恩負義,不是個東西。」
他的眼中盈滿笑意,溫瀛不以為意,淡淡點頭:「嗯。」
只要能得到他想要的,他向來不在意別人怎麼評判他。
凌祈宴卻道:「不過沒關係,誰罵你讓他們罵便是,我站你這邊,要做皇帝的,不狠怎行?」
說罷他又添上一句:「你對誰狠都行,除了我,不然我不理你了。」
溫瀛的手撫上他的臉,湊過去,一個輕吻落在他被窗外日光映亮的半邊面頰上。
凌祈宴的眼睫顫了顫,笑閉起雙目。
在外頭站了片刻,凌祈宴跟隨溫瀛一塊進去內殿,他來這邊數日,還是第一回湊近來看皇帝。
御榻上緊閉著眼的皇帝形銷骨立、眼窩深陷,滿臉都是病態,凌祈宴抱臂看了一陣,唏噓道:「皇帝竟變成了這般模樣,這還能養回來嗎?」
溫瀛淡道:「這邊風水好,陛下在這裡住個幾年,總能好起來。」
凌祈宴樂道:「殿下果真將所有一切安排得明明白白,什麼都預想好了,也是,這地方確實不錯,不但風水好,風景也好,陛下就留這裡一直養病,做個逍遙太上皇挺好。」
溫瀛沒再多言,親手幫皇帝拭去額頭上的汗。
靖王很快去而復返,說這兩日他留這裡伺候陛下,讓溫瀛回去歇著。
溫瀛很乾脆地讓位給他。
走出皇帝寢殿,凌祈宴才小聲笑道:「靖王這是怕你會親自對皇帝下手,不擔心將皇帝交給你。」
溫瀛不在意:「隨他吧。」
回去住處,江林已帶著幾人從雲氏的宮殿那邊回來,手裡捧著收拾出來的雲氏的遺物,與溫瀛和凌祈宴稟報,他們已經將雲氏的屍身收殮裝了棺,暫時還停在她寢殿裡,後頭這喪事要怎麼辦,得請他倆示下。
按說雲氏和虞昭媛毒害皇帝,犯的是誅九族的大罪,可虞昭媛是個孤女,雲氏進宮時也換了身份,早已與雲家無關,她們死了牽扯不上別的人,但想要入土為安是不可能了,沒扔亂葬崗已是不錯。先前凌祈宴替虞昭媛收了屍,命人就在這東山上找了處景色尚可的地方葬了,他本意是想將雲氏與虞昭媛葬在一塊,讓她倆去了地下也好有個伴,不至於太寂寞。
沒等凌祈宴開口,溫瀛先吩咐道:「先停在那裡,不必著急下葬之事。」
凌祈宴有一點意外,溫瀛微微搖頭,凌祈宴忍了忍,沒多問他。
雲氏的遺物呈到他們面前,溫瀛讓凌祈宴看,凌祈宴隨意掃了一眼,大多是皇帝御賜的東西,他無甚興趣,最後目光停留在一串早已斑駁脫色的佛珠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