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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18:07:18 作者: 白芥子
    溫瀛不再說了,安靜擁著他,盯著燭台上那最後一點劈啪作響的燈芯,眸色變幻,緊閉著眼的凌祈宴毫無所覺。

    半日後,溫瀛放開懷中人,叫了人進來伺候他,起身離去。

    待到腳步聲漸遠,凌祈宴睜開眼,抬手扇自己一巴掌。

    ……蠢貨。

    第52章 腦子壞了

    翌日清早,溫瀛登上馬車,在浩浩蕩蕩的親王儀仗隊簇擁下,前往冀州。

    凌祈宴坐在太后另給他安排的車裡,低調跟在儀仗隊之後,剛出了上京城,溫瀛就派了人過來,將他「請」去前頭。

    凌祈宴不想搭理,那太監低眉順眼道:「殿下說,您若是不肯去,他便親自過來捉您去,還請您三思。」

    豈有此理!

    凌祈宴頓時惱了:「不去!」

    「請您三思。」

    太監杵著不肯走,凌祈宴的眼珠子快速轉了轉,溫瀛那個瘋子既然都這麼說了,一準真會這麼做,……算了,他不要臉自己還要臉呢。

    於是只得下車,去了前邊。

    溫瀛正在車中閉目養神,凌祈宴坐上車也沒理他,他不出聲凌祈宴更懶得說話,自若地拿起塊點心啃。

    吃過點心再喝了一盞茶,見溫瀛始終不動如山,凌祈宴又覺沒趣,打了個哈欠,懶洋洋地一手支著下巴,盯著溫瀛的臉瞧。

    經過窗棱雕琢的光影落在溫瀛臉上,襯得他愈發清俊非凡、面如冠玉,凌祈宴不由去回想昨夜這人親吻他時,這張臉上有過的表情,可惜他當時太生氣,壓根沒看清楚。

    嘖。

    凌祈宴漫不經心地想著事情,心思越來越飄忽,溫瀛忽地睜開眼,濃黑雙眼一瞬不瞬地望向他。

    凌祈宴一愣。

    仿佛被抓了現行,凌祈宴有瞬間的懊惱,轉過身去,留個後背給他。

    廣縣在上京城北面,並不遠,車行了一日傍晚時分就已到達縣城門外,下瑤村還要再往北走個半日,今夜他們就在這縣城裡頭落腳。

    縣令帶著一眾官吏早已在城門口等候多時,滿面殷勤地將他們領進城中。

    下榻在城中官邸里,溫瀛拒絕了縣令接風洗塵的提議,只叫人上了一桌清淡的膳食來,與凌祈宴同用。

    坐了一整日的車,凌祈宴面色煞白,懨懨提不起勁來。

    他從小嬌生慣養,且從未出過遠門,這樣一整日的行車趕路,委實夠嗆,晌午那頓就沒怎麼吃過東西,這會兒更是飢腸轆轆,又累又餓。

    溫瀛抬手探了探他額頭,並未發熱,確實就是累到了。

    凌祈宴沒力氣揮開他,只沒好氣道:「你叫人動作快點,我餓了。」

    端的是理直氣壯、頤指氣使。

    溫瀛沒與他計較,先叫人上了些當地的醃菜來,給他開胃。

    看著那賣相不太好的醃菜,凌祈宴略有些嫌棄,又見溫瀛淡定自若吃下,這才猶猶豫豫地舉起筷子。

    夾了一筷子送進嘴裡,再嚼了嚼,其實味道還不錯,酸辣爽口,確實十分開胃。

    「太咸了,偶爾嘗一嘗還行,你從前就喜歡吃這個?」

    「只有這個吃,就著雜糧饅頭一起,這裡的普通百姓大多這麼過的。」溫瀛一臉平淡道。

    凌祈宴瞬間啞然。

    溫瀛給他倒了杯溫水,沒再多說。

    他養父雖是獵戶,但並不富裕,冬日總有那麼幾個月漫山遍野都難尋得獵物,其他季節獵來的東西則大多送來這縣城裡賣了,存著銀子供他念書,他們父子倆每個月能沾兩三回葷腥已是不錯,新鮮蔬菜也只有春夏日才有,天氣一冷,就只能吃這醃菜。

    他念書早,五歲就由隱居下瑤村的趙老先生開蒙,十歲那年他養父死在深山中一隻熊瞎子掌下,是趙老先生繼續資助的他念書,及到十三歲以案首考中秀才,入了縣學,日子才稍微好過些。

    他原本早可以參加鄉試,是縣學教諭看他年歲小、心性不定,怕他傷仲永,有意壓著他沒讓他過早下場,到他十六歲時,才將他推薦給冀州學政,再由冀州學政舉薦入國子監念書。

    這樣的日子,若是讓凌祈宴來過,只怕一日都過不下去。

    凌祈宴立時有些食不知味,只能吃醃菜配雜糧饅頭的日子,是他沒法想像的,哪怕他們現在身份對換,太后也已幫他將後半輩子都安排好了,他依舊能過得富貴順遂。

    可這一切,原本並不是他該得的。

    一桌子的膳食俱已送上,溫瀛盛了碗熱湯擱到他面前:「先喝湯吧。」

    凌祈宴低了頭,莫名生出種吃人嘴短的心虛,然後又生了氣,這人這么小心眼,肯定是故意在他面前說這些,好提醒他,他本來該過怎樣的日子。

    於是也不想再理溫瀛,更不敢喝酒,默不作聲地用完膳,起身回房去歇息。

    溫瀛站在窗邊,目送著他走進西間廂房。

    房門闔上,房中燭火燃起,窗紙上映出凌祈宴的身影,模糊不清。

    廊外淅淅瀝瀝地落起春雨,沿著廊檐而下,滴落在廊下的青石板上,如泣如訴。

    溫瀛默然看了片刻,輕閉起眼。

    半夜時分,凌祈宴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

    這官邸里的床板太硬,硌得他渾身不舒服,外頭斷續的落雨聲更叫他心煩意燥。

    心裡好似藏了團邪火,橫衝直撞找不到宣洩的出口,凌祈宴坐起身,大聲喊:「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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