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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18:07:18 作者: 白芥子
另兩人聞言有些尷尬,他們剛入國子監不久,並不清楚溫瀛與這潘佑安之間的齟齬,也不想摻和,紛紛拿了書,避去了外頭。
沒了旁的人,潘佑安譏諷的話語愈發尖銳:「怎麼?沒臉聽人說了?誰還不知道你這位門客是怎麼伺候毓王殿下的?以色侍人能長久得幾時,真以為你在毓王殿下心裡有多少分量呢?如今還不是被毓王殿下厭棄逐出了王府,我早就說了,你遲早要做那趙熙第二,也不知道前頭都在得意些什麼,狗眼看人低。」
溫瀛冷漠抬眼,沉聲提醒他:「這裡雖只有你我二人,這般議論毓王殿下的私隱,難免不會隔牆有耳,你以為你有幾條舌頭,夠毓王殿下割的?」
那潘佑安聞言心下一抖,下意識地朝門窗的方向看了看,連個人影都沒瞧見,回過神頓時又惱羞成怒,覺著自己被耍了,狠狠瞪向溫瀛。
雖然溫瀛這話也沒說錯,毓王殿下連伯府嫡子的舌頭都敢割,他這種小人物,敢隨意議論毓王殿下的私事,真傳進那位耳朵里,只怕有沒有命活都難說。
饒是如此,潘佑安卻愈發心有不忿,他知道溫瀛根本不是好意提醒,不過是故意看他笑話罷了。
溫瀛再沒理他,無論他再說什麼,都只當做耳邊風,坐在書案前,心無旁騖地看書。
潘佑安摔摔打打一陣,見溫瀛不給反應,氣得摔門而去。
屋子裡徹底安靜下來,溫瀛將手中書本翻過一頁,沒了那些吵嚷聲,心思反而散漫起來,不經意地一抬眼,就見窗外涼風正卷著枯黃落葉,衰颯而下,一派蕭條之景。
怔怔看了半晌,溫瀛閉了閉眼,平靜如死水一般的心緒已不再起一絲波瀾。
潘佑安罵罵咧咧地出了國子監,還在放假期間,他待不住,想去外頭找樂子。
若非家裡人執意要他明年繼續考,他早回鄉去了,他一富商之子,從小也是錦衣玉食長大的,在這京城達官貴人遍地的地方,卻只能裝孫子與人搖尾乞憐,如何能不憋屈。
前頭倒是投了一位伯府公子的眼緣,滿以為即便仕途上幫不上忙,日後家中生意有了伯府做靠山,自能做得更大,說不得還能混上個皇商的名頭,結果便宜被人占了,什麼好處沒撈著,就被人給踢了,他還敢怒不敢言。
所以他愈是妒恨溫瀛,溫瀛有什麼?也就長得好些、學問好些,可這些東西在那些真正有權有勢的人眼裡,又算得什麼?不過是走了狗屎運被毓王殿下看上,就眼睛長到天上去,結果還不是一樣落得個被厭棄的下場?
可那小子如今都被趕出王府了,竟還敢在他面前嘚瑟,憑什麼!
潘佑安越想越不痛快,直到在國子監的后街被人攔下。
他是個有眼色的,一見攔著他的人雖是家丁小廝打扮,但那衣裳料子就不是普通人家的小廝用得起的,眼珠子一轉,臉上當下堆起了笑。
來人將他領去附近的勾欄院裡,沈興曜懷裡摟著個美姬正酒酣情熱,見到他進來,隨手一指,示意他坐。
潘佑安自然認得這位是衛國公世子,從前在國子監里遠遠瞧見過,但沒打過交道,後來這人被國子監除名,就再沒見過了,沒想到叫自己來的人竟是他。
酒過三巡後,沈興曜噴著酒氣用力拍潘佑安的肩膀:「這事若是辦成了,你和你家裡,大好前程自是少不了你們的。」
潘佑安心頭火熱:「世子爺此話當真?」
沈興曜喝高了,有些口無遮攔:「自然是真的,這還能誆你不成,哪怕本世子說了不算,上頭那位可是一言九鼎!」
轉日清早,凌祈宴又一次被傳召進宮,這回叫他去的人是皇帝。
昨日他離宮之後,沈氏去皇帝那裡哭訴了一頓,倒沒張口就數落凌祈宴的不是,而是請罪,說她自己無能,沒有教好這個長子,才養出了他這種目中無人,不敬長輩、不恤幼弟的跋扈個性。
話是這麼說,誰還聽不出沈氏這話里含沙射影之意,畢竟凌祈宴是由太后教養長大的,她這話分明就是在譏諷太后沒教好人,皇帝知道歸知道,但因當年之事,始終對他的這位皇后懷著一份愧疚,沒有說她什麼,還好言好語安慰她一番,再召了凌祈宴進宮訓斥。
凌祈宴早知如此,跪在地上聽他父皇劈頭蓋臉地斥責,無論皇帝說什麼都不回嘴,隨便他怎麼罵。
皇帝對凌祈宴可謂失望至極,這個兒子占著皇嫡長子的名頭,卻是個冷情寡義又不堪大用的草包,半點不肖他,看在那些下臣眼裡,還道是他這個皇帝的種不好,如何能不叫他生氣。
後頭還是太后來解圍,將凌祈宴給帶去了寧壽宮。
昨日之事,太后自然也已聽人說了,回去寧壽宮後十分無奈地問起凌祈宴,為何又與太子起了那麼大的衝突,凌祈宴不肯解釋,始終堅持那句「我沒有錯」。
他何錯之有?凌祈寓那個狗東西那般羞辱他,他沒將人掐出個好歹,已是手下留情了。
看凌祈宴這副倔強桀驁的模樣,太后實在不知當說什麼好。
人說多子多福,可她這兩個孫子,仿佛天生就不對盤,克著對方。
上一回凌祈宴氣到要弄死凌祈寓,是凌祈寓那個渾小子叫人把他養了好幾年,十分寵愛的一條小狗偷走虐殺,凌祈宴氣狠了,將那小子的腦袋摁水裡,差點淹死他,但最後凌祈宴自己更沒討到好,被皇后毒打一頓,冰天雪地里跪了一整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