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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18:07:18 作者: 白芥子
不,抽一頓也不能解他心頭之恨。
再想到自己堂堂親王、皇嫡長子,竟遭受這般屈辱,凌祈宴又氣紅了眼,在心裡將溫瀛的祖宗十八代都給問候了一遍。
直至馬車在宮門口停下,外頭的人小聲提醒他到了,凌祈宴才勉強斂了心神,推門被人扶下車。
辰時二刻,大清殿鐘鼓聲響,皇帝升御座,接受眾王公勛貴、朝臣官員和外邦來使賀壽朝拜。
諸皇子打頭陣,輪番送上壽禮。
皇太子凌祈寓送的萬里江山圖一出,果真讓皇帝龍顏大悅,連說三聲好,當下就命人去裝裱起來,說要掛去御書房中。
皇太子聖心穩固,自是大好之事,凌祈寓意氣風發、笑容滿面,仿佛已能看到若干年之後,坐在那個位置上,接受眾人三跪九叩的那個將會是他,他所想要的一切,都終將會是他的。
凌祈宴就站在落後凌祈寓一步的地方,一直心不在焉,太子說了什麼,皇帝又誇了太子什麼,一句都未聽進去,輪到他時,還是身後的三皇子小聲提醒了他一句,才如夢初醒,出列上前,獻上自己的壽禮。
他走得慢,從早上進宮起就一直又跪又站,被折騰了大半宿的身子愈發不舒服,一走路那處就隱隱作痛,凌祈宴恨得牙兒癢卻只能忍著。
皇帝原本見他這副心神不屬的模樣,有些不悅,待到看清楚他送的東西,臉上才重新有了笑意。
雕刻百壽字的米粒灑上金粉,粘在玉盤中,排成一個大大的金色壽字,皇帝捏著放大鏡細細看了一陣,看似平平無奇的東西實則另有獨特之處,每一顆灑金的米粒上都刻著不同字體的壽字,在放大鏡下清晰可見,十分精細,足見雕刻之人的心思。
凌祈宴臉不紅心不跳道:「這是兒臣花費數月時間,親手雕刻製作而成的百壽圖,願父皇福壽綿長、安康永樂,大成朝時和歲豐、海清河晏。」
「好!」
皇帝十分開懷,他原以為凌祈宴這小子又會隨便拿樣什麼東西來敷衍自己,對這個嫡長子壓根不抱任何想法。沒曾想他這次竟這般有心,做這米雕這麼精細的活,可不得花足了工夫,且寓意也好,不單是這一百個壽字,做皇帝的,無不希望治下盛世太平、年豐歲稔,大米這看似最普通的東西,卻又是最好的東西。
於是皇帝高興之下,頭一回當著滿朝官員的面,誇讚了凌祈宴。
凌祈宴心中略定,這一關總算過了,且他父皇還破天荒地誇了他,這事他卻是託了溫瀛的福……
如此一來,早上那口氣都似略略順了些,至少這會兒,凌祈宴已經沒想著非要那窮秀才給他償命了。
凌祈寓側目看他一眼,目光微沉,若有所思。
再後面,勛貴官員和外使俱都獻了禮,至午時,眾人移步集英殿吃壽宴。
席上笙歌舞樂、酒濃酣暢。
凌祈宴的位置就在凌祈寓身側,他不想理這位皇太子,凌祈寓卻主動湊過來與他說話:「大哥,那米雕看著著實新鮮,你是怎麼想到的點子?有心了。」
「比不上你,能找到江南隱世的大儒為父皇畫萬里江山圖,你更有心。」
凌祈宴隨口說著不走心的場面話,倒了口酒進嘴裡,並不看凌祈寓,只笑瞅著場中一出出的燕樂表演。
凌祈寓有心再說些什麼,見凌祈宴並無搭理自己的意思,捏著酒杯的手稍稍使力,沒再開口。
舞姬們在樂聲中翩然起舞,這些舞姬都隸屬於禮部教坊司,排的燕樂舞從來就那幾支,鮮少有新花樣,饒是如此,凌祈宴依舊看得津津有味。
及到後頭眾藩使團輪番獻舞,殿中氣氛才愈加熱鬧起來,看慣了中規中矩的宮廷燕樂舞,不說這些王公朝臣,連皇帝自個,都對這外邦獻上的各俱異域風情的助興舞更感興趣。
那西南小國的象舞排在中間靠前,象群載著十幾國色天香的美人甫一登場,大殿裡就有陣陣倒吸氣聲響起,群臣一個個的伸長脖子,眼巴巴地朝外頭看。
伴著激烈的鼓樂聲,象背上的美人們妖妖嬈嬈地舞出最撩人的身姿,與象群的粗狂之力奇異地雜糅在一起,驚艷絕倫。
後半段,美人們自象背而下,舞入殿中,衣袂翩躚、彩袖紛飛,有如十數多嬌艷花骨朵,在金殿中絢爛瀲灩綻放至極致,艷色芳香醉人。
領舞的那一個更有傾城之貌,烏髮中斜插一朵怒盛的海棠,巧笑倩兮、美目盼兮,眼波盈盈顧盼間,盡顯嫵媚絕色。
凌祈宴慢悠悠地又往嘴裡倒酒,抬眼望向御座之上的皇帝,見他父皇手裡捏著酒杯卻久久未動,直愣愣地只盯著那一人,像是看痴了。
凌祈宴勾唇一笑,繼續給自己斟酒。
王府里,溫瀛還跪在地上,凌祈宴早已離開,他卻一直沒起身。
江林沒跟著進宮去,不時過來遠遠瞧溫瀛一眼,對這窮秀才又是佩服又是怨恨。
殿下生得貌美,或許有人敢對他起心思,但敢當真動殿下的,這小子是頭一個,大概也是唯一一個,他還只是個無權無勢的窮秀才而已。
他怎麼敢?
江林就是後悔,昨夜他確實大意了,滿以為這小子最多就像前頭幾次那樣,將殿下伺候舒服了,便由著他。他們這些伺候殿下的在屋子外頭聽到隱約動靜,也沒進去瞧,結果卻讓殿下遭了大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