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睡了嗎？那我扶你回房去。」她將茶放下，準備扶起他。

  「不要，我還不想睡。」突然間他又醒了，並將她給拉了下來，「我心裡很嘔，就讓我說幾句話。」

  「好，你說。」她張大眸子等著。

  「知不知道，我非常討厭我繼母，不是因為她打壓我，而是她根本對我父親無心也沒有愛。」因為酒精的作祟，他雙眼變得腥紅。

  「你醉了。」已經很晚了，她希望他能早點休息。

  「別吵，我還沒說完……」韋季堯抓住她的手腕繼續說：「她……她以為我不知道她外面有男人，還經常跟那男人出去約會。」

  「為什麼不對公公說呢？」他實在不應該隱瞞。

  「我爸？他已經被她迷惑了，就算我說了，他也會在江瑤的花言巧語下，認定是我造的謠、蓄意挑撥他們的感情。」他閉上雙眸，深深一嘆，「而且我更怕……怕他如果信了，將遭受非常大的打擊，這對他的身體更不好。」

  奈奈定定望著他這副沉痛的表情，已能感同身受他所承受的壓力。

  雖然他醉了，卻向她說出這樣的秘密，讓她更進一步走入他心中。

  「好了，別難過，無論如何我都會站在你這邊，一定會的。」她眼眶泛紅的握住他的手，就在這時候她決定要成為他疲累時的依靠。

  可突然他像是全身放鬆似的倒在她肩上，奈奈呼吸一窒，而後發現他正平穩的呼吸著，應該是睡著了！

  奈奈輕撫著他俊逸的五官、看著他稜角分明的臉龐，對他的愛戀似乎又加深了。

  他，是個多麼堅強的男人哪。

  非常辛苦的將他扶回房間，讓他躺上床，並為他蓋上被子後，奈奈才轉往另一個房間裡。

  躺在床上，她想著今天是自己作為新嫁娘的日子，不該有這麼孤單的一夜，但是她並不難過，因為在另一邊有個男人正陪著自己。

  奈奈：結婚了，從一開始的不確定感到最後安分的接受命運，這期間的心情轉折並不算大。因為對他，我是愈來愈依賴了。

  他的好我心底清楚、他的壓力我能明白，未來如何讓他能像信任林玥琴般的信任我，這將是我要學習的一大課題。

  而愛，應該會慢慢在彼此心上萌芽吧？

  韋季堯從睡夢中驚醒，直覺太陽穴彈跳不止，每顫一次就發出一陣抽痛，還真是難受。

  「我到底怎麼了？」再看看自己還穿著昨天的襯衫，才想起昨天他被朋友灌了太多酒！天，他幹嘛喝這麼多？

  又看看這間房，並不見奈奈的身影，奇怪了，她呢？

  掀開被子正要起身，韋季堯突然想起自己昨晚好像胡說了一些話。「糟糕，我到底說了些什麼？」

  捧著腦袋仔細地想了又想，那模糊的一幕幕慢慢閃進他腦海，幾分鐘後他吃驚的站了起來！

  「難道對她說了那些話？我真的對她這麼說？」韋季堯煩郁地爬了爬頭髮，一顆心糾結著，擔心她會將這些話告訴江瑤。

  重重吐了口氣後，他走出房間，卻見奈奈已經起床，正在廚房裡忙著。

  聽見開門的聲音，她走出廚房笑著對他說。「起來了？早餐快好了，去梳洗一下就可以吃了。」

  「哦，麻煩你了。」微笑的背後是他探究的目光，「對了，昨晚我醉了，沒給你帶來困擾吧？」

  「沒有。」奈奈回眸一笑，那笑容如此真切，讓他微微一愣。

  隨即他回到房間沖了個澡，並換了件衣服，再出來的時候桌上已擺滿中式早點。

  「這是？」韋季堯有點意外，以為她會準備簡單的西式早點。

  「其實……上次去你家拜訪的時候，偷偷問過吳嫂你喜歡吃什麼菜，她告訴我你並不挑食，什麼都吃，不過特別喜歡中式早餐。」奈奈盛了碗地瓜稀飯遞給他，「尤其是這個，對不對？」

  看著這粥里放了一塊塊黃澄澄的地瓜，他的心不禁泛酸了，這讓他想起小時候媽媽為他做的粥。吃了口，稀飯稠濃剛好，地瓜軟硬適中，很容易入口。

  「好吃嗎？」奈奈期待地問道。

  「嗯，你的手藝挺棒的。」

  韋季堯沒想到她會為他這麼做，這種被照顧的感覺在他母親去世後就再也沒有感受過了。

  ..

  「真的？那我就安心了。」奈奈坐在他對面，與他共進婚後的第一頓早餐。

  「昨天晚上我醉得一場糊塗，有沒有亂說些什麼話？」抬起頭，他半眯起一對幽邃的目光。

  「說了很多，因為都是醉話，亂七八糟的沒有邏輯，我全不記得了。」她不想帶給他壓力，說忘了最好。

  「真不記得？」他擰起眉。

  「我的記性一向不好，所以你別問了，還是多吃點吧！」她又為他夾了菜。

  可是韋季堯卻動也不動的望著她，見她故意逃避、轉移話題，就確信她肯定記得。

  發現他一直看著自己，奈奈索性大膽地伸出手覆住他，「你現在是我最親最親的人，只要你記得這一點就行。」

  他勾起嘴角，旋即反抓住她的手，近距離注視她的眸子，「怎麼了？突然對我這麼親密。」

  「你現在是我老公，難道我不能這麼做？」被他這麼盯著看，奈奈竟然會心慌。

  天知道要她對他做出親密的舉動可是費了好大的工夫，只求能拉近兩人的距離。

  韋季堯弔詭一笑，看向她微顫的小手，發覺她的手心很溫暖。

  雖然他努力勸自己不該懷疑她，但是這可關係到他們韋家的未來與公司今後的命運，如果讓江瑤知道太多對他非常不利，所以他還是得提防她。

  「沒有錯，我們是該親近點。」他蜷起嘴角，跟著又低頭吃著早餐。

  他嘴畔逸出的那抹笑容讓奈奈輕吐了口氣，這男人八成深知自己魅力帶來的毀滅性，故意對她施展著魔力。

  就連昨晚他倒在她肩上的醉態，都是這麼的蠱惑人心，加上他身上古龍水和著酒的氣味，都快讓她醉了……

  怎麼辦？她好像愈來愈喜歡他，也愈來愈為他著迷，難道這就是愛？

  「等會兒要出發去度蜜月，準備一下。」他提醒她，「本來想帶你出國的，但最近有些事纏身，只能選擇了墾丁，會不會覺得委屈？」

  「怎麼會？墾丁是我很久很久以前就想去的。」她體貼地說。

  「那就好。」韋季堯試探的目光還沒從她臉上抽離。

  「還有些東西需要準備，那我先去整理，你慢用。」奈奈立刻回到房間，可不一會兒出來又說：「糟了，有樣東西我忘了帶，這就去拿。」

  「待會兒我送你回家。」

  「不必了，其實這東西不在我家也不是很順路，我去去馬上回來。對了，碗盤等我回來再收，我會儘快的。」說著她竟然就這麼跑了出去，還真是讓韋季堯猜不透她在忙什麼。

  突然，他眉心一鎖，心想……該不會她去見江瑤了？

  唉！還真是自作自受，昨晚他喝這麼多酒幹嘛？

  為了以防萬一，他還是拿出手機打給一個人，「吳嫂，能不能麻煩你一件事？」

  「少爺，當然可以了。」吳嫂從二十歲起就待在韋家工作，至今已有二十年，她對韋季堯的母親忠心耿耿，又感恩他母親待她如親姐妹般，所以一直以來都在暗中幫助韋季堯。

  「是這樣的……」他漫慢說道。

  「您要我注意少夫人？」吳嫂很訝異。

  「只是注意一下，我不希望她在江瑤面前說太多不該說的話。」

  「這您放心，我相信她不會的。」吳嫂微微一笑，「不過該注意的我還是會注意。」

  「為什麼您覺得她不會？」他沒看過吳嫂這麼信任過一個人。

  「我活了這麼一大把年紀，不會看錯人的，少爺您久了也會明白，一個人的心是偽裝不了的。」吳嫂笑了笑。

  一個人的心是偽裝不了的！掛下電話後，韋季堯的思緒一直繞在這句話上頭。

  終於來到了墾丁！

  因為不是旅遊旺季，雖然時間很倉促，韋季堯還是順利的訂了一間可以看海的景觀房，站在陽台可以看海、還可以吹海風，聞著空氣中鹹鹹的味道。

  「好舒服喔……」奈奈雙手扶著陽台欄杆，整個上半身探出去，深深吸了口氣。

  韋季堯打開落地窗，看見的就是她開心笑著的模樣，突然想起吳嫂所說的那句話，但如何確認一個人的心呢？

  凝神半晌後，他揚聲喊道：「我向櫃檯叫了些點心，已經送上來了，快進來吃吧。」

  「好，我馬上進去。

  」她回到房間，當看見桌上的聖代與水果時，嘴都饞了，「現在這季節吃這個最好了。」

  「也是，六月吃冰最適合了。」

  「沒錯。」她吃了口聖代，不由捂著腮，「唔……好冰喔，不過很好吃。」

  奈奈又舀了匙聖代放進口中，才抬頭便對上他那對閃著爍亮光影的眸子，頓時臉龐一熱，趕緊別開臉問道：「怎麼這麼看我？」

  「你是我老婆，我不能看嗎？」他帥氣的單手支額，勾魅著她的雙眼。

  「可以是可以，可是……」

  「可是什麼？」來到她面前，韋季堯掬起她的小臉，瞬也不瞬地望著她。

  「也別直盯著我，我會不好意思。」說時，她的臉蛋都紅透了！

  臉紅是沒辦法假裝的，韋季堯沒想到她竟然這麼的單純，「好了，不逗你了，我去換件輕鬆的衣服，待會兒去海邊走走。」

  「海邊！真的？」她倏然抬起臉，重展歡顏。

  「那是當然，等我一下。」他隨即走進旁邊的臥房。

  就在這時候，奈奈放在桌上的手機突然響了，當她看見上面的顯示原本帶笑的容顏赫然一垮，似乎不太願意接這通電話。

  直到響了好一會兒，她才不得不接起，「媽。」

  「怎麼這麼久才接電話？」江瑤語氣帶著不耐。

  「對不起，剛剛去洗手間，沒聽到。」

  「自己的手機不是該隨身攜帶嗎？季堯呢？」她又問。

  「他不在這裡。」

  「好，既然他不在，那我就直接問了，聽說他最近忙著一些私事，究竟是什麼事？」顯然江瑤已聽見一些關於韋季堯的風聲。

  「我不知道，他的事從不會對我說。」

  「那你們到底都在聊些什麼？」江瑤口氣很差。

  「只是聊聊彼此的喜好而已。媽，他是您的兒子，為何要這麼緊迫盯人？」奈奈實在是看不下去了。

  「哦，以為自己嫁給了他，就是他的人了？所以不聽我的話，還想教訓我？」江瑤眯起眸。

  「我不敢。」奈奈垂下臉。

  「有句話我得提醒你，他根本就不愛你，總有天會離開你，聽我的以後會有好處，否則你將一無所有。」她尖銳的話語直刺進奈奈心底。

  「我……」她知道會有這種可能性，但無論如何她還是不能出賣他。

  「所以好好聽我的話，懂嗎？」再次叮嚀後，江瑤才掛了電話。

  奈奈閉上眼，因為心痛而重重吐了口氣，這讓站在她背後的韋季堯光從她的聲調便可聽出她承受的壓力，但儘管如此她依舊沒將他說溜嘴的話告訴江瑤，甚至還為他說話。

  看來真是他多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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