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格外開恩

    理長寧是被眼前的男人從死人堆里撿回來的，那時候的他萬念俱灰，如果此時有人給他一碗毒藥，他會很感謝那個人的。

    眼前的男人確實給了他一碗毒藥，只是這毒藥要不了人的命，而且能讓人活得更久。如果理長寧知道那藥有這個效果的話，是絕對不會吃的。

    「求你救救秋生。」青綠色衣裳的人跪在男子面前，言辭懇切地道：「不管你讓我做什麼，我都答應，只是求求你救救秋生。」

    男人好像看到什麼好玩有趣的東西，一樣看著跪在自己面前的人，道：「忘記吧，和以往的那麼多人一樣，忘卻他吧。」

    「不，不一樣，秋生和他們都不一樣。」

    理長寧從來沒有見過一個男人可以哭得如此柔美，而且一點也不讓人討厭，反而能讓人生出一種心疼的感覺。理長寧以為，這種感覺，自己只有在遇到周韶寧和楚紫嫣的時候會有。

    男子可能被纏得太不舒服了，就從袖子裡拿出來一個小藥瓶子，遞給青綠色衣衫的人影，道：「這瓶藥吃下去，他還能活半年，再多是沒有了。」

    「真的？」

    「你身上的毒，你自己清楚，這七十年來可有能活下來？」男子微笑著俯身正視青綠色衣衫的人，道：「只是，鬼柳，這瓶藥你要是拿走，那之後七年，便必須受我差遣，你可答應？」

    「答應，答應。」

    男子把藥瓶遞給鬼柳後，只見青綠色人影一閃，就失了蹤跡。

    「七日醉就是他給葉靜寬下的，他就是那個傳說中神出鬼沒的鬼柳？」

    男子點點頭，道：「我覺得我剛才已經說得很清楚了。」

    「你加了什麼作料？」

    「沒什麼，就是在你弟弟身上加了一些，能讓人發狂的東西。」

    「什麼東西？」

    「就是遇到皇帝之後，能狂性大發，做出弒君之類的事情。」男子面容輕鬆，好像在說今天天氣不錯，很適合踏青這種話題。

    「你真是個魔鬼。」

    男子好像聽到什麼誇獎一樣，真心地笑著，道：「多謝。」

    「我也要走了。」理長寧起身準備離開，可是他卻發現自己渾身綿軟，提不起一點力氣。

    「擔心什麼，那兩個人的命長得很，不會這麼快就死的。」男子坐下來，斟了一壺茶，然後，道：「我勸你還是安心在這裡待上兩年再回去吧，不然，我敢保證，那兩個人肯定會比現在要慘的多。」

    縱有千重擔心，萬分掛念，理長寧還是沒有進一步的動作，因為他知道，眼前的這個男人是說到做到的。

    春去秋來，寒來暑往，轉眼就過了兩年。

    都說煙花三月下揚州，這話一點也沒錯。在不太冷不太熱的天氣里，穿著春衫，戴著冪離，沈妍拎著食盒邁著輕快的步子，來到了父親的書房。

    還沒有敲門，就聽到門內傳來聲音：「是妍兒吧。」

    沈妍明白父親已經知道是她了，所以，也不敲門，就直接進去了。

    「爹爹，女兒特意給你燉了燕窩呢。」

    沈妍把食盒放在父親的書桌上，眼睛四處開始瞟，尋找她想要找的人。

    沈澄如對失而復得的女兒，真是打心底里疼愛。她從四歲花燈節的時候走失，到現在恰好十一年了。這十一年裡，沈澄如沒有公開女兒失蹤的消息，而是對外宣稱女兒是出去為母守靈。就算是有人知道內幕，但是自己不說出來，那就不算是什麼。

    趁著自己還在，把女兒找回來，然後再給她找一個合適的夫婿，讓她以後衣食無憂，快快樂樂地度過下半輩子，這就是沈澄如這麼多年的心愿。因為，那是他最心愛的女人，給他生的孩子。

    那是他摯愛一生的女人，一生卻只能落得一個妾室的名分。即使身為族長，也沒有辦法再多為她做什麼。當時女人的去世，沈澄如受到的打擊太大，好些天都是渾渾噩噩的。就因為這個原因，才讓人有機會把他們唯一的女兒給弄丟了。

    他收拾了那些做小動作的人，讓他們一個個都沒有好下場，可是卻丟了自己玉雪可愛的妍兒。

    就算私底下找了那麼多年，可是依然沒有找到女兒。可是，他沒有沒想到，兩年前，一個人卻把女兒送到了自己的面前。

    「爹爹啊，楚大哥呢。」沈妍四處看了看，道：「今天楚大哥沒有來嗎？」

    「他剛剛走了。」

    沈妍情緒有些低落，悶悶地問道：「原來是這麼回事啊。」

    沈澄如不怎麼喜歡喝這種發甜的燕窩，可是，只要是沈妍熬的，他都喝下去。已經虧欠她那麼多了，今後一定需要好好補償她。

    想到這裡，沈澄如問道：「妍兒，你今年也該十五歲了，到了該嫁人的年紀了。」

    沈妍聽到這裡，小臉一紅，道：「可是，可是……」

    沈澄如是多年的老狐狸了，自然是知道女兒心中所念是誰。可是，他卻知道，那人的真實身份。

    「楚寧是個不錯的後生，只是……」

    「只是什麼啊？」沈妍知道那麼一個優秀的人，肯定不是池中之物，但是她在京城安國侯府呆了那麼久，卻從來也沒有聽過楚寧這麼個人。

    「爹爹，您就別賣關子了，快點告訴女兒吧。」沈妍自從回到沈澄如身邊之後，性格活潑了不少，有什麼事情也不瞞著父親。

    除了血濃於水的親情之外，她很清楚，眼前的男人是個城府極深的人，卻也是個慈愛的父親，是自己在這裡的唯一依靠。他一定不希望自己學京城小姐那一套，而是需要一個能撒嬌，能有什麼事情都不瞞著他的人。

    所以，她這麼做了，而且也很成功。她是沈澄如幾個兒女中，唯一一個能隨意進出書房的人。在沈家，只要沈澄如還在的一天，她就是沈家最受寵的小姐。

    對於送自己回來的楚寧，她除了感激之情外，還有不少好感。年輕英俊，器宇不凡，武功高強，而且一路南下的路上對自己也是格外照顧。

    尤其是，他知道自己的事情，如果能夠接受自己，那以後也不怕別人會胡言亂語了。所以，在沈妍的眼裡，楚寧就是她心目中夫婿的最好人選。只是，她隱約知道，他是有妻室的，因為他在閒下來的時候，總是拿著一個墨玉鐲子發呆。

    沈妍沒有問，也不敢問，她怕真的確定了自己心中的猜測。如果不問，自己就可以一直站在他身邊，他始終會注意到自己的。

    「妍兒，今年宮裡有人傳信回來，聖上格外開恩，准許承恩侯府的那位世子夫人，在今年的年底，可以另擇夫婿，嫁妝由宮裡來出。」

    「父親所說的世子夫人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