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聽牆角

    每年的狀元榜眼探花，都是要騎高馬遊街的。可是，今年的事情特別多，尤其是考前還出現了群體舞弊的事情，牽連甚廣。所以，上頭很擔心遊街的時候會出什麼事情，所以，就沒有安排遊街。可是，該有的瓊林宴倒是沒有省去。

    宴會是在瓊林苑舉行的，大烽皇帝陛下給三人簪花之後，群臣祝賀之後，就開始把酒言歡。其實，每年的慣例都是如此。家裡若是有未嫁女兒的，就會主動上去找著三人中未成婚的那個去聊天，暗示。

    往日裡的頭三名裡頭，大多都是老頭子，要不然就是已經成婚的了。可今年的情況大不相同，三個人都是年輕後生，而且還都是未成家，連婚事都沒有定下。這樣的情況惹得眾人很是欣喜。

    周韶寧拿著酒杯，看著被眾人圍在中間，不停拒酒的蘇步青之子，蘇志偉。誰能想到，幾個月前，還是國子監里一個只知道讀書的書呆子，搖身一變居然成了平遠侯府的大公子，而且還成了新出爐的狀元。

    想到之前國子監的那些先生們對蘇志偉的評價，周韶寧怎麼也不會覺得那麼一個呆子，會寫出讓考官高興的文章。可是，考試的時候，周韶寧自己過去還看過幾次。那策論，還有其他幾篇文章，確確實實是出自他手。

    難道是漏題了，他也知道？

    周韶寧搖頭，蘇步青是做什麼吃的。以他的能耐，好不容易找到的兒子，自然是不會讓他牽扯到舞弊的案子裡頭去的。就算是蘇志偉之前見過題目，蘇步青也有本事，把試題給換了。因為最初主考人是他，出題的人也是他。就算是後來退出了，可是他還能影響出題人的想法。

    所以，還真的是不能小看了這個什麼事情都不管的人。

    「在想什麼了？」

    周韶寧看了看一身朝服的葉靜寬，很奇怪這會他怎麼還會在這裡。

    「你不是回雲南了嗎？」

    葉靜寬滿不在乎地點了點頭，「是啊，我回去了。可是，我又回到京城了。」

    周韶寧看著他明顯知道自己想問的是，應該是他大哥一家人過來為人質，怎麼又是他給回來了。可是，葉靜寬就是不回答，反而是端著酒杯，四處張望，好像在找什麼人。

    就在周韶寧要走的時候，忽然聽到表哥葉靜寬一副今天我要吃飯的輕鬆語氣，說道：「我要成親了。」

    「什麼？」周韶寧很是吃驚，三表哥不小了，之前在雲南定過親事。所以，在京城呆了幾年，舅舅葉荀都沒有給他說親。本來，這次回去，他會成親，然後他不在的這段時間，大表哥會來。

    可是，他怎麼又回來了。他回來了，那大表哥去了哪裡？

    「難道是大表哥……」

    葉靜寬的臉色不好，可依然是笑著的。周韶寧知道，他是不會在自己面前露出其他表情的。這是三表哥被送到京城之後，就學會的。不在任何人面前流露出自己的真實感情。

    「我回去的路上，發生了兩件事情。」

    「大哥一家被人劫走了，而與我定親的那個人家，卻被父親給滅了滿門。」葉靜寬說著這些話，臉上依舊是剛才的那個樣子。真的讓人以為，他是在談論哪家的酒好喝，哪家的姑娘更漂亮這些事情。

    「為什麼？」

    葉靜寬好像今天就不打算正面回答周韶寧一般，又扔了個煙霧彈，道：「咱們可能要成為連襟了，我要娶的姑娘是陳靜怡，是你夫人的表姐。」

    周韶寧還有些沒有反應過來。在大腦里迅速搜索了一下陳靜怡的這個名字，發現還真是和嫣兒有關，而且是嫣兒的親表姐。是她姨母顧長歡的長女，已經十八了。本來是和裴家有婚約，可是，姓裴的那個傢伙，不地道。為了多開這場婚事，跑到京城裡來了。

    陳靜怡還千里迢迢地追到這裡，幸虧沒有遇上什麼事情，不然，陳彥允不是那麼好對付的。

    「陳靜怡的爹爹，剛剛到了京城述職，品級已經是從三品了，而且今後升職的可能性也不小，說不準還能進到內閣，成為閣臣。他的女兒配了你倒也不算太虧了。」周韶寧到這裡，他也搞不懂，舅舅葉荀腦袋裡，到底打的是什麼算盤。

    他不相信大表哥一家被劫走這件事情裡頭，會沒有舅舅葉荀的參與。他更不明白，為什么舅舅鎮國公葉成會抄了兒女親家的家。讓三表哥現在的婚事，掌握在皇帝舅舅葉荀的手中。

    而且皇帝舅舅這次好像也沒有虧待三表哥葉靜寬，給他找了一個背景很不錯的岳家。雖然陳靜怡的風評不好，克夫、無鹽、粗鄙，這些都有。可是，真正見過她的人，都知道，這幾個詞應該和她是沒有什麼聯繫的。

    按說有那麼個有本事的爹，怎麼會讓自己女兒的名聲，這麼不好聽。讓自己的女兒很難嫁出去了？除非是，有意為之。

    想到這裡，周韶寧有些不厚道地笑了。三表哥是找了個不好對付、很有本事的岳父啊。

    「你這樣有些不地道啊，我都快成了京城勛貴世家嘲笑的對象了，你還樂什麼呢？」葉靜寬撇撇嘴，道：「算了，以後我們兩個可能更進一步了，這也算是這樁婚事中，唯一能讓我滿意的一點吧。」

    周韶寧知道三表哥，是不了解那個姑娘，所以，就很不厚道地提議：「今日我會和嫣兒去趟安國侯府，不然，表哥你跟著我一同去吧。」

    「你陪著你的小娘子去岳家，為什麼非拉著我一起去不可，難不成是讓我壯膽了？」

    「岳母臨盆在即，嫣兒擔心，所以，今日午後會回去一趟。而她表姐陳靜怡已經在安國侯府里住了幾日，就在嫣兒之前的閨房裡。所以，我們可以……」

    兩個人小聲說了半天，引得眾人側目。蘇志偉還有蕭奕峰都有些奇怪，為什麼有葉靜寬這個鎮國公世子在，卻沒有什麼人去圍著他。反倒是剛冒出來尖的自己，卻被眾人圍住拉家常。厭煩，可是又不能藉口離開，只能很羨慕地看著周韶寧還有葉靜寬二人揚長而去。

    原本臉上有胎記，在皇帝身邊做暗衛的李懷遠今日換了個行頭，倒也是一表人才。站在人群里，也是玉樹臨風，風度翩翩的世家公子模樣。同樣也沒有人圍住他拉家常，因為勛貴世家的人消息靈通，知道他已經被太傅府定下來了。而葉靜寬也被定下來了，所以自然是沒有人去找他們兩個套近乎。他倒是也樂得清閒。

    剛才，周韶寧和葉靜寬的話，他是一字不漏，全都聽進去了，自然知道這二人是去安國侯府做什麼了。

    他端著酒杯，喝了一口美酒，自言自語道：「沒想到，那兩個人還會去聽別人牆角，真是世風日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