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 白梅初遇

    梅香雪聽了父親那話，知道那人要來，真是走也不是，坐也不是，躺也不是。二十多年未見了，他現在不知道成了什麼樣子，還是那個什麼也無所畏懼的少年郎嗎？

    英俊瀟灑、風趣幽默、溫柔體貼的人嗎？

    她不禁想起之前見他時候的事情……

    初遇時，正是她十六歲時，剛離家的時候，女扮男裝去逛青樓，想去看看青樓選花魁。

    江南最繁華的杭州城裡，有好幾條花街。每年的八月初八到八月十五，不是很冷也不算太熱的時候，那幾條花街上，那真是徹夜亮著燈。在入口處會有小姑娘拎著花籃賣特製的絹花，然後投給喜歡的姑娘。

    絹花的價錢不同，當然分值和意義也就不同了。而這些賣絹花的小女孩們，都是各花樓里養著準備以後當搖錢樹的人。讓她們從小在這裡熟悉環境，看著花魁被人捧著。慢慢也會產生嚮往之情，之後當然也是比較好培養了。

    生存環境對於一個人的影響，梅香雪是再熟悉不過了。她從小在蜃樓長大，看慣了那些拿錢殺人，或者是拿錢給人辦事的事情。還有就是爹爹對娘親，毫無底線地支持幫助，還有為她做事。

    不管對錯，在娘的面前，都是娘說了算。作為他們的女兒，也不例外，也必須要聽從娘親的安排。小時候是安排穿什麼衣服，學什麼武功，或者是學什麼醫理藥學，甚至還有爹爹家傳的蠱術。

    不管喜歡不喜歡，都學了不少。若是還呆在樓里，應該會成為一個絕頂的高手吧。

    小時候反抗不了，等她十六歲的時候，武功、醫藥、毒術、蠱術都學的差不多了。這個時候，母親居然讓自己去跟著樓里的魅組的人去學伺候男人的本事。

    看著那妖艷的男男女女，梅香雪真的是從心底里討厭。想求救，可是爹爹出門辦事去了。所以，放了迷煙把那些人放倒，自己跑了。

    當然，出門在外，銀子不能少，這個她還是知道的。所以，她拿的銀票不少，細軟也不少。樓里攜帶方便又值錢的東西，都被搜颳了一遍。

    不過，倒是把所有的玉器都剩下了。因為，玉這個東西，若是遇上不識貨的人，可能賤賣了。她不識貨，但也不想做這樣敗家的事情。

    她出來的時候，就跟著商隊來到杭州。因為她在樓里早就聽過，上有天堂，下有蘇杭的話。所以，她打算把這兩個地方先逛逛，再找個能像爹爹對娘一般，對她的人。然後找個山清水秀的地方停下來，兩人膩歪上一輩子。

    雖然她看不慣爹爹對娘親百般寵愛，可是，在這種環境下長大，她很是羨慕娘親。想找這麼個對自己千依百順，百般寵愛的人，也就不奇怪了。

    環境，真是個很影響人的東西啊。

    梅香雪坐在窗邊，看著來來往往的人，還有那挎著籃子賣花的小女孩們。她不知道小女孩在想什麼，但是她們的命運應該很難再改變，很難走出這裡了吧。

    隨手賞給旁邊龜公一點碎銀子，馬上就給自己上來幾樣簡單的點心，還有瓜子。抓了一把放在手裡，一邊嗑著，一邊看著下頭的人。

    出去這賣花的小姑娘、暗藏的打手、點頭哈腰的龜公，穿著風騷的老鴇還有站在門口招呼客人的花娘，就剩下來這裡尋歡作樂的人了。

    穿著名貴衣衫的，大多是些腦滿腸肥的商人。還有就是拿著扇子，戴著文士帽的學子們。沒什麼錢，倒是很有體力精力，還有滿腹的才情，來這裡尋找知己。

    文人墨客好像都特別喜歡和青樓女子成為知己，也特別喜歡和她們歡好一場。放著家裡的嬌妻幼兒，不和他們說話，卻花上不少銀子，受著龜公和老鴇白眼，來和一個素不相識，只為掙錢的青樓女子談論自己的理想抱負。

    這是可笑。更可笑的是，他們還把成為哪個姑娘的入幕之賓當成是榮耀，和別人攀比這個。也不知道他們是怎麼想的。

    「這小姑娘不錯，幾年之後，不知道是何等的傾城國色啊。」

    「啊呀是何功子，借您吉言了，還不快謝謝何公子。」

    賣花的小姑娘被那位何公子用扇子挑著下巴，抬頭，怯生生地道了聲謝。或許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謝這個公子，不就是說了句話嗎?

    梅香雪看著那位何公子的眼神好像很貪婪地看著小姑娘，右手已經在小姑娘臉上摸了半天，把小姑娘嚇得一動不敢動。看到這裡，她懂了，八成這個何公子喜歡這一口啊。

    老鴇當然也懂了，當下又招來一個龜公，把小姑娘手上的花籃給他，然後吩咐小姑娘帶著何公子上樓。

    看著對面樓下，還說笑著摸著小姑娘的何公子，梅香雪忽然想把自己手中的瓜子當成暗器扔過去。趁著他轉身之際，扔了兩個，一個在他手上，另一個能讓他今晚上沒有什麼性致。

    「哎吆，哎吆吆，」

    「是誰？」

    何公子捂著身下某處，四處張望，「是誰暗算我？」

    眾人都很奇怪地看著他狼狽的樣子，有些可笑。有幾個人甚至都朝著他露出鄙視的神情了，立刻被何公子手下的人制止了。

    看來這何公子，還是個有背景的人。

    梅香雪當時沒有注意到，離何公子不遠的地方，有個穿著白衣搖著摺扇，頭戴冠玉的男子。他身材頎長挺拔，面容英俊，神色有些玩味地看著梅香雪的方向。

    他合上扇子，進了梅香雪所在的那個花樓。

    花樓里的花娘，見過的大都是些腦滿腸肥的中年男子，像這樣面容姣好的少年郎，自然是喜愛得不得了，哪怕不要錢自己倒貼也想伺候這樣的人啊。

    所以，男子一到花樓裡頭，就被眾多花娘圍了起來。

    梅香雪剛好看到男子的窘境，很好笑地看著，男子如何應付這般如狼似虎的花娘。

    男子四周打望了一下，看到自己想找的人，正一臉壞笑地看著自己的笑話。這可不好，很有禮貌地對周圍的花娘說，自己約了人，又不知道說了什麼。

    花娘很高興地帶著他上樓，來到了梅香雪的身邊，然後風情萬種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