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告別寧園（一）

    兩個大男人，大晚上的，在野外席地而坐，共同看著天上的月亮，想著同一個人。若是個姑娘，說出去，真是件風流韻事。可是，卻是一個男子，只因為他即將離別，而且此去不知歸期。

    被惦記的這個男人，妙青慢慢地沿著寧園的牆，慢慢往前走。邊走邊用指腹撫摸牆壁，像是他最親愛的人。寧園裡，他的房間，也就只有十來件衣服，但是都是白色暗紋錦緞，沒有別的顏色。

    連鞋子襪子也全都是白色，妝檯前有一個盒子，裡面躺著一個羊脂白玉的簪子，上面還有祥雲的圖樣。

    妙青取出一方帕子，把那簪子包起來，放在自己的胸口。放完之後，還按了按。

    他又看了一眼床榻，那裡昨天躺過一個人。躺到榻上，鼻尖仿佛還有那人身上的安息香味。

    「為什麼是安息香的味道，她最近都休息不好嗎？是有哪些事情在困擾她嗎？」

    想起這個問題，妙青直罵自己的粗心。這麼濃的香味，可見用的時間真是不短了，自己怎麼才發現。明日就十三了，還有六天，就要離開京城了。臨走前，再去看看她吧。

    打定了主意，妙青就起身了。他把榻上的一個扶手，扭了一下，然後床邊的書櫃打開了，顯然這是密室的入口。

    妙青進入密室之後，密室的門自動關了。先是一段很短的路程，然後在一個岔路口前，妙青推開了中間那扇門，然後走了進去。沒走幾步，就看到一段不短的台階。

    走到最後一個台階，妙青能感覺到氣流和剛才的不同了，這是快到了。這一次遇上的是五扇門，他照樣推開最中間的那扇門。走出來，那扇門自己關上，因為門是在一座山上鑿出來的石門，所以，從外觀上根本看不出來那裡有一扇門。

    往前走幾步，是一片梅林。此時，還不到梅花的花期，自然是看不到梅花，也沒有梅花香。

    他一身白色暗紋錦緞，同色同質地的鞋子，走在梅林里。

    走到梅林深處，那裡有一個托盤，托盤裡有一壺酒，兩隻酒杯，都是白瓷的。

    「好多年都沒有回來了，這梅樹長得已經是很好了。」他自言自語道：「我知道這裡景致雖好，但是很寂寞，你一個人等了那麼久，一定有些恨我吧。」

    兩隻酒杯都滿上，他用自己的這隻，碰了一下另外一隻，說道：「我沒有讓那些人打攪這裡，還找了一個人來保護這裡。」

    「這是我新釀的果酒，酒力不強，你就算是喝上一壺，現在也不會醉了。」

    如果此時，來上點點紅梅，再來一個佳人作伴，是多美的一幅景。可惜，一人一壺兩隻酒杯而已……

    五月十三大早，爆出來兩件事。盛京的兩個人，為了一個妓子爭風吃醋，居然死了一個。據說，死的這人，是錦繡莊的老闆黃老爺，都六十多歲了，身子早就被掏空了。這下，更是死在這上頭了。

    還有一件事情，就是方家大老爺為自己的女兒方瑩取消了和黃老爺的婚事。當然，這件事情爆出來的先後順序，不免讓人懷疑，是不是方瑩不滿這門婚事，而設下的計謀。

    後續其實還有好幾件事情，只不過比起來，有些小了。

    方大老爺在屋子裡來回踱步，「早知道有這回事，一定早早解除和黃家的婚事了。仙子阿提出來，恰好碰上黃老爺出事，也不知道別人會怎麼想。」

    「老爺，不好了，那黃家的人鬧上門來了。」管事跑過來跟方大爺說起這個事情。

    「他們要怎麼樣？」

    「他們要大小姐嫁過去，替黃老爺守節。」

    「守什麼節，他自己爭風吃醋死了，還要我過去守節，欺負人也不是這麼欺負的。」方瑩一改往日的溫順，道：「爹爹，女兒是你親生的。而且那黃老爺這麼死了，家裡的兒子又多，女兒嫁過去，不僅不會給家裡帶來好處，還有不盡的壞處啊。」

    「妹妹說的對，黃老爺的生意做得大，但是底下兒子多，分都不夠分的。還有，姨娘夫人也多，妹妹一個新過去的。若是黃老爺在還好，現在都不在了，沒人撐腰。過去只是個搶財產的，還不一定能搶上。何不……」

    「老爺，老爺，……」大少爺的話還沒有說完，管家又氣喘吁吁地跑了進來。

    「老爺，他們要拉您去見官呢，說是您反悔婚事，才害得黃老爺出事。府衙已經在門外了，咱們快攔不住了。」

    「什麼？」方大老爺嚇個半死，說道：「咱們趕緊從後面逃走吧。」

    「走不了了，後面也被堵上了。」

    「老夫人去哪裡了？」方大爺問道。

    「老夫人一大早就出去了，到現在還沒有回來。現在該怎麼辦啊？」

    方瑩的眼神閃了閃，祖母說話辦事就是牢靠，說是今天出事，就出了事情。

    「趕緊，趕緊，找找周圍有沒有什麼洞能逃走的。收拾東西，趕緊走吧。」

    「這……」管家看著慌了神的方大老爺。

    「爹爹，之前有一堵院牆，比較低矮，可以一試。」方瑩提議道。

    「好好，就那裡。趕緊，趕緊。能拿上就拿上，拿不上就算了。」

    幾人回去，都把自己身邊比較值錢的東西，收拾了一下，裝好了準備帶走。

    府里的下人看著這架勢，也開始亂了起來。

    方瑩帶著自己老爹還有母親，一起來到平日裡偷偷出府的院牆。出去表面蓋著的一些柴草，很快，一個半人高的洞口出現在面前。

    「老爺，真的要從這裡鑽過去嗎？」白氏好歹也是白氏一族的小姐，雖然不是什麼勛貴世家，但是也從小詩書禮儀薰陶著，自然是沒有做過上樹怕狗洞這些事情，因此有些猶豫。

    「你不過去，就留在這裡吧，黃老爺家的人都不是講理的，不然也不會把生意做得那麼大。我也不用把咱們如花似玉的女兒嫁給一個比我都大的老頭。你要是不出去，那你留在這裡。」

    白氏從來沒有想到自己會嫁給這麼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