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靈犀耳咒（二）

    順著貨郎的眼光看過去，那小媳婦明白了。

    「那是朱秀才的娘子，娘家是在京城裡有店鋪的，有錢著呢。相公又是個秀才，長得也好，人也厚道，你還是別看了。」

    「沒有，沒有。是她頭上的簪子，我看著好看，下回看看能在哪裡進到。」

    那小媳婦回頭看了一眼，嘟著嘴說道：「那都是京城裡買的，貴著呢。雖說這裡和京城的距離不遠，可是要去京城少說也有四十多里路。有些東西買回來，還真是不方便。」

    「是啊，是啊。」崔貨郎嘴上應著，心裡說道，才會有我們這些人的生意啊。

    小媳婦挑了幾個頭花，說道：「就這幾個了，給我算便宜點。」

    「好啊，好啊。」

    一樁生意做成，崔貨郎又挑著擔子往村裡頭走了走。

    剛走到村口，就見到挑起扁擔做生意的老李。「李叔，來一碗陽春麵，多放點蔥花。」李叔這人雖然人老了，但是乾乾淨淨，攤子上，還有身上都特別乾淨，看著也很清爽。

    老李家裡地少，光要靠地里的收成，肯定要餓死的。所以，就做了這生意，每天都會挑著扁擔來到村口這邊做生意。農忙的時候，生意會好一點，還會喊親戚過來幫忙。

    崔貨郎常來，這兩個人，一來二去也熟悉了。

    「崔啊，你前兒花朝節在哪裡忙活了？也不過來看看老哥哥。」

    崔貨郎從兜子裡拿出五個大錢放在桌子上，說道：「也沒有去哪裡，前幾日恰好病了，這都幾天了才好，倒是耽誤了好幾天的生意啊。」

    老李把桌子擦了擦，然後端上一壺茶，說道：「面已經煮上了，一會就好。來，喝點茶，解解渴，我想著你肯定是渴了。跑了那麼多地方，鞋子全都灰。」

    崔貨郎一看，果然，「沒辦法，家裡的鞋子都穿不了了，這還是上個月新買的。」

    「你也不小了，也該成個家了。家裡有個女人，給你做鞋襪，洗衣服做飯，生娃娃。」

    「唉……」

    正說著，有人高聲喊道：「老李，結帳啊。」

    「好嘞好嘞。」

    崔貨郎大口喝了這便宜的茶水，自言自語道：「我倒是想啊，可是誰嫁給我啊。」

    「別瞎說了，你這條件也不差，不難找的。」

    「他條件不差，有房子，有地嗎？有家產嗎?」頭上戴著一朵大花，穿紅著綠的一個半老徐娘走到攤位上，說道：「老李，是不是在你眼裡就沒個差的啊。」

    「劉媒婆，你不能這麼說啊，這後生多能幹啊，能吃苦，沒有什麼壞習慣……」

    老李絮絮叨叨說了半天，劉媒婆都不接茬。

    這會過了飯點，沒什麼人，可是劉媒婆還是坐到崔貨郎的旁邊，上下打量了一會，說道：「可惜了，這模樣是長得不錯，可就是這沒有家產，不好，不好。」

    「咣」老李把碗放到崔貨郎面前的桌上，厲聲說道：「那照你說道，這世上全是愛財愛權勢的？」

    「嗄，」劉媒婆站了起來，說道：「你還真別說，你不是嗎？你讓你家姑娘嫁到京城裡，夫君大了她那麼多歲，不是看上他家家產，是什麼。」

    「你，你，……」老李哆嗦著手指，半天沒說出來一句話。

    「當時孩子他娘正好病著，家裡需要錢，而且，……」

    「而且這婚事，還是我給說成的。你不能說我不照顧你啊，那李老爺，家裡有鋪子。雖說是年紀大了點，可是年紀大了，會疼人不是。這不，嫁過去三年，生了小子，現在多好。」

    劉媒婆看著老李轉過去了，說得更起勁了，「我說老李，咱們都是老鄰居了。這次，我還有個事情，有個行商的人，在京城做生意，想娶一房媳婦兒，你這裡有沒有人選？」

    「行商？為什麼還來這裡找？京城那麼多戶人家，還不夠挑，到這村子裡找來了。該不會有什麼吧。」

    劉媒婆眼裡閃過一絲異樣，馬上又喜眉笑眼地說道：「哪裡啊，人家是看不慣那大戶人家裡的小姐。還有，得，我說實話吧。他是想找個生孩子的，身子骨好的。

    之前，娶了兩房媳婦，生孩子的時候給難產了。嚇得他，現在再也不敢找這種瘦不拉幾的，身子骨弱的了。就想在莊戶人家裡找個，身子骨好的。老李，有沒有推薦的。那謝媒錢可是給的多，聘禮也多哦。」

    老李的身子有一瞬間的停頓，劉媒婆馬上走過去，說道：「我記得你家兒子該成親了吧，……」

    「我……」吃好了，剩下來的三個字，崔貨郎吞到了自己的肚子裡了。

    「再來一碗吧。」

    「好，還是蔥花多點？」

    「恩。」崔貨郎點頭，只是悄悄地瞥了一眼來人後馬上又低下了頭。

    「老闆，來兩碗陽春麵吧。」玉娘從兜子裡拿出來六個大錢遞給老李，然後跟著婆婆坐到了崔貨郎旁邊的那張桌子上。

    「這是誰啊？」劉媒婆指著玉娘問道。

    老李動手將弄好的面放到了鍋里，然後頭也不抬地說道：「那是朱秀才的娘子，娘家是在京城裡做生意的。」

    「倒是長得好相貌啊，不過看那手，有些粗糙，臉盤也不錯。」劉媒婆看著看著，說道：「嫁給那個朱秀才是有些可惜了。」

    這是她今天說的第二個可惜，真是可惜。

    劉媒婆心說：「她這身板不錯，不是那種嬌小姐型的，腰細，屁股大，好生養啊。邢老闆肯定會滿意的，要是能騙到就好了。」

    「啊」，玉娘忽然叫了一聲，打斷了婆婆金氏喝茶。

    「你幹什麼啊，能嚇死人啊。」

    「沒什麼，娘。」玉娘悄悄地看著劉媒婆，看著她眼裡的讚許。還有那眼裡透出來的目光，那是餓了許久，看到一塊肥肉時的反應。

    「這媳婦兒，真是的，還是希然嘴上說的那個方家小姐好。知書達理，而且家裡又有錢，要是能把她娶回來就好了。」金氏瞥了一眼玉娘，然後心說：「這兒媳婦，總要處理了，不能就這麼回了娘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