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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我可不可以拜託你，今天晚上，陪我去和他吃飯？我一定要拒絕他，我不能和他複合，但是我需要一個很有力的理由。」

    餘溫仍然沉默著。

    他在思考。

    這種事他向來是果斷拒絕的，但是這次，他猶豫了。

    因為這種故事情節，沒有人比他更熟悉。

    他太能理解楊述了。

    只是楊述比他更狠心，更果斷。

    或者，更在意夢想。

    三年前，餘溫和沈方毅大四。

    餘溫和沈方毅是情侶這件事，系裡的人多多少少都知道。學音樂的人畢竟感性，系裡的同性戀也比其他系要多得多，所以他們是情侶這件事幾乎沒有人在意。

    直到距畢業還有三個月的時候，發生了一件事。

    一個人高馬大的男人突然找到餘溫，對著他就是一拳。

    當時還是在教室。

    餘溫平時上課很認真，都會找第一排的位子。一個大教室，近百人，都聽見了餘溫被打那一拳的時候骨頭髮出的悶響。

    餘溫就這樣坐著，和教室里的其他人一樣不明所以，也不知所措。

    那個男人抓起餘溫的衣領，雙眼充血，瞪著餘溫怒吼：「你的男人你他媽的能不能好好管住他！」

    餘溫仍是迷茫的看著他，任由自己的領子被那男人狠狠攥在手裡。

    「你說……誰？」他一頭霧水，臉上火辣辣的。

    「沈方毅！我他媽的在說沈方毅那個混蛋！你男人叫什麼你不知道？！」那人看上去已經幾乎沒有理智了，只有無盡的憤怒充滿他的雙眼。

    餘溫沉默了一會，舉起雙手看著男人，「你先冷靜，我們好好說。我現在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你對我發火併不能解決什麼。我們找個地方好好談談，怎麼樣。」

    餘溫臉上很疼，但是他真的很冷靜。他了解他，就算他真的勾引了眼前這個男人的男朋友，也不是什麼奇怪的事。

    沈方毅就是這樣的人，興致一來什麼都做，所以他做什麼都不會奇怪。

    那男人狠狠地瞪了餘溫一會兒，終於鬆開他的拳頭，放開餘溫，大步走出教室。

    餘溫一把抓起書包和桌子上的書，邊走邊裝，趕快跟了上去，留下一教室似懂非懂的人。

    他們走進學校里的咖啡館，男人找了個地方坐下，點了杯咖啡。能看得出，他還是很憤怒，但是在盡力克制。

    餘溫什麼都沒有點，只是坐下，冷靜地看著他。

    「告訴我，發生了什麼事？」

    那男人嗤笑一聲，「呵，虧你還這麼冷靜。」

    餘溫只是搖搖頭，「因為著急也沒用。」

    那男人看著他，「你男人出軌了你就不生氣？」

    餘溫頓了一下，「我當然生氣，但不是現在。」

    那男人愣住，隨後笑了笑。

    「你也夠奇怪的，怪不得你們是一對。正常人的反應可不是這樣的。」

    餘溫也笑笑，把這句話當作玩笑，沒有在意。

    「不閒聊了，說正事。」那男人嚴肅起來。

    「我覺得你應該明白了，你男人睡了我媳婦兒。」男人頓了頓，眼神黯淡了一下。

    「唉，不，已經不是媳婦兒了。」

    「嗯。」餘溫點點頭，「怎麼發現的？」

    「他對我說的。他說，他不喜歡我了。」

    「然後？」

    「我追問他為什麼。我們在一起三年，一直都很好。」

    「也許只是你以為。」

    「呵，對，只是我以為。」男人苦笑一聲，「他說，他早在剛上大四的時候就看上了別的男人，最近那男人接受了他，所以要離開我。」

    「我問他是誰，他沒說。但是之後，我去買書，偶然碰見他們。沈方毅勾著他的肩膀，進了賓館。而且那家賓館可不便宜。」

    餘溫微不可察的顫抖了一下。

    最近沈方毅總是很快就花完家裡給他的生活費，然後來找他要錢。

    「之後我去問了他。他本來還在裝作不知道，但是我說，我那天在賓館前面看到他了，他的臉一下子就黑了。」

    「然後他炫耀一樣的跟我說：『對，就是沈方毅。他說為了我可以拋棄他男朋友，他是愛我的！你要是還愛我就不要再糾纏我了！你真的很煩！』他說完還扇了我一巴掌！」

    男人說得咬牙切齒，捏起拳頭一拳砸在旁邊的牆上，引得整個咖啡館的人都轉過頭來看他們。

    餘溫的指甲剪得很短，但用力摳在手心裡，還是有點疼。

    他的臉色有些蒼白，咬著下唇。

    沈方毅出軌，他一點都不怕。他知道沈方毅就是這樣的人，只要來了興致，誰都攔不住他。

    可是如果沈方毅真的說要離開他……

    他站起來，離開了咖啡館。

    他沒有去上剩下的兩節課，而是出了校門，打車回家。

    他要問問。

    他一定要問問。

    沈方毅真的說過這樣的話嗎。

    沈方毅在想什麼。

    沈方毅是不是真的打算離開他。

    他心急如焚的回到家，因為太過害怕，手都在顫抖，好幾次插不進鑰匙。

    他深呼吸了一次，打開門，看見門口一雙陌生的鞋。

    第6章 第六章 離家

    餘溫定在門口，愣愣的看著那雙鞋。

    一股恐懼莫名的湧上心頭，他鞋都沒換，一步一步走向臥室。

    他清楚的聽到，裡面有陌生的□□聲。

    猶豫再三，他站在門口，不敢推開門。

    不知道站了多久，直到房間裡漸漸安靜下來。

    「毅，你說會和他分了的事情，是真的嗎？」

    房間裡突然傳來很清亮的聲音。

    「恩。」

    「不要只是『恩』嘛，我要聽你再說一遍。」

    「會。」

    房間裡的人咯咯地笑了起來，「我就知道你是愛我的。」

    餘溫此時反而突然冷靜了下來。

    不知道為什麼，像是得到了一個確切的答案，所以不再有期待與恐懼。

    他伸手，推開了門。

    「啊！」床上□□的男人驚呼一聲，連忙抓住被子蓋在自己身上。

    沈方毅只穿了內褲，坐在床邊。

    他轉過身來，吐著煙霧，看著他，指間夾著一根剛點燃的煙。

    沈方毅只是看著他，一句話不說。

    那眼神餘溫最熟悉不過。

    沈方毅在思考。

    他在思考怎樣才能向他解釋。

    他在思考怎樣才能一舉兩得。

    他在思考怎樣才能全身而退。

    餘溫咬住了自己的下唇。

    餘溫有那麼一瞬間覺得，自己和他的過去全部都是謊言。也許沈方毅從來沒有愛過他，全都是他一個人活在自己編的劇本里。

    而沈方毅，只是個不夠優秀的演員。陪他演了這齣戲，卻不小心出了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