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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18:01:20 作者: 謙少
    他不知道從哪來,身上帶著一身寒意,擁抱我的力度非常大,我幾乎被勒得有點喘不過氣來。

    「怎麼了?」我疑惑地問他,他不回答。

    「等一下。」他的聲音里似乎帶著一點痛楚:「一下就好。」

    我茫然地把頭靠在他肩膀上,看見玄關的燈是暗的。

    「這兩天不要出門了。」我聽見他低聲囑咐我。

    「你也看到了?」我驚訝地問他。

    「看到什麼?」

    「我今天從車庫上來的,有個女孩子,好像拿著槍,不知道真槍假槍。我已經報警了。」

    我也不知道,為什麼自己沒有提電梯裡的那個陌生人。

    但我感到齊楚的身體僵了一下。

    不止他,我自己說起來,都覺得詭異又後怕。

    「我會讓黃景找幾個保鏢來,你以後如果要出門,記得跟我說。」

    他終於放開我,大概是情緒低落期過了。

    兩人都有點尷尬,畢竟剛剛還在冷戰中。

    我們以前也有過吵架的時候,都是我讓他,因為他嘴笨,吵不過,我讀了這麼多年書,攢下一肚子傷人的話,有時候正冷嘲熱諷,一看他急得額頭上都是汗,就心軟了。

    這次是他低頭。

    「我跟莫延說過了,」他有點艱難,但還是完整地告訴我:「以後他會少出現的。」

    我一臉冷漠。

    「我現在不想說這個。」

    他短促地「哦」一聲,表示懂了,然後他看見我的腿。

    「你腿上怎麼了?」

    「燙傷。」我言簡意賅。

    他漂亮的黑色眼睛裡,似乎有一瞬間的恍然,然後露出歉疚來。

    「那天晚上……」

    「我說過了,我現在不想說這個。」

    -

    齊楚請的保鏢很快就到了,一人兩個,到哪都跟著,地下停車場的那個女孩子沒被抓到,警察大概以為我報假警,還打了幾個電話來詢問我身份,讓我去警局錄份筆錄。

    我在警局遇到上次抓肖航的那個警官,他很驚訝地問我來幹什麼,我說了經過,他很感慨,跟我說:「最近這片是有點亂,上次附近酒吧有個年輕人被捅了十幾刀,現在還沒抓到人呢。」

    我腦中有根弦忽然繃緊了。

    「是在SOHO嗎?」

    「是啊,二月十一,在SOHO,銳器捅傷,差點沒救回來。」年輕警察漫不經心地翻著卷宗:「據說是個大導演的兒子呢,他爸特別有名,叫什麼來著,一下子忘了……」

    我記得他的,那天去找凌藍秋,擦肩而過的那輛手術床,血滴落在醫院地板上,那頭熟悉的捲髮。

    他曾經笑著側過身來,問我要不要吃他的巧克力糖。

    我整個人都在發抖,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發抖。借了警局電話,打給我老爸的主治醫生,他是我爸親傳弟子,我爸昏迷那半個月,這個電話我記得滾瓜爛熟。

    那邊很快接起來。

    「羅慶,我是肖林。」我問他:「二月十一,你們急救科收了一個被捅傷的病人,被捅了十九刀那個,他叫什麼名字?」

    「你問這個幹什麼,病人隱私……」

    「告訴我他的名字!」我幾乎是吼出來的:「我認識他!」

    「他叫趙黎。」

    我衝出警局,顧不得叫保安,開著車往醫院趕。

    路上闖了三個紅燈,整個城市在下大雪,我去醫院見一個重傷的人,不知道為什麼,這一幕總仿佛這樣熟悉。

    我趕到醫院,羅慶以為出了什麼大事,守在門口等我,我跟著他去ICU,看那個被捅傷的叫趙黎的人。

    我從沒聽過這個名字,在酒吧那一晚之前,我也未見過這個人。

    但是我對這個名字的記憶這樣深刻,深刻到近乎本能。

    電梯上的紅色數字緩緩上升,我心中似乎有個聲音在一直喊:「快一點,再快一點!」

    電梯「叮」地一聲打開來,外面是醫院漫長的走廊,我不知道這層樓什麼時候變得這麼暗。我衝進走廊,看見了站在走廊中的那個人。

    穿著黑色大衣,沉默,嚴峻而英俊的中年人,他身上的氣場讓人畏懼,看我的眼神似曾相識。

    那個警察不記得他是誰。

    我記得。

    他是齊楚上一部戲的導演,如今國內這一代導演的領軍人物,趙易。

    走廊的窗口沒關,冷風吹進來,我忽然覺得很荒唐。

    我這是在幹什麼呢,我不認識他,趙易我更是沒見過,說起來,我們只是兩個在酒吧萍水相逢的路人而已。

    我最近真是混亂得不行。

    -

    出了醫院,冷風一吹,整個人清醒不少。

    更加覺得自己剛剛是在發失心瘋。

    剛回過神,電話就響了起來。

    是齊楚。

    「你去哪了,保鏢說你扔下他們跑了,他們跟你的車也跟丟了。」他大概在什麼活動現場,旁邊嘈雜有人聲。

    「我沒事,只是臨時想起醫院還有點事沒處理。」

    我不知道為什麼要對他說謊,只是忍不住脫口而出。

    醫院門口很冷,外面的雨一直飄進來,我不等保鏢了,自己開車回警局,表還沒填呢。

    虹橋路堵,我轉身上立交橋,誰知道上去之後更堵,越開越慢,終於擠到前面一看,是車禍。

    兩輛車非常慘烈地撞在一起,其中一輛是輛保姆車,整個車頭撞得不成樣子,一地散落的汽車部件,警察已經拉了一條警戒線,正在疏通秩序,下大雨,一片白茫茫,完全看不清人。所有的車只能從車禍左邊的一條狹窄路線緩緩通行,我開到旁邊,被堵在那裡。

    這個視角恰好可以看到被撞毀的保姆車車頭,醫生護士在往外抬人,一片兵荒馬亂中,竟然有個人影坐在一旁的車頭上。

    我以為是自己眼花,定睛一看,傾盆大雨中,竟然真的有個修長身影坐在車頭上,全身透濕,越發顯得脊背單薄,頭髮濕漉漉的,整個人如同落湯雞。

    我按下車窗,看清他的臉。

    是電梯裡的那個人。

    他坐在那裡,整個人都暴露在雨里,他穿著白襯衫,全部打濕了貼在身上,越發顯得脊背像一張單薄的弓,肩上不知道是誰給他披的毛巾。

    大概是發現我在看他,他也抬起眼睛,安靜地看著我。

    沒有乞求,沒有應該的驚慌,甚至沒有一絲責備,他只是安靜地看著我。

    人群一陣喧譁,是從車裡抬出了一個女人,裙子上全是血,已經奄奄一息了,醫生護士圍上去盡力搶救,而坐在車上的那個人只是安靜地看著這一切。

    他穿的衣服很好,臉上帶妝。

    我還是想不起他是誰。

    但我知道了,他是個明星。

    和齊楚一樣的明星。

    樂盈帶的大牌明星,會像狗仔一樣發騷擾信息給我嗎?他會有什麼企圖,又能有什麼企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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