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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18:00:39 作者: 冷芷蟬
「老天爺,就是喜歡跟我開玩笑。」我逕自嘲諷。
他沉淪在黑夜中搖搖頭。我看見街燈下映入大地的影,我和他中間隔著個筆直纖長的燈杆,硬生生地夾在我們之間。
「潞潞。」良久他叫到我的名字。「之後我要離開多倫多,到蒙特婁的麥吉爾大學去。」
「傻瓜,為什麼又告訴我,你要去哪兒,你不怕我去找你嗎。你深知每一次只要我知道你在哪,我都會不顧一切地追過去。我去過八班門口找你,去過蘅圓高中校門口找你,去過瀋陽找你,去過北京找你,去過車站找你,去過你家小區找你,你忘了嗎,只要可能有你的地方,我都去過。」我蒼白無力地陳述著我倆都不再在乎的過去。
「潞潞。」他試著打斷著叫我。
「遲辰開。」我疾聲和道。「你就是喜歡自以為是,你根本就不了解我是怎麼想的,你突然覺得應該對我好,就對我特別好。你覺得要對我殘忍些,就對我凶得不行。你根本就從來沒考慮過我的感受,由始至終只是在滿足你自己,我只不過是個棋子罷了。」我哽咽著抽搐:「由始至終你根本不肯成全我。」
聽見我近乎撕心裂肺地吼道,他像一個犯錯的小學生聽著我對他的教誨。他曾對我來說,就是教諭,他曾弄得我惶恐不安,坐立不行,心神紊亂,七葷八素。如今倒是我折磨得他,惴惴不安,惶恐不見天日呵。
不管輾轉多少歲月,交換了多少流年。那個人,那個感覺始終不會變。時間沖淡不了已經風乾了的過往,那個人,那些天,就像鐫刻在我的身體裡。那些激情湧起的瞬間始終會沖淡生活中沉澱下來的平凡。那感覺,在我心底,依舊新鮮。時時拿起,時時不能忘記。
「時間能凍結一切,能讓再美麗的東西破裂成碎片。再多麼觸及得到的美好須臾之間吹彈可破。現實就是青春的終點。倘若有一天,我能呵護自己的傷痕,或許那天我就老了。我想留住喜歡一個人的那瞬間,我想守住那天永遠不變。我知道被人到處說成是瘋狂的執念,但我並不想平息這一切,任由一切變成懷緬。我想束縛自己永遠不變,哪怕困住自己在原點,我想保護那一刻的瞬間,就算畫面段成片段,線最後只剩下點,我也想留住那過於美好的過往雲煙,那抓不住的瞬息萬變。我不想站在舊時光的墳前,緬懷我此生在不可及的從前,沉痛悼念的唏噓過往縈繞在眼前。就算自己在痛苦的深淵中沉澱,兜轉著輪迴中的過往,積聚在心的流年,數不清望不見的明天。遲辰開,你多幸運,你在我青春歲月里,最難忘的流年裡出現,我捨不得忘記你,我捨不得將你與我最美麗的年華一起埋葬於那天。那些過去美好的瞬間粉飾著你的美好,裝點著你的浮華,讓我分不開,拋不下,早已逝去的眷戀。遲辰來,你是我青芒歲月的祭奠,是我愛過恨過痛過喊過瘋狂追逐過的從前。現實風乾不了我的妄想,時光休想剝奪我的執念。那一句,塵封在我心裡多年的再見,那些我揪著心也不肯翻開的懷念,那些鐫刻在我腦海里的片段,那些字句清晰咬文嚼字淚水崩現的畫面,那些放不下扔不掉剪不斷悔恨於心的深刻執念,那兌著流年,蘸著青春咀嚼於心,那融化了歲月,輝煌了青春,詮釋了冰雪消融的遲辰開的笑靨,這次,真的要說句,遲辰開,再見。這次,即使心有不甘,對你有怨念,也要說句,遲辰開,後會無期,我們不要藕斷絲連,不要互相虧欠。我們要死生不相往來,生生世世不在見面。遲辰開,再見。這次真的,再見。」淚水在我眼中徘徊打旋。
遲辰開淚眼模糊地站在那裡。或許是來不及措辭,或許是對我真的無話可說。他就在那裡,隻字未語。
「遲辰開,你好好地待在蒙特婁,好好的待在那裡。我曾用過我這輩子的人品積攢下來的一半運氣,換你一輩子的一切順利」我從他眼前轉身走去,走到街道的一邊,把另一邊留給他,我留給他餘地,留給他成全,我背對著他揮了揮手,在心裡默念,遲辰開,再見。
「遲辰開」對著看不見的後面,我大叫到。
「你要找個比我還愛你的人在一起,那樣才對得起我曾那麼愛你。」
「潞潞。」遲辰開的聲音划過沉寂的黑夜,飛奔到我身邊,而人卻依舊留在原地。
我欣然一笑,始終留不住啊。人這輩子會在乎只是永遠得不到的和永遠失去了的,夾雜在兩者之間,註定是悲哀。愛上一個不愛你的人,註定是個死局。你就認死罷了,何須煎熬,何須掙扎,何須還有幻念。我想或許和你愛的人在一起不一定是你這輩子最幸福的事,但一定是你這輩子最有成就感,也最幸運的事,可這種事情誰又有幸榮獲老天爺的垂憐。不過是你囚禁著自己的生活,逕自為自己的愛情加冕。愛一個人,只要沒在一起,什麼都是無所謂的,都是沒意義,做朋友,只是更斬不斷,不做朋友,只是心更不甘。
我這輩子無幸和最愛的人在一起。
但,幸運的是,
我沒留在他的心裡,但我始終繾綣在他的記憶里。
深知這一點,我無憾,就像那天在漫沉的婚禮上我們相見,他不痛不癢,不咸不淡地對我說一句:「我,想過,你。」
☆、第二十七章
2015年
那次在蘅圓高中照畢業留念相,是我最後一次見到遲辰開。後來,果然像我一生中最不想想像的那樣,我沒有見到遲辰開最後一面,那個人就去了他該去的地方。我知道是加拿大而已,但是加拿大有多大,我逕自不敢思量,那裡那麼大,我怎麼去找他啊。我知道,那個人,我始終是放不開,也等不來。
不管怎麼說,那可是三年來,每一天我心心念念著的名字,那是全世界我最熟悉的三個字啊。
那天從外語集訓營回來,在計程車上,我給丁漫沉打電話,我在控訴他,我知道他聽不到,可是漫沉與他都在加拿大,這就讓我和漫沉之間有一種說不出的親密,總覺得我的話總能透過漫沉飄散到遲辰開那裡。
但是終歸,還有大學,新的生活等待我。
……
生活中你總是預料不到將發生在你身上的倒霉事。
當我人生邁向大學的第一步時,在我放假在家期待的大學生活的美好憧憬瞬間灰飛煙滅。有人天生就不喜歡你。
假如你的室友不屌你,不要傷心,不要生氣,他媽的以為自己是誰啊,愛理不理。我的室友分別來自吉林,四川和廣西:丁慧尋,周雪菜和關薰瑜「熏魚」其實我更喜歡烤魚。
其實當我邁進寢室的第一步看見他們的身高時,我就秒懂我和他們註定是有緣無分,誰還活在童話故事裡以為身高一米九的獵人可以和小矮人做朋友啊。說好的寢室平均身高165的,她們三個一個個足有170多了,看來這麼個165啊,來自身高深深地嘲笑,可以直言不諱地說他們仨並不是什麼美女,應該沒什麼公主病吧。這年頭但凡是個美女,有哪個沒有公主病的,但漫沉絕對是個例外,嘿嘿,像丁漫沉這樣人又漂亮還好的人都被我遇上,為什麼就是不扔個餡餅砸在我身上,至少我死纏爛打遲辰開三年了耶,人家出國都沒見你最後一面。我這樣想著走到自己的床位開始收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