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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18:00:39 作者: 冷芷蟬
「太好了。」我試著鼓起她的士氣,雪饒,你的等待不會就那樣沒有回報而已,老天爺和我都會心疼你。
掛下電話,之後等待的日子裡,雪饒的心就像時鐘一樣搖擺不定,如坐針氈。我知道,她心中在編織她與他見面時的情景,構造得太過美好,她會為那份美好而感到開心,可同時她又會為那份美好而感到淒涼,因為一切都只是她自己虛構的,她又會覺得揪心,遲辰開真的會兌現她答應的諾言麼。
這幾天雪饒好像一直惦著腳尖走在鋼絲里生活,活得小心翼翼,她怕錯過遲辰開的電話,她經常做什麼事,做了一會兒就停下,根本沉不下心做任何事,她等待著,一直等待著遲辰開來找她,一切來得太快,她還來不及睜大眼睛看清。她幾乎什麼都不敢做,什麼都不敢說,她幾乎揪著心生活,飯也吃不下去,經常恍恍惚惚沉浸在自己的思緒里。
「漫沉?」她在客廳里來回踱步突然問我。
「怎麼了?」我停下手中拿著的筆。
「好無聊啊。」她幾乎快要哭了地對我說。
「干點事唄。」我嘆了口氣對她說道。
「幹什麼?」她問。
「看看小說,或者看電視,要不學會兒習吧。」我蜷在沙發上,看著手上的作業對她說。
「漫沉?」她深吸了口氣。
「恩?」我邊審題邊問她。
「遲辰開,他會給我打電話的吧。」她結結巴巴帶有些許期待又夾雜著絲絲妄想地問我。
「肯定會的。」我裝作胸有成竹的口氣回答她。其實被遲辰開這麼一搞,我也絲毫沒有一點把握,他那天給雪饒打電話為什麼不直接訂好約定的日子,何苦讓她在日夜消磨中分分秒秒的折磨自己。
「漫沉?」雪饒哽咽著叫我。
我停下正在研究的數學題,抬頭看她,她眼中如我預期那樣充滿了淚水,這些天,估計她積聚了不少吧,委屈痛苦害怕,或許還有恨吧。
「恩?」我溫柔地問。
「等人真的很痛苦。」她撕心裂肺地嚎著,似乎在對作弄她的上天喊道。「為什麼,老天爺要這麼折磨我,為什麼,讓我僵持在等待中沉淪著不好嗎,為什麼要把我救上岸,為什麼要苦苦拽著我,讓我頭頂接觸到海岸,讓我雙眼看到夕陽,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折磨我,他為什麼要答應我,為什麼?他為什麼總是這麼故意,為什麼?漫沉,為什麼?為什麼讓我喜歡他,為什麼讓我喜歡一個我不能常常看見的人,為什麼,我控制不住,我就是喜歡他,我就是放不下,為什麼,為什麼……」她的哭聲瀰漫里真箇房間的上空,她的顫抖在靜寂中獨自戰慄著。
我從沙發走向雪饒,抱著她,我也只能抱緊她,我不能替那個我替不了的人對她許他或我都無法兌現的一切,我替不了那人許諾,我也無法安慰她,對她說,遲辰開一定會見你的,繼續給她希望嗎?還是直截了當地對她宣布死亡,遲辰開就是故意耍你的,他一時寂寞打電話給你說要約你,等他清醒過來,有事做了,就又把你拋在腦後了。看見雪饒這個樣子,兩個極端我都做不到,只能任由她哭喊嘶嚎著,總以為她的嘶吼可以抓住那微不足道的一切,可她卻是什麼都抓不到,只有那無止境的痛。
「為什麼,不單刀直入地告訴我,別等了,放棄吧,為什麼,為什麼,總是在我想要放棄的時候讓我看到希望,遲辰開,為什麼……為什麼……漫沉……為什麼……」雪饒淚如泉湧,滔滔不絕她內心的怨與恨,喜歡一個不會有結果的人,左右都是個死結。為什麼,哪裡有什麼為什麼給你回答,我也想知道,為什麼,世界上有那麼多人,可你偏偏有喜歡他,偏偏自己不給自己留任何退路,就這麼不顧一切投入在他身上,自己逼自己困在一個死胡同里。
唉!遲辰開,讓雪饒一個人自己沉浸在自己編導的獨角戲裡不好嗎,她一個人演得了開始,演得了結局,有力氣開場,承受得了散場,她可以一個人自編自導得很好,由始至終都沒有拉你入戲的需求,你何苦傷害她,硬生生地參與進來,闖入她平靜的生活。
☆、第十九章
2013年
那年冬天,那個寒假,雪饒始終沒等來遲辰開的電話。幾十年後的一天,雪饒說過她對遲辰開始終只是不甘心,她不甘心,遲辰開答應她的事,始終不去兌現。我記得我曾問過她:「你恨過遲辰開嗎?」她那天不耐煩的告訴我:「沒有。」我眼神凝重了些:「真的?」她嘆了口氣沉重些許:「就算恨,如今也沒有恨的意義。」那時我就莫名地在想或許是雪饒放下了吧,或許是她已經沒那麼在意了吧,但是退回許多年以前,就我這個旁觀者來看,一切都是顯然。
那年八月。
「你真的要去嗎?」我拉起旅行背包的拉鎖問雪饒。
「當然啊,這可是難得的見遲辰開的機會,我怎麼可能放過?」雪饒在一旁幫我收拾我要帶的被褥邊說。
「那你住哪?」我明知故問。
「風餐露宿。」她一本正經滿不在意的回答。
「你別傻了?」我稍帶些生氣地阻止她。
「不用你管。」她轉身扭頭雙臂交叉抱在胸前。
「行行行,姐姐,你厲害,我甘拜下風,到時候看看吧,你能不能住我們班。」我背上書包。
「我不想給你添麻煩。」她放下雙臂,轉向我這邊。
「唉,反正不是一兩次了」我無奈地搖搖頭,伸手接過她遞給我打包好的被褥。
我們學校組織我們到鄰市的一家小鎮下鄉體驗農村生活,一共三天。
到了學校門口,我看見曲赫然故作憂鬱地站在門前,自從他和葛雨沫分手之後,鬱鬱寡歡了很長一段時間。我拽了拽背在身後書包,走向曲赫然他們:「都帶什麼了?」
「小黃片。」沈樺桐發春的傻笑。
「花露水。」莊正像想起什麼不堪地回憶一樣,尷尬的笑笑。我猜一定是被當時軍訓叮的滿身蚊子包這一事件,長了不可磨滅的教訓,出門一定要帶花露水。
「你呢?」見曲赫然不說話,我看著他問。
「小黃片安全套都有人帶了,我帶好自己不就行了。」他一臉無所謂看透世間世事的樣子對我說道。
「可瑩,我們班晚上怎麼住啊?」我轉頭問一旁刷著手機的班長。
「男生都準備好了,不得滿足他們啊,混睡。」她毫不在意地說。
「怎麼混?」
「每班有五間民宿,一間民宿有一個臥室一個客廳一個廚房。」
「那衛生間呢?」葉米兒悻悻地問了一句。
「全校公用一間!」
「啊?」葉米兒不敢相信地環視著我們這群早就知道的人的平靜已經放棄掙扎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