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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18:00:39 作者: 冷芷蟬
    在那段恍如隔世的幾天集訓英語的日子裡,疼痛抹失了全部生活著的記憶,我不記得那幾天我是怎麼過的,我只知道,我好像在混沌之中,踟躕了幾萬年的光景。但我知道這五天裡,沒有曲赫然的身影,我上的是英語集訓,而他上的是日語,我們倆上課不在一個區。那時我心裡其實並不在意,有沒有曲赫然出現在我的視野里。有他並不多餘,可沒他也不會空虛。對遲辰開的想念幾日後的望不可及,如大火般在我心裡四處蔓延火舌,吞噬著我的心,焚燒著有關他的記憶。

    我拿起眼前的咖啡杯,啜飲一口,放回桌上。

    電影的魅力就在於可以看得到結局,你可以以局外人的身份將自己抽離。可現實卻將你死死地按在生活里,讓你窒息得快要死去。小說的魅力在於,作者的寥寥數語,你就可以在須臾之間看見幾個實際的轉移。你可以看見分開多年的那兩個人在相聚。而現實卻是血淋淋的分秒不差的在計時,從不憐憫你,只會無休止的折磨你。現實殘忍地駕著時間的車從你身上碾過,即使在你臨時之前,它還會拿著鏡子,讓你看看身體一段一段被分離的自己。零星碎片,血肉殘軀,才是你看到的最後結局。

    多年後我會不會再見到遲辰開或許就是未知,見到他後的心境,更是不知從何說起。

    ☆、第七章

    這天是周六,來集訓營的第八天,我一個人走在操場看著天空中漂泊無依的雲彩逕自想著。我始終拋不開裹挾著遲辰開的夢境。我仍然沉浸在自己的幻想里。也許下一個五年裡或是下一個十年裡,我與遲辰開還會再相遇。只是我們之間隔著片無盡的大海,如何過去,我還前途未卜。

    感到有人在背後拍我,我回頭看見,曲赫然,他整個人裹在他身後的陽光里,風吹拂他身前的陽光,陽光像水花一樣蕩漾著飛濺到他的臉上,我見他比往日高了許多,下意識的低頭,見他腳下踩著一雙輪滑鞋。

    「你會玩輪滑?」我幾乎不可思議。

    「你要玩嗎?」

    天知道我從小四肢不協調,腦子是我全身上下唯一可以湊合用的器官,玩這個,我可不想,摔得連腦子都變成擺設。

    「不要。」我義正言辭,雙手互抱於胸前。

    「真的不玩?」他儘量屈身,將視線與我眼睛平齊。

    還妄想用他陡立大的眼睛恐嚇我這樣想著「不要!」說著我一手推過他刻意湊在我眼前的腦袋。「除非,太陽從西邊升起!」

    我話音剛落,突然,只見我左邊足球場的足球越過球門越過我們所在的跑道,在空中劃出一道優美的弧線飛進我右側籃球場的球籃了。我倆同時看著這一幕,曲赫然一副天意如此的樣子看著我,好像在說,這年頭足球能飛進籃球框裡,太陽西起只是時間問題。

    「好吧。」我縮水般露出無奈的表情。

    我跟著他走到樹旁「把我包打開,裡面還有一雙。」我跟著他的指揮拿著他書包里的輪滑鞋,嘴裡念念有詞:「你是有備而來,在這兒等著我呢。」

    他默默地看著我穿鞋「我們殺到那片場子裡去。」話音剛落,他以光速飛過,以至我還來不及將那句「等等我。」塞到他的耳中。

    我心裡默默地揶揄,你是過來突擊外語還是跑著練習輪滑。我忐忑地站起身子,但雙膝仍然不敢伸直,像被點擊的小人渾身戰慄,我哆哆嗦嗦地往前前進。他又以光速般閃到我的面前低頭問我:「原來你不會啊。」一副原來如此的口氣。我一口怒氣吐在他臉上:「不然為什麼我不想玩!」他不以為意地留下一句「玩著玩著就會了。」然後又是閃電般融入前方一片嘈雜的人群之中。幼稚鬼!我心裡想著。不覺笑笑,搖搖頭,繼續向前方駛去。

    我像個七八十歲的老嫗步履維艱地向人群走去。「啊!」地一聲,引起我的注意,我抬頭望著人群混亂的圍在一起,我當時腦中一個念頭迅速閃過,曲赫然,關於不好的預兆雨點般噼里啪啦的砸向我自己,我腦中一片空白,只想著趕緊衝到他的面前,我邁開步子以最快的速度衝過去,衝過周圍所有不好的憂慮「曲赫然!」「曲赫然!」我邊滑邊喊著,我的淚水不覺間在眼眶中徘徊打轉。

    我穿著輪滑鞋直接撲到在人群中圍著的那個人的身旁,我將他的臉扶向我的臉龐,「曲赫然。」不是他,我接著起身原地轉了幾圈尋找他的身影,我像置身於天與地構成的旋轉門中急速望眼於四周的一切「曲赫然!」

    不知這個名字從我口中傳出多少次,在大腦眩暈不已的瞬間我聽見一聲熟悉的聲音「你到了。」之見那人從另一堆人群中間,徐徐滑向我的身邊。

    陽光依舊披在他的身上,他的神情又神奕又傲氣,好像他就是太陽的兒子,整個國度都是他的天地。

    即刻我才意識到要喘氣,我滑向他,就好像有一根繩子在我們之間,將我慢慢拉向他的眼前,我順著他那,牽引著我的目光,一直滑去。突然間我雙腿一軟,摔倒在地,他趕緊向我滑來,小心翼翼地蹲下,然後屁股迅速著地坐在我面前,我的淚水衝破住剛才的壓抑嘩地一聲湧出眼眶,順著臉頰墜地。他向我靠近,我猛地扎進他的懷裡。然後他抱著我,任由我在他的懷裡啜泣。

    「你他媽是傻逼吧。」

    「你要死啊。」

    我怒氣沖沖地瞪著他的眼睛,他不語,一直上下拂拭著我的背。

    過了一會兒我語氣柔和地問他:「你沒事吧?」

    「馬馬虎虎,還不想死。」他永遠都是那副玩世不恭的語氣。

    「相當厲害呀,不僅會滑而且還能原地旋轉,」他對我挑了下眉毛「行了,別裝了,你根本就是會玩,大玩家虐我們這些小人物呢。」他調侃道。

    我從他的懷中離開,他拉著我的雙手「準備好了麼,我們起來。」

    我滿臉狐疑地點頭,他一臉嫌棄的回擊。

    「一,二。」隨著三的喊出,我們互相藉助彼此的身體的拉力,將自己的身軀撐起,然後,我們一直滑著滑著。

    我知道那時的滑行,不過是一時衝動,向上帝竊取的天賦,很快便還了回去。那是我人生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踩在輪滑上馳騁徜徉。

    列車將昔日的回憶遺落在它已經駛過的地方,我將自己拉回到時隔十二年的晚上。與曲赫然分開的十年裡,我總會風裡雨里地想起他,一想起他,我就會心如絞痛,不能呼吸。「曲赫然這個人做朋友還可以,做戀人恐怕不行。」丁漫沉的話在我耳邊響起,其實我從沒跟丁漫沉表示過我喜歡曲赫然,這句話是當年高中之時,丁漫沉對曲赫然的感嘆。

    窗外夜色悽慘,有個夜晚,我站在曲赫然的面前對他說:「曲赫然,我喜歡你,我知道自己不應該,我們還是別做朋友了。」良久他對我說了句:「好。」從此關於那人的故事不在出現在我的生活軌跡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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