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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18:00:39 作者: 冷芷蟬
我白了他一眼,他站在自行車的有變,雙手握把,扶著車子往前走,我站在自行車的左邊,與他並步同行。
「我沒事。」我想他嬌羞的撒嬌道。
「我知道。」他輕聲應和著。
「我沒事。」我語氣溫柔又重複了一遍
「你閉嘴!」他故作不耐煩的樣子。
「我真的沒事。」我狡辯道。
「你真的閉嘴。」他一副忍無可忍的樣子。
「你相信我,我是真的沒事。」我很是故意。
「你相信,我是真的想讓你閉嘴。」他一副要揍我的語氣。
「我幫你推吧。」
「閉嘴,恩?什麼。」
「我幫你推。」我雙手伏在他的手臂上,推著他的手臂,央求道。
「不要,笨死了你。」他一臉堆滿了嫌棄。
我一副費力不討好的樣子,將手抽去。
「好了好了。心疼你。」他一臉賤笑對我示好,抽出一隻手拍了拍我的肩膀。
望著窗外逐漸慢慢消失的麥地,我將頭轉到後面,看著車後遺失的麥地,我看見那時的我與曲赫然漂流在金燦燦的麥海中,我倆在麥田間的小路上一個站在車子的左邊,一個站在車子的右邊。
太陽就落在我們前方的路上,大地抹去了夕陽的一片殘紅,餘下的光輝烘托出整片天的美麗。
我注視著兩人,直到兩個人的身影被這片蒼茫的麥田抹去。我將頭轉回,計程車行駛到了高鐵旁,我將錢付給司機,正要下車關上車門之際,包里的雜誌掉落在地,我將車門關上,然後趕緊彎腰撿起,我將這頁雜誌展開,上面記述的一切都是我與曲赫然之間的秘密。
☆、第六章
2027年
坐下高鐵上,我看著眼前的高鐵提供的雜誌,我有八年沒回到中國,我想通過最近的雜誌對逐漸生疏的有關祖國的記憶慢慢拾起。我知道幾天後,我打算回到多倫多,著實沒有這個必要,但是眼下確實沒什麼事可想。
看了一會兒,我伸了個懶腰,舒展舒展身體,然後去飲水間接了一杯咖啡,回到座位上來。我將咖啡放在面前的小桌上,咖啡杯升騰出的水汽隨著空氣瀰漫上車窗玻璃,在玻璃上蔓延開來。
我隨著水汽將視線移到窗口,然後透過窗戶凝視著窗外。夜色如水,蕩漾在車窗外。萬籟俱寂的陰鬱給漆黑的夜蒙上一層患得患失的美。
那天晚上我和曲赫然拖著車子,一路走回集訓營。他將車子推到樓下,然後彎腰鎖車,我在旁邊站著,拿著手機給他照亮。
「喂喂,別照我眼睛,照鎖。」
「哦。」從我鼓起的嘴裡蹦出。
「雖然我的眼睛比鎖眼小,但是至少我眼睛自帶發光功能。」他微笑著,然後站起。
我把他手機遞給她,然後微笑著回應。
「我們回去吧。」他說道。
即使與他分開近十年,那時他的那句話給我帶來的舒適和溫暖,足以照亮我一個人行走在多倫多的夜裡。那時的我真的感覺有一個屬於我與曲赫然共同的家在那裡,等待著我們,並肩同行。
「好。」我看著他的眼睛,嘴角微微上揚。
集訓營的住宿生男女混樓,一二三層是男生寢室,第四層是浴室和洗衣房及一些公用的像是KTV,小型電影放映室,小型圖書館之類的娛樂設施,五六七層是女生寢室。雖然感覺很周到,但美中不足的是沒有電梯。
到了三樓,他對我說:「後會有期。」然後轉身離開,故作瀟灑向我揮了揮手。
我仍然接受不了遲辰開的離去。有關他的衝擊伴著夜的侵襲,讓我不堪一擊,將我內心剛築起的圍牆,沖毀成一片廢墟。回到房間,我將門鎖好,奔向床上,蒙頭大哭,四周一片昏天暗地,我哭得也是一片昏天暗地。
我又不能馬上飛到加拿大,我絞盡腦汁,仍然想不出能見他的方法。難道我苦于堅持三年,就要放棄麼。我真的不甘心,好像心被挖走一塊似的遺憾,而又無能為力,我想他,三年來第一次我這麼地想他,遲辰開,我不想放棄,我沒想過和你在一起,但是我只想貪婪地站在那裡,攝取著你的樣子,你的笑容,你的一切。
列車上的我,想起那時幾乎哭暈的我時的心境,不覺有什麼東西撅住了我的心,狠狠地揪著它,拽離我的身體。我恨不得與全世界為敵,我恨不得與全世界宣戰,我恨死所有人,恨死自己。為什麼要把遲辰開帶走,為什麼我苦苦追逐他,好不容易到懸崖峭壁,他可以回頭望望苦苦追尋著他的我,而此時卻有一架飛機帶他光速般地離去,而我只能在這裡,望著前方的路,深不見底。這時,我的手機又亮了,鏡片上又是苦苦纏繞我心的三個字「遲辰開」。
遲辰開,我真的恨過你。我面對鏡片上的那三個字,代表當時抱頭痛哭的我,在心裡恨恨地說,遲辰開,我真的恨你,為什麼當年你臨走前不告訴我,你說過要見我最後一面,你答應過我,為什麼你走前見了所有的人甚至是唐果果,都不能見我,遲辰開,我真的恨你。
聽見有人敲門,我趕緊拽了幾張面紙,擦了擦臉,下床走到門口,咽了咽我的悲傷和生氣,我將門打開。
曲赫然右手插兜,拿著冰激凌的左手向我伸來,跟那時在他們學校時一樣的味道,是為了感激我麼。我勉強的將紅腫的雙眼儘量睜大,配合著我僵硬的笑容,我接過冰淇淋,然後他將門關上,什麼都沒說。我靠著門滑坐在地,將冰淇淋漫不經心地放在身旁,倚門抱頭痛哭。隔著門板,我可以輕微地聽見,門外那人,也蹲在門的那頭,透過門板在為我唱著淒涼的歌,他曾說過他只喜歡許嵩,我曾說過我只喜歡他的那首玫瑰花的葬禮,他的歌聲伴著我的哭聲單曲循環。
「為什麼,連你最為一個旁觀者都可以對我這麼好,遲辰開,連最後一面都不讓我見,我對他那麼好,我那麼喜歡他。」
門外的人什麼都沒說,只是用他的歌聲告訴我,他在陪著我。我只管說,他在聽著。
「我喜歡他,我離不開他,我不能忘記,我想他,我真的想他。」
曲赫然依然沒有說些什麼,不喜歡一個人,本身就沒什麼道理。
「能換一首嗎?」我抽噎地問道。
「好。」他回答,然後換了首我沒聽過的歌唱著。
不知他唱了多久,終於我哭累了。我敲了敲門板:「我累了。」
聽見門外傳來一聲「早點睡」門外的腳步聲迴蕩在空曠的走廊里,直到毫無聲跡。
我站起身來,往床邊走去,我一頭栽在床上,身體疲憊至極,但是思緒還在大腦中延續遲辰開,遲辰,遲辰,開,開……慢慢地關於那個人的記憶在我的腦海里散開,得以使我昏睡過去。
第二天醒來,我覺得自己仍然沉浸在雲裡霧裡。我緩了緩意識,沉痛的事實漸漸清晰「遲辰開已經離去,了無蹤跡。」我感到渾身無力,內心唯一的支撐一下子全被抽離出去。就好像將骨骼抽去的肉體,只有皮囊軟癱在地。我沒有任何撐起自己的力氣,我覺得自己想要浮起來,可是我的心卻死死地被按那裡沉在原地。我想,或許,這就叫心痛,或者叫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