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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18:00:39 作者: 冷芷蟬
    他將車停在麥田一邊的圍欄旁。

    「下車!」一副命令地口氣。

    「來這兒幹嘛?」我沒好氣地問道。

    「讓你冷靜冷靜!」

    我望著掛在天上怒火中燒太陽,發狠地將自己灼熱的脾氣傳達到人類這裡。

    「怎麼冷靜?」我將目光從太陽轉到他那裡。

    「到了晚上,我離開,這裡四下無人,就靜了,太陽退去,你把衣服脫了,就冷了,到時候,你就冷靜了。」

    「死開!」說完我向圍欄走去,然後靠在上面。

    「你怎麼這麼混蛋,曲赫然你怎麼這麼混蛋,你們男生怎麼這麼混蛋。」我頓了一下,淚水流星般從我臉上划過,只留下些許淚痕「遲辰開,他,他,怎麼可以,可以這麼混蛋。」我哽咽到。

    「好好說話。」他瞥了我一眼,嘴巴無奈地抿了抿。

    「就是混蛋。」我眼睛夾著眼淚,委屈地說。

    「恩恩。」他機械地點頭回我。

    「他怎麼這麼對我,出國了為什麼不和我說一聲,害得我傻了吧唧地過來報名,你知道我昨天將人群望盡,都不見他身影,給他打電話,他媽告訴我說他昨天就飛了,我情何以堪。明明說好的,會讓我見他最後一面,我喜歡他三年,他怎麼可以這樣?」

    「混蛋不得是混蛋樣麼。」

    我瞪了他一眼,他假裝懊悔十分地將嘴捂上。

    他拉著我的衣角,我的視線越過眼前的圍欄轉向麥田。

    「來,女王陛下,看看眼前這金燦燦的黎民百姓,萬兩黃金。」

    眼前浩如煙海,金燦燦的麥子整齊地排列在那裡。他們穿戴整齊,英姿颯爽,筆挺地站立在那裡,守護著他們的國度。

    我雖然從小生活在綿江但從來沒來過這裡。

    望著眼前宛如大海的麥田,再加上身旁和暖細風的相伴,我的心也頓時沉寂下來。

    說也奇怪,當你面對波瀾萬狀的大海時,你的心也會跟著跌宕起伏,當你眼前的大海潮平兩岸闊時,你的心也跟著平靜和緩下來。

    我轉身過來,踩著圍欄的橫木桿,順勢坐在圍欄上, 「我還要看看我的子民。」 曲赫然屈身雙手交叉放在欄杆上背對著我,站在我的旁邊。

    我側頭看著,他隨風飄浮著的髮絲。他的髮絲在風中肆意伸展,愜意地享受著這風中的舒服。

    突然,他轉過身來,背靠著欄杆,我將目光移到我的前面。

    「你有多喜歡遲辰開?」他好趣地問我。

    ☆、第五章

    2027年

    計程車光速般穿梭在麥田之中,我將車窗打開,微風裹挾著一絲沁人的清涼流瀉在我的身旁。

    那天同樣清冽的夏日晚風將他的話裹挾進我的耳中。

    「你有多喜歡遲辰開?」

    我望著夕陽揮舞著筆墨在碧空上勾勒出的絢爛景色,落日的輝煌縱撒周圍,薰染出一片光芒。

    我有多喜歡遲辰開?

    我潤了潤喉嚨,看著他的眼睛對他說道

    即使到了十幾年後的今天,我也仍然記得我那天說的每一句。

    「我將自己毫無保留,不留餘地地展示在他的面前。我將自己的未來,我的一切綁在他的身上,他就是我唯一!」

    「他綁住了我所有的喜怒哀樂,束縛了□□。」

    「我就好像將自己困在一座村莊裡。」

    「他就是甘露,他就是雨滴。」

    「他就是土壤,他就是空氣。」

    「他就是太陽,他就是信仰。」

    「他就是天神,他就是奇蹟。」

    「他就是城池,他就是一切一切的合成體。」

    「他就是宇宙萬物,他就是一切你觸摸得到的可及。」

    「他就是我聽得見,看得著,感覺得到的一切熟悉。」

    「他就是我與外界唯一的聯繫。」

    「他就是外界轉化成我唯一能聽懂的話語。」

    「他是我不顧一切,奮不顧身的勇氣。」

    「喜歡一個人的感覺,就好像莫名有一層保護膜罩住你的身體,它能給予你保護,燃起你內心所需的安全感,可它同時卻讓你與全世界相背離,讓你與全世界為敵,它鼓動著你的渡口只容他一人著陸。」

    「喜歡他就像一座孤島,但這並不是絕境。」

    「是他給了我願意凍結一瞬間的勇氣。」

    「他讓我感受到的不僅僅是愛情,更多的是意義。」

    「關於那個人的記憶無時無刻在你面前搖擺不定。」

    「你能驅除一切陰霾,卻只能放任他的一切在你心裡。」

    「他賦予我開天闢地的力氣,他賜予我讓萬物復甦,冰雪消融的神奇法力。」

    「好也罷,壞也罷,那個他,卻在那裡,四季常綠。」

    「我願意用我生命的盡頭去換取與他的面面相覷。」

    十幾年來,我一個字都沒忘。我透過車窗,探著窗外,一抹紅色滲透在暗淡的天上。望著那熟悉的圍欄,我看見昔日的我與曲赫然,定格在那片麥田旁的畫面。

    「喂喂餵。」我輕聲叫到。

    「恩?」他問

    「謝謝你。」我看著他的眼睛,對他說。

    「你是大海嗎?」他一臉嫌棄。

    「恩?」我反問到

    「怎麼這麼喜歡泛濫多情。」他一副無奈的語氣,然後默然地向他的自行車走去。

    「喂,這就走了?」我意猶未盡。

    他沒有理我,逕自騎上了自行車,踏著晚風往回去的路駛去。

    「等等我!」我趕緊從欄杆上跳下來,往他逐漸消失的地方跑去。

    「喂!」我邊喊邊追。漸漸地,車子越來越遠,我加快腳步,嘴裡不住地詛咒他最好死去,突然大腦一缺氧,我單膝著地,在路邊氣喘吁吁。

    曲赫然回頭望我,見我蹲下,趕緊掉頭,騎到我的身邊,從車子上下來,他以為我摔倒了,十分焦急地蹲下問我:「沒事吧?」

    突然間我嚎啕大哭:「沒事個鬼啊?」我不知道自己是在因為遲辰開而委屈,還是被曲赫然所感動。漫沉說曲赫然是個很好的朋友,和他做朋友很好。我跟曲赫然彼此並不熟悉,我們也不過有一絲的交集,我們不在同一所幼稚園,也不在同一所中學,也不在同一所高中,未來也不在同一所大學,我對他不過是點頭之交,可曲赫然待我遠比遲辰開好十幾倍。至少,在我追逐著遲辰開的路上,摔了一跤停下來,遲辰開永遠不會為我而停留,走過來看我發生了什麼事情為我而擔心。

    「哭餓了吧,吃飯去。」他起身,彎腰將手伸到我的面前。

    我將手放在他的手上,他的手不熱不涼,同夏日裡的風,只讓人感覺舒服。

    我站起來後,他用拇指揩下我的淚痕,將掛著我淚水的手指迎著陽光伸展在他的眼前,然後將淚水捻干:「咦!好噁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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