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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18:00:39 作者: 冷芷蟬
    「我喜歡你。」

    那天最後一個擁抱結束了我們時隔九年相遇的見面。

    很多年前,遲辰開真的抱過我,那時是因為感激,我明白,面對一個愛自己如生命而自己卻對對方絲毫沒有感覺的人,唯一存在的最真摯,最懇切的一種感情,只有感激「謝謝你,喜歡我。」我想大多數人都會這樣想。那時他抱著我時,他什麼都沒說,但我明白,他是真的感激我,感激在他悠悠漫長,漆黑可怖,前途未可知的人生隧道里,有這樣一個我打著微弱的燈光在他身後。

    很多年後的今天,他依然抱著我,這時橫豎也是感激我罷了,感激在他轉身走後,並狠心切斷我能跟在他身後的唯一吊橋,而我仍然,一步一個腳印,繞過千山萬水來到他的身後。他抱著我,仍然什麼都沒說,但我明白,他在承諾,今後他會用心去愛我,可我心裡同樣的明白,對於他的愛,我承受不來。我繞過千山萬水兜兜轉轉恰巧來到他的身後,是因為我在逃避另一個人的離開,而那個人才是我今生最愛。

    於是就這樣,我們各自沉浸在各自的心境風裡雨里在一起了三年。沒有甜如蜜也沒有吵過起來,我想我心中怕是很久以前對他就已提不起原有的興致。畢竟對他的那份心意陳放在我心裡的角落太久太久,以至於連風都帶不起我曾喜歡過他的一絲痕跡。

    ☆、第四章

    2027年

    第二天剛在床上有了朦朧的意識,就聽見iPhone17在耳邊響起,我轉頭瞥一眼鏡片,還是昨晚那三個字「遲辰開」我轉頭回來,看了一眼時鐘已經是下午一點多了,我揉了揉頭髮。

    丁漫沉曾經在我和遲辰開在一起的日子裡問過我這樣一個問題。

    「你恨過遲辰開麼?」她撲閃撲閃眼睛,問著我。

    「沒有!」我一副不耐煩的厲聲喝道。

    其實我有恨過遲辰開。

    我還記得,那天裡,我躺在床上,裹在被子裡,不想起來,不想有明天。

    突然聽見門外砰然響起。意識到門外有人鑿門,本身心力交瘁的我更加怒不可支,我大號;「誰啊?」高考後我報名了九天的英語集訓,昨天我才剛來報導,先且不說人名都沒認全,我連教室都沒去過一次,怎麼會有人找我。我決定裝作沒聽見的樣子。

    但是門外的鑿門聲非但沒停止,而且愈發不可收拾。

    我扣在被子裡,捂著耳朵。無奈門外那人著實擾得我不能入睡,於是我扯開被子,怒氣沖沖地走到門口,將門打開。

    只見,曲赫然悠然地雙手插兜站在那裡。他穿著一條七分牛仔短褲,純白的襯衫將他黝黑的膚色揭露得不留餘地,然後見我垂著短髮,一件白色短袖牛仔短裙沒穿光著腳站在對面,他不急不慢地說一句「這麼久沒來開門,原來是在梳洗打扮。」

    「幹嘛!」我沒好氣地吼他一句,然後轉身躺倒床上,將被子蒙住整個身體,將他那句「我們算是熟了,不用太客氣。」屏蔽在外。

    肯定是丁漫沉派遣他過來看我死沒死「見我沒死,你算是有交代了,在我發火前,趕緊滾開。」我向他怒斥道。

    「睡覺,你是豬嗎?」他漫不經心地調侃道。

    我一把拉開被子,將身後的枕頭向他砸去。「不是!」我大叫到。

    「沒有枕頭,看你怎麼睡。」他一副無所謂的樣子接茬。

    「好了,你也差不多被自己的大叫吵醒了。」話畢。他向我床走來,將我的被子掀開,然後一把抓住我的胳膊,將我從床上拽下來。在下不得不相信,性別男的人真他媽是真有勁,各位身邊若是有個性別男的男朋友,千萬要往死了差遣。他將我扯到門口,用力將我胳膊甩開「穿鞋還是直接光腳出去」我白了他一眼,彎下身子將鞋穿上,等我慢慢直起身子,還沒等我緩息口氣,他就以速雷不及掩耳之勢抓著我的胳膊衝出去。

    一路上我跌跌罵罵。

    「你說明天就要集訓了,放著今天這麼好的日子你不休息,管我幹嘛。吃飽了撐的,就找廁所蹲坑去,來我這兒拽我出去消化算怎麼回事啊,我還餓著,什麼都沒吃呢,沒那精力陪你!」話音剛落,他另外一隻沒拽著我的手從兜里掏出個巧克力,向間隔著他的胳膊與我的胳膊拉起的距離的我拋去。

    我踉蹌幾步接住巧克力,繼續吐槽道」大哥,你要是實在太撐,就摳喉到廁所吐去,然後拿著吐出來的不明物餵豬去。」

    「我這不是打算拽你去。豬 ------」他那個豬字尾音能拉開兩個八度音。

    「大哥,我的重點是,你要是閒得蛋疼,就出去約炮去,別拉著我這個性別女內心男的假小子當陪襯,求你了,行行好,放了我吧。」

    他充耳不聞,拉著我來到樓下一個自行車旁。

    「上車。」他說道。

    「就這破自行車。」我一臉不屑地諷刺道。

    「要我找個繩子把你綁上,我在上面騎,你在下面跑麼?」他假笑道。

    我白了他一眼,伸了個懶腰,懶拖拖地向自行車后座走去,然後騎在上面。

    「駕!駕!旋風一號,沖啊。」沒等我那個「啊」字啊完,他縱身騎上自行車快行,使我那個「啊」字拐了180度的弧形。

    我搖搖頭從回憶中清醒過來,我今天準備回到城島一趟,那是我上大學的城市。也是再次遇見曲赫然的地方。說起曲赫然,我是怎麼知道他這個人的,我自己也是迷迷糊糊,但是我知道我總是不經意間,在某個地方,在某個時點,我就會與他不期而遇。我在手機上訂了下午五點去城島的高鐵,趕緊下床。

    每個結點都是另一段旅程的開始。幼稚園畢業之後小學畢業,之後初中畢業,之後高中畢業,之後大學畢業,很開心其中的五分之三里,曲赫然都在那裡。

    這樣想著,我來到了浴室,將燈打開,對著鏡子。鏡中的我與大學時沒什麼變化,只不過當時是直髮及腰,如今卻是滿頭溪流蜿蜒流淌到腰部。我還將它染成了橙黃色。仔細品賞鏡中的自己,幾十年沒變的娃娃臉歡脫地立在纖長的天鵝頸上,歲月將我的激情澎湃剝落得所剩無一,但卻在我的臉上沒留下任何痕跡。兩隻月牙般的笑眼靜謐地享受著,來自上方兩條垂柳般的繡眉的蔭庇。高挺的鼻子怡然自得的躺在玫紅的嘴唇上面休息。我雖然沒有月羞花慚之絕世容顏,但看上去還算順眼的臉面,我還是志在必得。

    我洗了洗臉,又簡單地打了個眼影,畫了個眉毛,塗了個口紅,打了點粉,就出去了。

    我選了件黑色的紡紗長褲,和一件琉璃藍的紡紗無袖上衣,背了個黑色水桶單肩小包,將鑰匙,錢包和鏡子放在包里,我將雜誌那頁撕下來一併裝了進去,然後將我的iPhone17戴在眼睛上,不用時它自帶墨鏡護眼防嗮的功能。

    我離開家後打車駛往高鐵站去,高鐵站修在小麥地旁邊,我坐在駛向高鐵站計程車,望著眼前燦黃如橙的麥田,我忽然想起那天曲赫然騎車帶著我左拐右行,向蛇一樣在大街小巷裡穿行,我們行駛在馬路上周圍兩邊都是麥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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