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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18:00:14 作者: 周而復始
    這可是占了大便宜了,沒搭上好言好語還得到一包好煙,這讓方有容樂飛了。在鄉鎮長大的方有容再明白不過了,鄉鎮和城市不一樣,在城市裡,家家像是火柴盒一樣,門對門都不認識,城裡的人只認牌子和廣告,對方有容跑的這種雜牌連個說話的機會也不給的,直接出局。而在鄉鎮,家家都是世代居住一起幾乎都能連著百年老親,這雜牌的在這樣的地方最有生機了。

    推銷出去一台太陽能就能得到百十塊的提成,要想把門市撐起來至少也要十多台吧,這樣算起來,千兒八百的就這麼到手了,笑死了。瞅著那滿郊區的正在起建的大片大片房子,滿眼皆是鈔票的心情是不能用言語來表示的。

    抽風似的跑回到了公司,方有容立即把這樣大好消息告訴了三個老闆,樂得三個大學生老闆搶著請客,允諾著生意談成獎金立即到位。樂得方有容心裡大呼,人生呀,無限陽光。

    公司的第一個營銷店,公司的小老闆們全來了,出資的十個大花籃和底氣十足的開業大酬賓讓氣氛達到完美的高cháo,當天就賣出了十七八架,都是當地的回遷戶,樂得大家都不開懷大的,勿論是針對創業的三個年輕小老闆而言,還是對方有容而言,這是他們事業跨出的第一步,錢這東西是個再好不過的好東西了。

    瞅著賣出的太陽能,盤算著將來進入自己口袋的提成,方有容等著結帳的到來。歡喜著的三個小老闆們和方有容商議著,「現在營運好,資金周轉上有點接不上,這個月的提成到年底放假前一次結清。」方有容當然也同意了,這也無可厚非,只要給錢就成。

    錢是好東西,可要看是誰的錢了。興奮的等到月底來結算工資的方有容盯著面前冷冰冰阻攔他進入公司的三個小老闆,「我被炒魷魚了?」他怔住了,今天早上出門前還在一起閒扯,下午就翻了臉?

    「對,你成天不上班,也不來簽到,還代銷別家公司的產品,這樣一心二意的員工我們辭退你是理所當然的。」平日裡熱絡的小老闆客氣且冷漠,「我們不會賴了你的工資的,已經都結算好。」

    看著遞到手上薄薄的鈔票怔了半天,方有容才回悟過來,這三個傢伙是想把應該屬於他的提成直接抹掉,在那個經銷店,光是從方有容手中進貨的就有上百台,這個提成,公司想賴掉!

    預期的那份即在手心中的財富就這樣被抹殺了,這種不甘心和被欺騙的感覺讓他憤怒,拋開什麼海納百川有容乃大的人生座右銘,憤怒暴跳的方有容和他們混戰在一起,他是一個人,對方是三個人,光是從人數上的優劣就已經顯現了,最終,他被聯合推搡了出去。

    對著小公司的門面吐口水,撕聲力竭漫罵的方有容累得喘上一口氣的空兒瞧著離身邊繞過去的行人,自認為在據理力爭的他才發現自己就像是耍猴的,不,根本就是個耍猴的。在城市中,就像你從來不重視非自己的人、事、物之外,別人同樣無視自己身邊之外的人、事、物。

    扯著拉扯皺起來的衣襟,方有容對前途茫然起來。沒有任何的前兆,本應屬於他的上萬的提成就這樣被潛規則給抹掉了,就算再如何意yín,這錢也是絕對要不回來的,不過,就算是扯破了臉皮,這個月的工資還得要,這是現實。

    沒有再鬧下去,反正也沒簽合同,更沒有什麼所謂的正規勞工協議,這種事情幾乎是所有小公司過河拆橋的潛規則,落在別人身上當是活該倒霉,落在自己身上方知法制的必要。何況,方有容本就不是很會鬧事的人,想來也就只能算了,若是鬧下去有效自然還要爭取,可全然沒有效果還是算了吧。

    轉過身回去結算工資,彼此客氣的清冷。

    彼此保持著文明人的底線,看在小半年的相處和功勞苦勞份上,也算情知理虧的三個小老闆沒有要求方有容立即搬出提供居住的出租平房,還是直接提示了,到年後,方有容一定是要搬出去的。

    今年已經是年底了,這種狀況下,方有容也沒有半點心思去工作,被欺負的委屈讓他備覺思念家鄉,第一次經歷春運的他在沒有預購的狀況下,回家的行程生生往後延遲了五天,賴在同一個屋檐下,彼此都很不慡,好在大家還算斯文,心照不宣處著新世紀最後的幾天。

    第5章

    暫時走不了這幾天裡磨蹭收拾著行李。來得時候沒什麼東西,走得自然也沒有什麼負擔,翻出來時帶來的拎包,從有點霉味了的夏天那幾件衣物里掉出個舊毛巾包著的東西,是那個拆遷時弄到的小塔,來這兒打工的時候順手塞在包里,他都給忘得差不多了。

    拿著這個差點都給遺忘了的小塔,塔身紋刻上突出的線條是一直沒清理的霉斑,讓人看得挺不舒服的,閒著沒事做的方有容找了個舊牙刷沾上點牙膏,再弄盆水來開始刷刷洗洗,刷去上面的紋刻fèng隙中絲絲縷縷的污垢,露出了全貌,順著太陽光看,還蠻晶瑩的,順手擦乾卷進毛巾里塞回包內。

    總算等到回家的那一天,一早就提著行囊出門了,和這些傢伙待在一個空間,他也很窒息。

    靠著火車站的汽車站雖然沒有先前大學生放假時人山人海的場面,可候車旅客還是很多。出於安全考量,候車室前設了欄杆,只允許按照開車時間提前兩個小時進入候車廳。看看腕上手錶的指針,離乘車時間還有四五個小時呢,進不了候車廳的方有容瞧著廣場四周,除了人還是人。

    離開車的時間還有好幾個小時,看來得找個地方待會兒了,只好拎著拎包順出人群到廣場商鋪閒逛來打發時間了,瞄到店鋪里的特產區,才想起還沒有給家裡人帶點東西呢。車站邊的東西不想買,站前三站路那裡就是相當繁華的商業街,城市的商場碰上節日都時興打折促銷,去看看吧,去那裡逛逛說不準能買到價廉物美的好東西呢。

    在一個商場逛了一圈,方有容體會著來錯地方了,好幾百一件羊毛衫還說是打過五折的,真暴利。

    面對虛假的打折,也就沒了購買的欲望,走馬觀花的順進滿眼都是金燦燦另一家,那是一家裝飾高貴典雅的金店,過年了,買首飾的人很多。滿眼都是金黃和瑩白,進了大型金店自然要飽眼福了,撇開白金的櫃檯,那白燦燦的白金就不用看了,那不符合傳統觀念的認知。方有容低著頭俯看著玻璃櫃裡由小she燈照著的一根根金黃的項鍊飾品,這就是黃金?

    黃金也沒想像的貴嘛,瞧了一款耳圈,價簽才六百多,被打了五折還要半千快的羊毛衫給刺激到了的方有容盤算著要不要買上幾件。

    記得第一次出去打工的哥哥第一年回家的時候給爸媽帶了新衣服,當時還給他也帶了件新式牛仔褲,細思量,雖然本以為最為豐厚的那筆提成被潛規則給抹掉了,但這幾個月來辛勞得到的業務提成還是讓方有容手頭小有一筆,現在貼著胸前內口袋就放著本想帶回去給父母炫耀的嶄新的三千塊現鈔,現在想來還是買些帶東西回家吧。

    仔細挑著,盤算著,確實沒有想像中貴,看中了一款耳圈,瞧著來來去去的顧客挺多,也就暫時沒有叫忙碌的店員,到臨走時再買吧。算著還有時間,享受著暖氣,一路東逛西看,金店整體店鋪的後頭相對前面不同,顯得冷清些。後面櫃檯經營的不是金銀,那裡,櫃檯內擺著的是玉器。

    瞧著櫃檯里那些小小的一個翠色墜子標價都在好幾百塊,絕大部分標價還是上千,方有容很奇怪,一般普通的小店都有這樣翠綠的墜子,了不得就二三十塊,這麼個大店不會是蒙人吧,得多大的利潤呀,金子的利潤可別也這般誇張。

    後面玉石櫃檯的客人雖然少,交易還是很有效率的,其中一位客人買了個標價七八千的墜子,惹得方有容關注不已。雖然覺得萬分不值得,在外跑了四個月業務的方有容也很清楚做生意有句行話----只有錯買沒有錯賣的,生意人有傳統的一分價錢一分貨的道理,可這究竟憑什麼一個小小的墜子就能賣到這樣的價錢?心存好奇的方有容靠著一邊看一邊聽,一邊交付資格證書的店員對這個明顯是晃蕩的年輕人並不理睬。

    實在聽不懂所謂A級和純天然的專業介紹,無人理睬方有容只有晃蕩到另一邊。玻璃櫃檯內擺著的是掛件,靠著牆的透明立柜上擺著的標價驚人的擺件,在she燈的照she下,各式各樣玉石擺件晶瑩剔透,遠比剛才的金燦燦的金銀養目,就算看不懂價值所在,卻也覺得舒心。

    順著透明立櫃一件件的瞧,見著個熟悉的東西了。塔!

    和自己無意得到的小塔形態差不多,只是比自己的那個大多了,不過沒有自己的那個翠綠。那從拆遷老房子牆fèng中摳出來的小塔,他一直以為是老宅子裡放置的避邪的物件。就像現在的家鄉現在蓋房子都還延續上聯扎紅綢子、落門檻撒零錢的舊習俗一樣,就是圖個『生發』,這種迷信不單單是他的家鄉,任何地方都有,在首都做瓦工的爸爸閒聊中也說城裡建大樓時,包工的老闆們都是要燒斗香,敬三牲的,只不過那都是在晚間偷偷做,沒給外人瞧著罷了。對不可解釋的非自然現象,不相信也不否認的方有容保持著敬畏。今天居然能瞧著一直稱呼小為鎮妖塔的同樣的小塔,現在正好長長見識,看看究竟是個什麼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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