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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17:58:36 作者: 慶新歲
    就這樣,兩人的距離從一萬一千一百六十公里, 拉到了一萬三千多公里, 手機成了兩人唯一的溝通工具。

    有一次黛藍給蘇墨深撥了視頻電話, 那是她第一次看到他在那邊的生活條件,何止是艱苦,生活條件甚至不如中國西部農村。房屋年久失修,設施陳舊,停水停電頻繁, 甚至連油鹽醬醋都得自己想辦法解。

    一個病床上擠著兩三個病人, 一個個都是半大的孩子們, 身上插滿了管子。當時黛藍匆匆掃了一眼,就掛斷了視頻, 那些躺在病床上、連呼吸都是困難的孩子們,看得她揪心。

    高三的生活兵荒馬亂, 沒有一絲放鬆。相比於其他人, 黛藍的高三更累,她一邊抓著專業課, 一邊抽時間練舞。

    身邊的同學都像打了雞血般,一個比一個拼,早上天不亮就進了班,哈欠連天,都說哈欠是會傳染的,實則一點都不假。

    桌上的咖啡瞬間見了底,濃濃的咖啡味飄蕩在教室里,陣陣苦澀飄進每個人的鼻間,勾起了每個人心中的疲憊,跑著吃飯、跑著接水,桌上的小檯燈凌晨還不滅...

    高三這場持久戰,拼的就是毅力。

    一個忙著學習,一個忙著救人,兩人一周一次的聯繫已經變得毫無規律,有時半個月一次,甚至一個月才聯繫一次。

    有時候黛藍就感覺他們間有那麼些許疏遠,好像有些追不上他的步伐。

    平靜的高三生活也有著漣漪,打破這平靜。

    黛藍的前桌,平日裡吊兒郎當、嬉皮笑臉的徐高仁,自習課上正埋頭寫著模擬卷,出乎所有人意料的,忽地把筆一摔,把書一扔,猛趴在桌子上,把頭埋在一摞摞又高又厚的書下,喊道:「天天刷題!天天刷題!閉眼諾曼第登陸塞拉耶佛史達林格勒戰役,睜眼七大洲四大洋亞熱帶地中海,還有那堪比登泰山的函數大題,真他媽夠夠的!快把老子逼瘋了!個屁重點大學,誰他媽願意上誰上,老子去工地搬個磚也沒這累,灰狼啖肉,白狼吮血...他媽把老子的血吸乾吧....」

    說著說著就大哭了起來,那一瞬,班上的氣氛無比沉重,壓抑到了極點,一半是天堂一半是不見底的深淵。

    沒人上前阻止他,亦沒人上前安慰他,因為,其他人的情緒也都在緊繃著,像一根根緊繃著的琴弦,不知還能承受多大的力,也許,再施加一點力就「嘣」的斷開了。

    這呼喊道出了大多數人的心聲,一個個心裡都不好受,努力了,付出了,可為何就看不到成果?那分數為什麼就停止不前,不增反減?

    班上的同學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鴉雀無聲。

    蔣維聽見了動靜,立刻從辦公室趕來,讓幾個高大的男生把徐高仁扶到辦公室去,留下句「大家繼續上自習」又匆匆離開了。

    殊不知,人一走,班裡就炸開了鍋。

    明德的實驗班在整個江城拔尖,從這個班裡出來的學生,不是被國外學校全額獎學金錄走,就是全國高校任你選。

    但同時,這個班的競爭力也是最最激烈的,壓力也是最大的。備受外界矚目,實驗班的學霸們從來不敢鬆懈,也不能鬆懈,學校把最好的師資力量都給了他們,單獨給他們辟出了一棟教學樓,給他們安排了最優秀的教師,如果考不好,對得起誰?

    黛藍和秦一茹大眼瞪小眼,心裡唏噓著,徐高仁平常在班裡穩排前五,誰都沒想到平常嘻嘻哈哈的他會失常。

    每個人心中都壓了塊大石頭,但不累不苦怎能叫高三。

    一周後,徐高仁回來了,如往常般繼續上課、埋頭學習,周圍的人很有默契的避而不談那事。

    徐高仁回來的第二天,蔣維就組織開了教育班會。

    「同學們是不是很累?」

    底下的同學都異口同聲「累」

    「到底累不累,一個個有氣無力的,大聲喊出來」

    「累!」像是發泄抱怨般,發出了震耳的聲音。

    「累就對了,不累你們就不在這個教室里坐著了,為什麼某些同學會崩潰失常?是因為你們正處於一個最重要的階段--瓶頸期,這段時間心理壓力大,學不進去很正常,但想要逾越它就必須找到根源,正視它解決它,熬過去這段時間就好了」

    「你熬得過,出眾;熬不過,出局」

    「就這麼簡單,也這麼殘酷,你以為往屆紅榜上的學長學姐們,都是玩玩兒就考上HF的?哪個不是流著淚咬著牙硬撐了下來」

    「所以啊,親愛的孩子們,發泄一下就夠了,可千萬別把發泄當成你放縱的藉口,時間真的不多」

    下面一個個都低著頭,鴉雀無聲,蔣維說的多,但都是事實,一針見血,插進每個人的心窩窩。

    十年寒窗,只待今朝。

    黛瑤咬咬牙,拿出了一年的工資,把黛藍送進了江城藝考升學率最好的舞蹈集訓班,也被稱為魔鬼集訓營,裡面分不同方向,有芭蕾舞表演方向、古典舞表演方向、民間舞表演方向、中國舞編導方向、國標舞編導方向、電視舞蹈方向.....

    黛瑤一向遵循民主型家庭教育,尊重女兒的喜好,從不強加干預,對於黛藍選擇芭蕾表演方向這一決定,給出了大力支持,從緊張的巡演中擠出時間,給黛藍收集芭蕾表演方向的相關資料。

    一周三次的集訓讓黛藍的高三變得更加繁忙,別人只需搞好文化課就好了,她的文化課和舞蹈要同時抓。

    除了刷題就是排練舞蹈,很多時候,蘇墨深給她打國際電話時她在集訓,她打回去的時候他又在給病人做手術,就這樣一次次陰差陽錯的錯開。

    離高考越來越近,蔣維讓大家把自己的目標院校寫在後黑板上,起初還有幾個人不好意思,自己心中的目標院校太牛逼了,寫上去怕別的同學嘲笑自己自不量力。經過蔣維的一番敲打後,一個個都放開了膽,將自己遠大的夢想一筆一划用力的寫了上去。

    蔣維說,被嘲笑過的夢想,總有一天讓你閃閃發光。

    黛藍站在後黑板前,手指使勁捏著手裡的白色粉筆,眼睛似乎透過了黑板望向了遠方,末了,揚起嘴角,抬起手,刷刷的寫上長長的幾個字。

    「黛藍:巴黎歌劇院芭蕾舞學校」

    ~

    坐標坦尚尼亞,充滿消毒水的醫院裡,一片兵荒馬亂。

    小戴維手持匕首放在脖頸上,10歲的小男孩眼中充滿對這個世界的防備,是深深的絕望。

    小戴維的母親是一個濫情的女人,和男人鬼混染上了愛滋。她對那個讓她染上愛滋的男人有多恨,就對小戴維有多狠。為了報復那個男人,她故意生下小戴維,日夜虐待。

    小戴維體無完膚,被送進醫院的時候一臉防備,蘇墨深曾多次給他包紮,可他發現,小戴維身上的鞭痕、腳印越來越多,有些定痂的又重新裂開,皮開肉綻。

    有次,他跟在小戴維身後,到了一個破落不堪的廢墟,屋裡,一個披頭散髮的瘋女人,衝出來抓著小戴維的身子扔進了裝滿鹽水的桶里。他看見小戴維掙扎著,眼神死死的盯著對面女人,他生平第一次見到那麼狠毒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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