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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17:57:47 作者: 鮮橙
懷孕三個多月的時候,袁喜終於被解了禁足令,皮晦來接她出去放風,看她的眼神又是羨慕又是嫉妒,一口醋味的說,:「我說袁喜,你哪來這麼好命呢?你看看步懷宇緊張的啊,不就是懷個暈嗎?我看他都很補得把你含嘴裡了。」
袁喜還是那麼淡然的笑,笑容里確是掩不住的幸福。」她瞥了皮晦一眼,輕聲說道:「難道肖墨亭對你差嗎?對你還不是百依百順?」
皮晦不屑的切了一聲說道:「要說這男人啊,哎,想當初我還是他女朋友的時候,他給我打電話。一聽說我在外面呢,立刻讓我在那等著他來接,然後傻顛顛的做地鐵穿過半個城市過來。把我送回家之後再坐地鐵回去,可現在呢,我們有車了,不用坐地鐵了,我給他打電話說我在外面呢,結果你猜他怎麼說?」
袁喜笑著搖搖頭,皮晦就接著說,:「他說:哦,我知道了,你自己就打車回來吧。看看,這就是差別女朋友和老婆的差別!」
袁喜聽著皮晦話里都是憤憤的,忍不住笑了,正笑著,手機就響了,接起來,聽到步懷宇的聲音:「袁喜,你在哪呢?」
「我和皮晦在音樂廣場茶座。」
「你在那等著我,我馬上過去。」步懷宇說著就掛了電話。
「是步懷宇?」皮晦問。見袁喜點頭便取笑道:「我說什麼來著,看看,這才多久,就不放心了,非要找來。」
袁喜有些愣神,雖然他的聲音聽起來仍是淡淡的,可是她卻聽得出來,他在努力壓制著什麼情緒。怎麼了?是出了什麼事情了嗎?
步懷宇來得很快,一會兒的工夫他的身影就出現在門口,往裡面望了一下,便大步往這邊走了過來。他的步子有些急,;臉上雖然還保持著冷靜,可他的眼睛卻出賣了他,那裡面燃起了兩團小小的火焰,是跳躍著的狂喜。
袁喜有些驚訝的站起身來,輕聲問::「怎麼了?」
步懷宇抓住她的雙手,止不住的抖。袁喜有些慌了,:「出了什麼事了?」
他還是不語,突然打橫抱起袁喜,絲毫不顧忌旁人驚愕的目光,大步流星地往外走。袁喜急忙抓住他的外套,叫:「懷宇!懷宇!」
他燦爛地笑了,露出潔白整齊的牙齒,用激動得近乎顫抖的聲音說道:「沒事,我們的孩子沒事!」
袁喜一僵,不敢置信的看著他,他又歡喜地笑道:「青卓不是那個病,我帶著她去檢查了,結果出來了,不是!」
袁喜高興得忘記了一切,只知道用力的抓著他的衣襟,指節因用力面泛起淡淡的白。沒事,真的沒事,他可以生一個健康的孩子,上天啊,真的給了她一份奇蹟!好半晌,他才從這個消息中回過神來,猛然抱著步懷宇的脖子放聲大哭起來。
心中那塊丫的喘不過氣來的大石頭終於落了地。這些年來,雖然她一直笑著,可是有誰知到她心裡所承受的壓力?那幾乎要崩潰的心情,那一直揪著的心臟,終於可以放下了。沒事,她的孩子沒事。
步懷宇緊緊地抱著袁喜,壓抑著內心的激動柔聲哄道::別哭了,對寶寶不好,應該高興。」
這句話比什麼都管用,袁喜立刻就忍住抽泣。抬起頭看著他傻笑起來。步懷宇見她又是哭又是笑,忍不住也跟著笑,可笑著笑著她的眼圈竟然也有些紅了。其實,他不知道,他的心裡一直也在煎熬著,實在熬不住了才偷偷帶著青卓去檢查然後又在煎熬中等待著結果。在她面前,他不能表露出一絲焦躁來,他只能淡定地笑著,因為只有這樣才能給她力量,給她膽量,支持著她走下去。
皮晦和眾人一樣傻在了那裡。等步懷宇抱著袁喜快走到門外時,才反應過來。
連忙替袁喜拿了包,跟在後面追了出去,剛走沒兩步就被服務生攔住了,對方很客氣的提醒道:「小姐請你買單」
皮晦的臉一下子就紅了,忙低著頭從包里掏錢付帳,嘴裡氣呼呼的罵道,:「死丫頭!又讓我付帳!嫁個那麼有錢的老公,還改不了小氣的毛病!」
外面步懷宇早已把袁喜抱上車。揚長而去。兩人心裡只有狂喜,眼中只有彼此,誰也沒想起後面的皮晦。
生活,在陰霾了多年之後,終於在袁喜頭頂敞開了一扇大大的天窗。讓燦爛的陽光照了進來。袁喜不知何母給她的那份檢查報告上,是誤診是無意還是人為。在懷孕之後,她的性情平和了很多,也原諒了很多的人就連和她母親二十多年的隔閡,都在慢慢拉近中。她想她的生活原本就應該是現在這個樣子吧。合適的出現只是讓他的生活拐了一個彎。然後又經別人的手修正了過來.現在又回到原來的軌跡上去了。
可惜生活不像人們想得那麼簡單,很多時候就在人們以為自己已經掌握了生活的時候,它又突然的在你面前拐彎了。
步懷宇陪著袁喜去做孕檢,聽醫生說胎兒和大人都很好,兩人心裡甜甜的步懷宇送袁喜到家門口。開了車門,把她從車裡小心的扶出來後又要送她上樓,袁喜無奈的笑,說:「我哪裡有那麼嬌氣啊?你趕緊回去上班吧。多掙些奶粉錢。」
步懷宇溫柔的笑,問:「真的不用我送你上去?」
袁喜笑著把他往車力推,「趕緊吧,別囉嗦了,有我媽一個人就夠了。」
步懷宇笑了笑,這才戀戀不捨的走了,袁喜目送他的車走遠,這才轉身上樓。進了家門便覺得有些不對勁。以往她回來母親都是迎過來的。今天這是怎麼了?她換了鞋往母親屋裡探頭,見母親正坐在床上抹淚。
袁喜心裡有些詫異,走過去問,:「媽,你怎麼了?大哥呢?」
袁母見到袁喜一愣,慌忙抹了抹臉上的淚水,掩飾的從床邊站起來說道:「沒事,剛才迷了眼,你大哥剛才玩的累了,這會兒正睡覺呢。」
袁喜看出母親明顯在撒謊,她的眼睛通紅,像是哭過很久了,她想了想還是說道:「媽,我是你的女兒,不是外人,有什麼事不能和我說?」
母親怔了怔,還是牽強的笑了,說道:「真沒事,你檢查都沒事吧?」
袁喜輕輕的點了點頭,見母親沒有想說的意思,便也不再追問。這段時間她們母女的關係雖然緩和了不少,可還是沒有那麼親熱。既然母親不願意說,她也不好說什麼。但她心底隱約有種預感。母親有什麼事在瞞著她。
第二天上午母親藉口買東西出了門,袁喜在陽台上看到她匆匆的鑽進一台小車,心裡的疑惑更大了。母親在這裡並沒有認識的人,到底是什麼人接了她,又要去哪裡?
一連幾天袁母總是找藉口出去,回來後臉色都不好。有時候甚至還會紅腫著眼睛。步懷宇也看出岳母有心事,暗地裡問袁喜是怎麼,袁喜搖搖頭,說她也不知道。步懷宇沉默了一下,柔聲說道:「問問吧,別讓老太太有什麼事,自己憋著。」
這天袁母又藉口出去了,直到快中午了才回來。她臉色很蒼白,眼睛紅腫得厲害,像是在外面哭過了。青卓在客廳里玩著電玩,袁母默默地看了他一會兒,又看了看袁喜,便沉默著往自己臥室里走。袁喜在後面跟了進去,關上門問母親:「媽,你有什麼事在瞞著我?」
袁母愣了,轉回身呆呆地看著袁喜。
袁喜又說道:「我是你的女兒,不是外人。」
話音剛落,袁母突然捂著臉放聲大哭起來。袁喜更是疑惑,不知道母親這是怎麼了,見母親哭得悽慘,她心裡也不好受,上前拉了母親的手,問:「怎麼了?媽,到底出什麼事了?你先別哭。」
袁母突然抱住了女兒,哭著說道:「袁喜,你救救你姐姐吧,你救救她吧。」
袁喜聽到後傻了,怔怔地問:「我姐姐?我哪裡來的姐姐?」
好一會兒,袁母才止住了淚水,又是愧疚又是不安地看著袁喜,張了幾下嘴都沒能說出話來。袁喜有些急了,一直問母親到底是怎麼回事,她哪裡來的姐姐?袁母見躲不過去了,只得紅著眼睛緩緩說道:「你知道我為什麼會嫁給你爸爸嗎?」
袁喜搖搖頭,這個問題她也曾經迷惑過。父親很早就成了孤兒,直到三十多歲都沒能娶上媳婦,她也不明白當時年輕漂亮的母親為什麼會嫁給父親,而且是離鄉背井地嫁過來。若說是為了錢,可父親家裡很窮,不然也不會娶不上媳婦;若說是為了愛情,她覺得那也不可能。
袁母閉上眼睛,苦澀地笑了笑,「其實我當時是不願意的,我比你爸小了十四歲。」
「十四歲?不是十一歲嗎?」袁喜驚訝地問。
「是十四歲,他們把我的歲數虛報了三歲,當時我才二十,你父親已經三十四歲了。是我父母強行把我嫁過來的,因為我在家鄉丟了人……」
袁母臉上的神情很痛苦,那是一段她不願回憶的往事,也是她永遠無法丟掉的記憶,只能深深地埋在她的心底,瞞著所有的人。故事很俗套,就像電視裡演的戲一樣,青春靚麗的少女愛上了有家有室的男人,他是下鄉的知青,後來留在她們的鎮上教書。在她的眼裡,他英俊瀟灑睿智風趣,少女的心就這樣淪陷了。這是一段拋棄了倫理道德的愛情,後來她懷孕了,肚子大得瞞不住了,戀情才暴露。父親氣得掄著棍子要打死她,是她的母親哭喊著攔住了。
醜事總是瞞不住的,可想而知,這樣的事情在當時的小鎮是如何轟動,因為她,全家人的脊梁骨都快被人戳穿了。教師的妻子得知事情之後,悲憤不已投河自盡,他追下去救,夫妻倆都沒能再浮上來。
他一夜之間家破人亡,只剩下一個四歲的傻兒子。她生下了一個女孩,剛落地就被父母送了人。躺在床上,她只能無聲地流淚,為自己守護不住的孩子。
再後來,她在鎮上看到了他留下的那個傻兒子,正在垃圾箱裡打滾,身上髒得看不出人樣來。她抱著那個孩子放聲大哭,哭完了,抱著那孩子回家,然後平靜地對父親說給她找婆家吧,只要讓她帶著這個孩子,她什麼人都肯嫁,嫁到哪裡都願意。一個月後,她抱著這個孩子嫁入了千里之外的袁家,再後來,為了不讓別人知道這孩子的來歷,她又逼著老實木訥的丈夫搬家,於是就有了後來的袁家,又有了袁喜……
袁喜聽傻了,呆滯地看著母親,過了好久才能說出話來,問:「那個孩子是大哥,是嗎?」
袁母點了點頭,淚流滿面。
袁喜只覺得渾身發軟,全身的力氣都像被耗盡了,她聲音發虛,問:「這麼說我和大哥根本就沒有血緣關係,是不是?大哥根本不是爸爸的孩子,是不是?」
袁母捂著臉痛哭起來,袁喜卻悽慘地笑了,直勾勾地看著母親,「你真偉大,你們的愛情真感人。可我和爸爸算什麼?爸爸這一輩子又為了什麼?我呢?我又算什麼?難怪你這樣疼大哥,難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