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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17:57:47 作者: 鮮橙
晝夜營業的快餐店裡人還很多,大多是加完班的上班族,晚飯來不及吃,等到這個時候才幾個湊在一起,在回家前隨便往肚子裡添點東西。步懷宇買了兩樣小菜,粥,還有一碟小小的特色饅頭,端回來的時候還問袁喜:「要不要一起吃點?」
袁喜搖了搖頭,步懷宇便也不做推讓,只低下頭慢條斯理地吃麵前的東西。袁喜原本已經餓過了頭沒了飢餓的感覺,可看到對面的步懷宇吃得津津有味的樣子,竟把自己的飢餓也勾了起來,只覺的口腔里一下子就多了起來,她不敢在步懷宇面前大動作地咽口水,生怕被步懷宇發覺了,只好微微緊閉了嘴,把視線從步懷宇的身上移開,微皺著眉打量著店裡面的情景。
步懷宇抬手看看手錶,問:「著急了麼?我這就好了。」
「不急,不急,你慢慢吃。」袁喜忙說道,手偷偷伸到桌下摁自己的肚子,她怕那沒出息的胃會叫出聲來,既然開頭說了不餓,那也就只能死撐到底了。
步懷宇像是沒發現袁喜的狼狽,只顧著享受面前的美食,最後吃完了還讓服務生把一盒粥和幾個小籠包裝好了外帶,扭頭看到袁喜正愣愣地看著他,他笑得有些不好意思,又低頭看了看手錶,問袁喜:「沒有超時吧?」
袁喜忙搖頭,步懷宇站起身來輕快地說道:「那咱們走吧。」進到車裡,他又把外賣盒子塞到袁喜的手裡,然後一邊發動著車子一邊很自然地問道:「能不能幫我拿一下?我怕粥撒了。」袁喜怔怔地抱過溫熱的外賣盒子,覺得今天晚上自從見到步懷宇後腦筋就沒轉起來過,好像反應總是比他的動作慢半拍。
車子靜靜地行駛在道路上,只一層透明的玻璃就隔絕了外面所有的喧鬧,車裡很靜。袁喜聽張恆談起過步懷宇車子的好,知道這車子外表雖然並不顯眼,可價錢上卻一點也不便宜,追求的就是車子的性能和舒適度,而此刻,這種舒適反而放大了袁喜的疲憊,靜謐的環境,柔軟而舒適的座椅,還有懷裡那透著熱度的盒子,這一切都讓袁喜緊張了整整一天的神經漸漸鬆懈了下來,意識正模糊間,袁喜聽到步懷宇輕聲地喊她:「袁喜?別睡,別凍著,再堅持一會,馬上就要到了。」
袁喜低低地「哦」了一聲,可是卻仍睜不開有千斤重的眼皮,她感覺這時的自己是意識清醒的,可是身體卻不怎麼受意識的控制。又隱約聽見步懷宇在耳邊說:「袁喜,別睡,和我說幾句話吧。」袁喜含糊著說好,意識開始出現短暫的空白,步懷宇的聲音像是從很遠的地方飄過來的,時斷時續,她有些聽不清楚,或是明明耳朵已經聽到了他的聲音,而這聲音卻總進不了大腦。
步懷宇問:「袁喜,……為什麼要偷著去醫院?」
袁喜閉著眼睛:「嗯……」
步懷宇頓了頓,又問:「現在……和何適還好麼?」
袁喜說:「……好。」
步懷宇再問:「你真的還那麼愛何適麼?」
袁喜:「……嗯。」
步懷宇:「……如果當時……我選擇不放手……」
袁喜:「……好」
步懷宇轉過頭無奈地看了袁喜一眼,見她都已經到了只會說好或是嗯了,終於放棄了,微微抿了唇,轉過頭專心開車。
袁喜是被突兀的手機鈴聲驚醒的,她猛地坐直了身體,身上搭的衣服往下滑去被她一把抄住,是步懷宇的西裝外套。袁喜的腦子立刻清醒了過來,不是在搭步懷宇的車麼?怎麼睡著了?她慌忙轉過頭向旁邊看去,步懷宇懷裡抱著原本在她懷裡的外賣盒子,正倚在靠背上靜靜的看著她,他的眼神有些迷濛,像是也剛睜開眼睛。
「看你睡著了就沒叫你,」步懷宇淡淡解釋道,見袁喜電話仍響著,又提醒她說:「你的手機在響。」
「哦,」袁喜只覺得尷尬,也顧不得說什麼連忙打開包從裡面翻找手機,正翻著又聽步懷宇輕聲說道:「沒在包里吧?」袁喜一愣,也發覺手機鈴聲很響亮,不像是從包里發出來的,這才突然記起來出門的時候把手機順手塞進了衣兜里。幸虧打電話的那個人很執著,等了這麼久都不肯掛電話,袁喜慌亂中接起來,電話里何適的聲音傳了過來,他說:「袁喜,你睡了麼?」
「呃,還沒有,」袁喜低聲回答,不自然地偷瞥了步懷宇一眼。步懷宇見狀輕扯了扯嘴角,露出一個牽強地笑,轉身打開車門出去了。
那邊何適又說:「我這裡進度有些慢,看來得弄通宵了,你自己早點睡吧。」
袁喜說:「好。」
「乖,聽話,寶貝,我想你。」何適在那邊壓低聲音說,隨即電話里就傳來那幫年輕人放肆的笑聲,有人喊:「酸啊,好酸啊,」又有人捏細了嗓音喊:「不要嘛,人家一個人睡不著嘛,你快點回來啊,」電話里的聲音頓時亂成一團,何適略顯尷尬的笑罵聲,眾人的鬨笑,然后里面遠遠地傳來一個清脆的女聲,那聲音揚著音調喊:「God!怎麼還是不行!何,能不能過來幫我調一下程序?」袁喜聽何適對著遠處應了一聲,然後電話里靜了些,像是何適用手掩了話筒,他低聲說:「袁喜,我這裡忙,先掛了,明天我去找你,你給我做飯吃,好不好?」
「……好。」袁喜輕聲說,不知道為什麼,電話里傳過來的那個女聲給她的心裡帶來了說不出的異樣的感覺,袁喜搖了搖頭,想把心底隱隱的那絲異樣也搖了出去,只不過是一起工作的同事而已,她為什麼要這麼敏感呢?再說了,她現在不是也在和步懷宇在一起麼?情形不是遠比何適那裡更是曖昧麼?如果這個樣子被何適看到才是真的有嘴說不清呢!
袁喜自嘲地笑,心道人還真都是不講理的生物,只願自己放火不許別人點燈,她在這裡和步懷宇都曖昧了一晚上了都沒有考慮過何適的感受,卻在聽到何適電話里只不過傳過來一個清悅的女聲就會感到不舒服,人啊!袁喜忍不住輕輕地搖頭。
打開車門出來,步懷宇正靠在車身的另一面吸著煙,紅色的菸頭在黑暗中忽明忽滅,不時地隨著他的手在半空中畫出短暫的線。他聽見袁喜關車門的聲音,轉過身靜靜地看她,遠處路燈昏黃的光線穿過頭頂密實的枝葉透過些許來,很暗,讓袁喜有些看不清他臉上的表情。以前的時候,袁喜和皮晦兩人還曾抱怨過小區裡的路燈太暗樹木太密,總是照不清路面,連對面走過來的人也只能看到個模糊的人影,而此刻,袁喜竟然慶幸這路燈是如此昏暗,讓她可以不去直面步懷宇的眼神。
「呃……今天真是太謝謝了,」袁喜揣度著自己的用詞,「時間太晚了,就不讓你上去坐了,早些回去吧,路上開車小心些。」等不到步懷宇的回應,袁喜只能硬著頭皮說下去,「那我先上去了,再見。」
「袁喜----」,步懷宇終於開口,叫住正欲離去的袁喜。
袁喜的心跳開始加快起來,生怕步懷宇說出些什麼話來,可是又不能不停下來轉回身看他,故作鎮定地問:「什麼事?」
步懷宇沒有回答,只是低頭掐滅了煙,然後彎下腰從車裡拿出那個外賣的盒子,在車頂上向袁喜遞了過來,淡淡說道:「回去熱熱再吃。」
袁喜愣住了,她沒想到這份外賣是他給她要的。
步懷宇嗤笑:「別發傻了,是給你要的,如果連餐桌對面坐的人餓不餓我都看不出來,那我也別混了,拿著吧,沒別的意思。」
說實話,步懷宇的心很細,從他第一次讓袁喜搭車時就能看出來,這讓袁喜很難不感動,可是袁喜同時也意識到了此刻的感動是多麼的危險,她不能感動,也不能對這份細心有絲毫的回應,她那已經遲鈍了一個晚上的大腦在這一刻終於清醒了起來。袁喜把已經伸出去一半的手又收了回來,掩飾般地把耳邊的碎發別向耳後,輕聲笑道:「多謝了,我家裡還有些吃的,回去隨便吃點就好了,這些還是你帶回去吧,做明天的早飯,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們這些單身男人有多麼懶,呵呵,既然胃不好就注意點吧。好了,不說了,時間真是太晚了,等你到家都不知道幾點了,不是還得早起麼?快點回去吧,我們以後再聊,哪天有空了和張恆一起過來,我給你們做頓大餐,我們幾個好久都沒有聚在一起吃飯了,皮晦那丫頭總是吵呼我重色輕友呢……」
步懷宇不說話,只是靜靜地注視著袁喜,直到把袁喜看得也說不下去了,兩人又一次面對面地沉默下來。袁喜強挑了挑嘴角,笑著打破這難耐的沉默:「再見。」
「如果我選擇不放手呢?」步懷宇突然低聲問道,「那你的選擇會是什麼?」
第 24 章
袁喜一愣,反應過來後便忍不住深深地吸了口氣,知道皮晦那個大嘴婆把她的話全都透了出去,也終於知道步懷宇今天的反常是為什麼了。她低頭沉默了片刻,終於抬頭直視著步懷宇,雖知道他和她一樣都看不清彼此臉上的表情,可是她還是放緩了緊繃的嘴角,輕聲說道:「沒有如果,從來就沒有過如果,如果有了,那也就不是如果了,如果有了,我就會選擇四年前不放手,你也會早在幾年前就選擇不放手。」
幾句話里這麼多的如果,換成別人也許早就聽糊塗了,步懷宇卻很明白,他怔了片刻後苦笑,是啊,哪裡有什麼如果,既然成了如果,那也就不是如果了。步懷宇沒再說什麼,上車離開。袁喜默默的看著車子尾燈消失在街道拐角處,心中並沒有意想中的輕鬆,反而有些空落落地,她自嘲地笑笑,小聲地嘟囔:「劣根性啊,劣根性,這就是女人的劣根性!不管說了多絕情的話,總希望對方還能把自己藏在心底。」
接下來幾天都是加班,像是到了這個時候大家都忙,就連接下來的國慶長假都沒能閒下來,不光是袁喜,何適也一連好幾天都在加班,忙得連過來看袁喜一眼的時間都沒有了,只是會在晚上的時候給袁喜打個電話訴訴辛苦,說他們在趕一個項目,一夥子人都快連軸轉了,累得不行的時候在辦公室里隨便打個地鋪躺下就能睡著。
袁喜勸他別這麼辛苦,他聽了就會嘿嘿地笑,說男人麼,不辛苦怎麼行?不辛苦怎麼來養家餬口?他又說,袁喜,等我忙完了這陣兒就送你份大禮好不好?你先答應我你會收下。袁喜笑了,說白送我東西我哪會不要呢,我是那麼傻的人麼?何適也是笑,說那就這麼說定了啊,到時候不能反悔。袁喜笑著說不反悔,等擱了電話臉上就笑不下去了,愁眉苦臉地對著那一張張的表格,忍不住嘴裡念道:送吧,送吧,送我一百萬吧,這樣我就敢把這些爛玩意摔到他們臉上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