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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17:57:47 作者: 鮮橙
步懷宇只是彎了彎嘴角就算是笑過了,從車裡掏出了漁具,一個人往湖邊轉悠過去。皮晦看著步懷宇的背影愣了會神,又把視線轉到一直忙著烤東西的袁喜身上,忍不住搖了搖頭。
張恆原本是打算著撮合袁喜和步懷宇的,可看到袁喜剛才竟然差點就因為一句玩笑話跟自己翻臉,也不敢再往深處說了,只是心裡還是有些不死心,趁著何適去屋裡拿盤子的功夫,湊到袁喜身邊小聲說道:「袁喜,你這樣對步懷宇可有些過了,好歹也算是不錯的朋友呢,哪能這樣啊!」
袁喜手被鐵架子燙得一抖,抬頭怔怔地看著遠處正在湖邊垂釣的步懷宇的背影,心裡也有些不明白自己到底這是怎麼了,為什麼反而比以前更說不清楚了呢?
「過去打個招呼吧,」張恆說,「今天你們還沒說過話呢,就算你選擇了舊人,新人也不至於成仇人吧,再說了,步懷宇不是小氣的人,你這樣只會讓大家更尷尬,放開點,這有什麼啊,我看何適都比你明白這個道理!」
袁喜想了想,也覺得張恆說得有道理,可是還是有些猶豫不決,張恆低笑,順手遞給她一瓶水,衝著步懷宇那邊揚了揚下巴:「吶。」
第 17 章
步懷宇喜歡釣魚,因為釣魚的時候可以讓他的大腦完全放鬆起來,這對於他來說是一種美妙得近乎於奢侈的享受。而現在他的心神卻全然不在這上面了,雖然他的眼睛仍一直注視著水波中微微浮動的魚漂。袁喜已經在他身後站了將近一分鐘了,步懷宇沒有回頭,可是卻仍然感覺到了她的猶豫。
終於,步懷宇發出一聲幾乎微不可聞的嘆息,回頭微笑著看袁喜,向她伸出了手。
袁喜有些愣,一時沒理解步懷宇的意思。
步懷宇笑了笑,依舊向袁喜伸著手,眼神瞟了瞟袁喜手裡的純淨水,問:「你不是來給我送水的麼?」
袁喜這才反應過來,衝著步懷宇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把手裡的水遞到他手裡,又在他身邊蹲下來,沒話找話地問:「釣到魚了麼?」
步懷宇搖了搖頭,把視線重新放回到那紅白相間的魚漂上去,輕聲說道:「釣魚在於享受這份悠閒,而不是釣了多少魚。」
袁喜低低嗯了一聲,也不知道該接些什麼話,兩人一時又陷入了沉默,只有微風輕輕吹著,在水面上推起淡淡的波紋,一層層地滾開去,折she著太陽光,讓人看的有些眼花。
「袁喜,」步懷宇突然開口,聲音有些低,有些厚重,壓入袁喜的心裡,讓她的心臟也不由地跟著微微地顫動,「我讓你很為難麼?」他問。
袁喜沒有回答,也不知道該如何去回答。
步懷宇又笑了,笑容很淡,只嘴角輕輕地挑了挑,眉間甚至還隱約見著皺意,「其實你這樣躲我,反而會讓我心裡的希望活起來,如果不想給我任何希望,那麼就向對待張恆那樣對我吧,沒有什麼是不可以面對的,事是如此,人亦是如此,」他笑,故意玩笑道:「再說我們之間也遠沒有深刻到必須忘記彼此才可以退出的地步吧?」
袁喜一點也不覺得步懷宇的這句話好笑,她甚至覺得喉間有種莫名的苦澀,對於步懷宇,她是動過心的,也知道步懷宇對自己也是存了心思的,可是走到這個地步,她已經沒法退了,也不甘心退卻了,何適就在不遠的身後,也許還在遠遠地看著她,那才是她所愛的,才是她一直念念不忘的所在。
而她和他,不過是這偌大的城市中相互溫暖過的一對普通男女而已,相遇了,彼此的腳步停了半拍,然後又會擦肩而過。
「對不起,」袁喜輕聲說。
步懷宇轉過頭,靜靜地看著袁喜,眸子有些深沉,像極了樹蔭下的湖水,仿佛一眼望進去就會讓人沒頂。袁喜有些不敢看了,轉過頭避開他的視線默默地看向遠處。
步懷宇忽地笑了,「有什麼好對不起的?失而復得的感情,我光是看著都會羨慕,如果老天能給我同樣一次機會,恐怕我的選擇會和你一樣,」他的聲音漸漸地低下去,「何適很走運,走運得都讓人妒忌,能有一個人原地等他那麼久。太多時候,也許只是一小步,你走過去了,再回頭得時候,就發現身後早已經是物是人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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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懷宇回過頭去,「如果還是覺得尷尬,那也不用為難,我會讓自己在你的生活里消失得了無痕跡的,」
袁喜的心跳倏地停跳了一拍,周圍萬物的聲音像是一下子都消失掉了,好半晌,身後才復又飄過來張恆他們的歡笑聲,袁喜回頭望過去,陽光下何適的笑容絢爛地耀人的眼。
「過去吧,」步懷宇的表情淡淡地,視線仍放在水中的魚漂上,輕聲說,「他在那邊等你。」
袁喜回過頭又看了看步懷宇,終於還是站起了身,「一起過去吃東西吧!」她說。
步懷宇點了點頭,「你先去吧,我一會兒過去。」
袁喜看著步懷宇的側影,唇瓣微微動了動,還是把口裡的話壓了下去,只輕輕嗯了一聲便往糙坪那裡走去了。
聽袁喜的腳步聲漸遠,步懷宇自言自語地念道:「捨得,捨得,舍了就真的會得麼?」 他的聲音很輕,仿佛一出唇邊便被風吹散在了湖面上,步懷宇忍不住搖了搖頭,一直掛在唇邊的那縷淺笑終於化作了一絲苦笑。
從張恆的別墅回來,袁喜的心總算定了下來,有選擇就會有所捨棄,這個道理袁喜明白,而且也明白步懷宇會比她更明白。於是,明明是兩個差點就走到了一起的人,在湖邊的那段對話之後,竟然都不約而同地選擇了沉默和躲避,即便在寫字摟里偶然遇到,步懷宇也是目不斜視地在袁喜身邊匆匆而過,再次恢復成寫字摟里那位冷漠孤僻的傳說人物。
袁喜曾想過要像對待張恆那樣對待步懷宇,可是情感這種事情如果能這樣簡便控制的話,那也就不叫做情感了。袁喜很清楚,即便半年多的時間沒能讓她和步懷宇之間產生愛情,可是感情卻早已經隨著時間悄悄侵入她的世界潤物細無聲了。所以,要想斷,就必須要斷得乾淨利索。
另一方面,何適也在盡著自己最大的努力重新融入袁喜的生活,他會乘著地鐵去接袁喜下班,會陪著袁喜一起看無聊的肥皂劇,會在周末的時候拉著袁喜出門看電影……他的努力,不只是袁喜,就連皮晦這個一直等著挑他刺的局外人都感到無話可說:「袁喜,也許你的選擇是正確的,」皮晦說,「就何適這份勁兒,你就算選了步懷宇,他也少折騰不了。」
何適又幫朋友接了一個新活,幾個人沒日沒夜地忙活了半個多月後,何適就開回來一輛半舊不新的車,然後興沖沖地過來拉了袁喜出去遛風,在江邊上,何適張著胳膊迎著風大喊:「袁喜,我要給你最最幸福的生活!」
袁喜用手捂著被風吹散的頭髮只是笑,難得的開懷,雖然明知道幸福這個詞說起來很簡單,做起來卻很難,可是,有個人在你的身邊大喊著要給你幸福,起碼是給了你一個希望,不是麼?
兩人在江邊上吹多了風,晚上回去的時候就都有點傷風的意思,袁喜煮了蔥姜水給自己和何適喝了,再看時間已經過了十點,起身打發何適回去,何適卻裹著毛巾被不願意動地方,「袁喜~」他的聲音裡帶了些孩子的無賴,「人家都感冒了,喝了蔥姜水還得發汗呢,不走了,好不好?」
袁喜看看時鐘,再看看賴在沙發上鼻子囔囔的何適,就有些矛盾。
「反正皮晦也不回來了,你住她房間,好不好?」何適繼續賴,「這樣我還可以和你做伴呢,省得你一個人害怕。」
其實你留在這裡我才會害怕,袁喜心裡想。對於何適的心思,她並不是全不知情,以前他在這裡待得晚了,也曾流露出不想走的意思,可是到了最後還是都被袁喜打發走了,可是今天,他的確是有些感冒了,而且還捂了一身的汗。
「你幹嗎非得捂著個毛巾被?」不知怎地,袁喜就有些惱羞,沒好氣地扯何適身上的毛巾被。
何適把身上的毛巾被裹得更緊,可憐巴巴地說:「人家冷。」
「冷?」袁喜看著何適鼻尖上的汗,哭笑不得,「冷你還出這麼多汗?」
何適嘿嘿笑了兩聲,仍在強詞奪理:「這是虛汗!」
袁喜無奈地翻了翻白眼,然後咬著下唇看著何適,直到看的何適都心虛地鬆了手中的毛巾被,站起身來吶吶地說道:「算了,我走還不行嘛。」
「你睡我的房間吧。」袁喜突然說道。
何適一怔,隨即就嘿嘿地傻笑了起來,然後就又聽見袁喜說道:「先去洗澡了再睡,而且記得不能尿床。」
還是袁喜先去沖了澡,從浴室里出來,雖然身上穿的嚴嚴實實,可是看到何適熱烈的眼神的時候,袁喜臉上還是有些發熱,匆匆地說了一句「你去吧,我先去睡了。」便閃進了皮晦的臥室里。
房門外隱約傳來何適的走動聲,聽見他進了浴室,過了一會又從浴室里出來,腳步聲來到袁喜門外停了片刻,然後聽見他用指節輕輕地扣了兩下門。袁喜把腦袋蒙在被子裡,心裡有些慌張,明知道房門是鎖了的,可是心跳還是快地沒出息。
「袁喜?」何適在門外低聲叫她的名字,袁喜竟連呼吸都屏了起來,仿佛自己一出聲就會把黑暗中的野獸引來一般。
過了好半天,門外才傳來何適一聲若有若無的嘆息聲,緊接著就聽見隔壁房門的開合聲。袁喜這才把腦袋從被子裡露出來,大口地喘著氣,。都已經是在社會上混了好幾年的人了,袁喜不是不明白何適的意思,可是不知道什麼原因,她卻不願意和他再進一步,或許根本就是沒有原因,只是她現在還不想。
又到了月底,袁喜照例地給家裡寄錢,取錢的時候才發現這個月的花費大大地超出了預算,想想也沒買什麼東西,只不過是談著戀愛,雖然何適很照顧她的經濟情況,可是消費還是比她一個人的時候多了起來。
袁喜看著櫃員機顯示屏上那少得可憐的數字,忍不住苦笑,原來,即便是戀愛,也是一種消費啊。
寄完了錢再給家裡打電話,竟然是母親接的,聽到母親那一聲「餵」從話筒里傳過來,袁喜有些愣,一時間竟然沉默了。電話那邊像是也發覺了這邊的不對勁,也跟著陷入了沉默之中。袁喜反應過來,困難地咽了口吐沫,剛想說話就聽見了父親的聲音:「喜?」
袁喜不由自主地鬆了一口氣下來,輕聲地「嗯」了一聲。
父親在那邊嘆了口氣,「剛才幹嗎連句話都不和你媽說?」
袁喜沒有回答父親的問話,只是說:「爸,我把這個月的錢寄過去了,你記得去查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