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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17:57:47 作者: 鮮橙
    「不悶。」

    皮晦一下子噎住,恨恨地瞪了袁喜一眼,看她還是一副淡淡的樣子,氣呼呼地端起湯碗來又吸溜了一口,這才又接著說道:「你不會出去玩玩啊?這樣怎麼能認識男人呢?」

    「出去會花錢。」袁喜淡淡地說道。

    「讓男人請你啊!笨啊!和男人約會,哪裡用你掏錢啊!」

    「吃人家的嘴短,還要還回去,不干。」

    皮晦氣結,翻了翻白眼,從頭到腳地看了袁喜兩遍,直搖頭,袁喜頭髮已經不短了,可是卻偏偏不知道打理,只簡單地用髮帶綁著,上身是一件不知道穿了幾年的毛衫,下面一條牛仔褲,估計也值不了幾十塊錢。

    袁喜被她看地有些發毛。

    皮晦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模樣,伸手點著袁喜的肋骨念道:「你說你這麼年輕呢,怎麼就這麼守財了啊?錢都穿在這裡了嗎?動一動你就覺得疼?你活著為了什麼啊?非要老得身材走了樣才知道去打扮?」

    手指點到肋間,有些輕微的麻癢,袁喜笑著把皮晦的手打開,轉過頭去繼續看著電視,突然又轉了頭瞅著皮晦:「你給我帶的宵夜呢?」

    「啊?」皮晦裝傻,然後又嘿嘿地傻笑。

    第二天早上,袁喜還嫉恨著皮晦失言這事,拍著她的房門喊「皮晦」的時候,就加了點家鄉的兒化音,好半天,皮晦才睡眼惺忪地出來,扶了門框,抱怨,「喜啊,你叫人能不能別這麼狠?溫柔點,別連名帶姓的,被你叫得我都討厭我的名字了!」

    其實,皮晦一直不喜自己的名字,每次向別人報名字的時候都得強調是「韜光養晦」的「晦」字,然後人家都會先愣一愣,想一想才會寫她的名字,甚至有的人還得她親自指點才對。皮晦還有個孿生的姐姐叫皮韜,她老爹取名字的時候正是取了「韜光養晦」含義,雖然她們姐倆到現在也沒搞明白生孩子和韜光養晦有什麼關係。皮晦第一次向袁喜抱怨她的名字的時候,袁喜勸她:不就一個名字麼?我袁喜名字也很俗啊,你見現在還有幾個人名字裡帶喜啊福啊的?再說了,你們姐倆知足吧,沒叫成「皮光」和「皮養」就算不錯了,萬一你老爹當時心裡一動,就叫成那個了,你們能怎麼著?等你們倆丫頭知道反抗的時候,戶口本上早寫上了,能改怎麼著?改了,曾用名裡頭也得寫著啊。皮晦就又問:你說我要改名字的話,叫什麼好聽呢?袁喜一本正經地思量,臉上五官扭曲了半天才試探著說:要不,就叫皮蛋?

    皮晦洗漱出來的時候,袁喜已經坐在餐桌邊上開吃了,挺簡單,火腿片,煎蛋,兩片麵包,再加上一杯牛奶,年輕人都睡得多,也懶,誰也是磨到最晚,袁喜能爬起來做這些已經算是相當的「賢妻良母」了。

    袁喜看皮晦也來到餐桌旁坐下,沖她翻了個白眼,還是覺得不出氣,伸了胳膊毫不客氣地從皮晦面前的餐盤裡把那大大的一片火腿夾了過來,夾到了自己的麵包里,恨恨地咬了一大口,這才抬起眼來怒視自己這個向來「見色忘義」的同居好友。

    皮晦倒不介意自己的那片唯一的火腿被袁喜搶去,只嘿嘿地笑:「你就吃吧,早晚有一天讓你胖得連以前的衣服都穿不下去了!」

    袁喜正誇張地張大了嘴去咬那夾了兩層火腿、一層煎蛋的實在稱不上薄的麵包,聽到皮晦的話,突然停了下來,她不怕胖,可是她倒是真得介意要是胖了,以前的衣服都穿不下了可怎麼辦?都買新的麼?那得多少錢?

    皮晦看著袁喜發愣的表情搖頭晃腦得意洋洋地笑,覺得自己真是聰明,總是能抓住袁喜這個丫頭的痛腳。

    袁喜像是考慮了一下,然後及其小心地從自己的「巨無霸」抽出了被咬了一口的火腿,剛放到盤子裡的時候又猶豫了一下,想了想,又夾了起來重新塞進「巨無霸」里。

    早飯多吃點,大不了中午再少吃點唄!都是錢買的,一點也不能浪費!她想。

    第 2 章

    再見到步懷宇,是在公司寫字樓的電梯裡。

    做財務的,到月底總是忙,下班的時候,時間已經是很晚了,電梯裡除了自己還有一起加班的另外兩個女同事,大家都覺得辛苦,形象上就都不那麼注意了,站得有些松垮,袁喜更是實在,連電梯裡的警示都拋到一邊,直接就把身體倚在了電梯轎廂壁上,要不是顧及裙子不方便,她連坐地上的心都有了。

    電梯門在十八樓打開,袁喜眼角瞥見一個挺拔的人影進來,然後就發現那兩個女同事突然間就挺胸抬頭婷婷玉立起來,她納悶,歪抬了腦袋去看,有點意外,沒想到能再遇到步懷宇,袁喜記著他的讓衣之誼,沖他點了點頭,想笑,可惜實在是太累了,笑不出來。

    步懷宇也看到了袁喜,面無表情地稍微點了一下頭,也沒說話,背過身去面對著電梯門。

    出了電梯,袁喜強撐著往公車站走,兩個同事從後面跟過來,滿臉的激動:「袁喜,你認識步懷宇?」

    「步懷宇?」袁喜覺得自己腦子有些木,沒反映過來她們說的是哪個,搖頭。

    「別裝了!剛才明明見你們點頭了,還說不認識,真是的,還沒說和你搶男人呢,就這麼不夠意思!」一個同事帶著明顯的不高興。

    袁喜想自己是不是太累了,怎麼覺得同事的話那麼難懂呢?步懷宇?剛才那個男人?算認識麼?她也說不上來。她雖沒想和同事做什麼好朋友,可是自己來了這個公司還不到兩個月,還真不想和同事處不好關係,所以雖說累,可是卻還是停了下來,轉回身看同事,強忍著小腹的陣陣抽痛,淡淡笑著,「你說的剛才電梯裡的那個男人?我還真不算是認識,只不過是以前見過一面而已,我連他名字也是剛從你嘴裡聽到的。」

    同事狐疑,「真的不認識步懷宇?」

    袁喜強忍著脾氣,微笑著點頭。

    這次輪到同事驚訝,「哎呀,你怎麼連他都不知道?也不怪你,你來的時間短,他是咱們大廈里最金貴的男人!他做私募的啊!年薪上千萬,人又帥又冷,天啊!袁喜,你就算不知道咱們老闆是誰,也應該知道他是誰啊!」

    袁喜想問,老闆能發我薪水,他能麼?他錢再多和我又有什麼關係!又想,這個月薪水快發了,到周末的時候該給家裡寄錢了。

    兩個同事搭伴打車走了,只剩下一個袁喜,再也忍不住小腹的抽痛,摁著肚子蹲在了地上,天真冷,不敢呼吸,連吸進去的空氣都是冷的,直達腹部。公車在後面開過來,有人追趕著汽車從袁喜身邊跑過,擠上了車,不知奔向這個城市的哪一盞燈。

    這個城市,真得很冷,袁喜嘆息,算了,看來得打車回去了,早晚都無所謂了,還是等疼過了這一波,再說吧。

    一輛黑車悄無聲息地緊貼著路邊停下,袁喜扭頭,看見車窗玻璃慢慢地落下來,步懷宇從駕駛位上探過身子,淡淡地問:「需要幫忙麼?」

    袁喜有些尷尬,忙站起來,衝著步懷宇強扯出個虛弱的微笑:「不用了,謝謝,跑得累了,蹲一會,呵呵。」

    步懷宇看了袁喜一眼,沒說話,升起了車窗。

    看著步懷宇的車子開走,袁喜臉上的笑容立刻沒了,又咬著嘴唇蹲了下去,手死死地摁著小腹,心裡默念:堅持,總能過去,總不會疼死,痛經麼,又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

    一遍還沒有念完,車子又倒了回來,袁喜就聽到步懷宇淡淡的聲音,「上車。」他說,聲音不大,卻有著不容人拒絕的堅定。

    袁喜抬頭看著步懷宇,眼神里還有著些猶豫。

    「你是上車,還是讓我打電話叫救護車?」他問。

    袁喜咧嘴笑笑,強撐著站起身來,打開後面的車門,一坐進去,立刻就感到了車裡的溫度,暖和,真好,袁喜嘆息。

    「去醫院?」步懷宇問。

    「不用!」袁喜趕緊說,從後視鏡里看到步懷宇那張稜角分明的臉,不知道該怎麼說才能少些尷尬,「不用去醫院,我只是,只是著涼了,呵呵,穿得少些,胃疼!」

    步懷宇沉默,從後視鏡里掃了一眼袁喜,問:「住哪裡?」

    袁喜看他沒有堅持送自己去醫院,鬆了口氣,說了地址,一陣抽痛又上來,身體不自覺地弓起了起來,按緊了小腹,頭抵在前座靠背上,咬緊了牙挨這一波痛。

    身體分明是冷的,可鼻尖上卻冒出了汗。

    好半天,痛楚才稍微輕了點,袁喜才發現自己的姿勢有些不好,忙坐直了身體,看前面步懷宇靜靜地開車,像是沒有注意到自己的失態,心裡有些放鬆,偷偷地看向後視鏡,正好看到裡面步懷宇若有所思的眼神。

    袁喜有些做壞事被抓到的心虛,忙說:「沒事,剛才胃疼的有些厲害,現在好多了。」

    步懷宇還是沒有說話,靜了片刻,突然說:「胃不在那個位置,就是再下垂也到了不了那裡。」

    袁喜一下子僵住,看到自己仍捂在小腹出的雙手,抬頭,又從鏡子裡看到步懷宇的眼,一下子窘得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他從鏡子裡看她,「記得下次說胃疼的時候,捂對了地方,要上面一點。」

    袁喜的手趕緊往上移,按到胃的位置。

    「對,那裡才對。」他說,「還有,胃疼不是你那個樣子。」

    「啊?」

    他從鏡子裡看了她一眼,然後又把視線放回到前面,專心致志地開車,「一看你就是沒胃疼過,所以裝都裝不像。」

    「我沒裝!」袁喜有點急。

    他點頭,「沒裝,但是卻沒說實話。」

    袁喜無語,實在不知道該怎麼反駁,心道我怎麼和你說實話?說我痛經麼?我好意思說麼?你這人怎麼這麼不懂事呢?

    他看她沉默,搖了搖頭,輕聲地嗤笑,袁喜感到車速慢了下來,然後聽到他問:「需要買東西麼?」

    「嗯?」袁喜愣,順著步懷宇的視線看向路邊,是一家還在營業的超市,這才明白了他的意思,忙紅了臉說:「不用!家裡有。」

    車子開到樓下,袁喜說了聲謝謝,逃荒似的急急忙忙地鑽出了車外,上了樓,衝進衛生間裡,才發現衛生棉墊早已經濕透了,就連裙子後面都透透過來不小的一片。

    「壞了!」袁喜看看裙子上的血跡,剛才坐在步懷宇的車上,他的車上用的好像是淺色的坐套啊,不知道有沒有沾在人家的車上,如果真的弄髒了,這回可真是沒臉見人了啊!她想,暗暗懊悔。

    皮晦還沒有回來,袁喜在桌上看到她留的紙條:喜,毀了啊!老媽召喚,我晚上回家住,不回來了,你替我祈禱啊!

    袁喜看了紙條,幾乎能想到皮晦被她老媽揪回去的搞笑樣子,想笑,可是卻沒笑出來,心裡有些說不出的感覺,有些羨慕,有些發酸。給自己灌了紅糖姜水,小腹總算不那麼痛了,洗漱的時候突然又想起送自己回來的步懷宇,想他也沒有同事說的那麼冷啊,而且看得出來,他是個心細的人,又想如果明天同事要是知道了是他送自己回來,還不知道是什麼反應呢,袁喜抬頭看了看鏡子裡的自己,嘴裡還滿是牙膏沫,覺得自己也有些無聊了,突然就想笑,是不是有錢的男人,而且還是好看的男人,都容易讓女人產生幻想呢?就連自知如她,竟然也會為步懷宇這次無意間的一次助人為樂而浮想聯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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