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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17:58:14 作者: 一念夕霧
傅寧遠倒在地上,眼前也漸漸模糊。
突然,眼前出現一道白色的身影。
他強打著精神,努力撐開快要闔上的耷拉著的眼皮。
眼前的女子和易芝君五官生得一模一樣,但氣質卻截然不同。
易芝君招搖嬌媚,而眼前的女子卻溫婉秀麗。
傅寧遠知道,這女人就是他的芝君。
眸中死灰復燃。
他抖著嘴唇,不敢置信地看著她,聲音發顫:「芝君……」
「我不是易芝君。」
白衣女子擰著眉頭,似乎是在思考著措辭:「正確來說,易芝君在她咽氣的時候,就已經死了,而我是神明,雖然也叫做芝君,但卻和她是截然不同的兩個存在……我知道你們的故事,我接納了易芝君所有的記憶,但卻沒有接納她對你的感情,所以,我們是不同的,你明白嗎?」
傅寧遠笑了笑,眸中似有縱容的水光:「不管是當初和我拜堂成親的芝君,還是現在站在我面前和我說話的你,你們在我心中是一樣的,都是我的妻子,芝君。」
白衣女子眉頭擰得更深了:「唉,你這個人,我怎麼和你說不清楚呢……我不是易芝君,我和她不同的,就算我有著她的記憶,但我不是她呀……」
「芝君,我可以抱抱你嗎?」傅寧遠打斷她的話,苦笑著說,「我可真是貪心,明明一開始想著只要能夠見你最後一面就好了,可是現在看到你,又忍不住想要更多……」
白衣女子一愣,沒有說話,眸子裡閃過一絲晦澀的情緒。
傅寧遠只當她是默認了,他顫抖地伸出右手,小心翼翼地觸碰著易芝君的肩膀,想要攬她入懷,但是那雙手瘦骨嶙峋蒼老的手,卻穿透了她的身子,落在空氣里。
白衣女子嘆了一口氣:「凡人,是觸碰不了神明的。」
傅寧遠抖著嘴唇,笑得虛弱:「沒關係,就算觸碰不到,也可以裝作觸碰得到的樣子。」
他再次伸出右手,放到易芝君的臉頰上,像是隔著一層看不見的薄膜,小心翼翼地沿著她臉頰的邊緣,慢慢摩挲著,看起來就像是真的摸到了一樣。
傅寧遠的眼淚從渾濁的眼中溢出,他笑著流淚道:「芝君,看,我碰到你了。」
白衣女子咬了咬下唇,黑漆漆的眸子看著傅寧遠,沒有說話。
時間好像在這一刻凝固,繪成畫卷。
但也終究只是一瞬間。
「芝君,謝謝你。」
傅寧遠的力氣仿佛在那一刻全部消耗殆盡。
他重重地摔倒在冰涼的地板上。
再也沒有了呼吸。
他滄桑的臉上,帶著心滿意足的笑容。
明明是那樣一張蒼老乾癟的老臉,白衣女子卻仿佛看到了當日桃花樹下靦腆俊逸的少年。
就好像,時光一直停留在那裡,誰也沒有迷路,誰也沒有走失。
白衣女子只覺得自己心中空落落的,看著躺在地上的傅寧遠的屍體,茫然得說不出話來。
很奇怪的感覺,就像是不屬於自己的一個位置,突然猛地抽疼,比疼痛更加直觀的感覺是空茫,仿佛一下子失去了身體的重心一般,明明不是那麼重要的東西,卻偏偏沒有他不行。
眼眶裡酸酸漲漲的,還未等她想明白心中那空落落的感覺是什麼東西時,眼中已經滑落了一滴溫熱的液體,順著臉頰一路下滑,滴落唇角,白衣女子下意思的抿了一點。
鹹的。
是淚。
有些奇怪呢。
她怎麼會為傅寧遠流淚?
她分明不是易芝君呀。
易芝君和傅寧遠不過是她記憶中的一對夫妻,就像是一個感人的故事,雖然會感動,但卻不會為這個故事流淚,因為她從未切身感受過那極致的情感。
她是神明,拋卻紅塵的神明。
很快,僕人推門進來,發現傅寧遠已經沒有溫度的身體,他們將傅寧遠抬起來,放到耳房裡乾淨樸素的床榻上,請了郎中,浩兒和他媳婦急急忙忙趕過來,以及他們的子子孫孫們。
郎中宣布了死訊,耳房裡哭作一團。
尤其是浩兒,哭得眼淚鼻涕流了一臉,像極了一個悲戚的老孩子。他現在不若小時候那般痴傻,但卻仍舊是一副小孩子脾性,呆蠢笨愚。
浩兒的媳婦打理著傅寧遠的後事,這是一個精明幹練的人,知恩圖報,恪守本分。
她聰慧的眼睛,望向浩兒的時候,分明是有著柔情的。
白衣女子很放心,不用再擔心浩兒的未來,因為這個聰明的女人會將他照顧得很好。
浩兒子孫滿堂,且個個有如他初生時那般聰明。
大概是真的傻人有傻福吧。
白衣女子看了浩兒最後一眼,失魂落魄地繞著平城飄了一圈。走他曾經走過的路,看他曾經看過的人,聽他曾經聽過的事,就仿佛,她曾經陪伴著他一直走了這麼多年似的。
「什麼?你要捨棄神格?你瘋了?」燈華吃了八十幾年的香火,把自己養得白白胖胖,再加上他本身是白色的袍子,遠遠看上去,就像是一隻肥碩的白湯圓,圓圓滾滾的。
白衣女子斂眉:「我是來和你道別的,燈華,以後,平城可能要交給你一個人來守護了。」
「為什麼要捨棄神格?因為傅寧遠死了嗎?你要去陪他?」燈華繃著一張小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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