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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17:58:14 作者: 一念夕霧
待人走光了,班主才敢命人將胭脂抬到了床上,請大夫過來醫治。
簡林在第一時間趕了過來,看到胭脂毀容的那張臉,目眥盡裂,哆嗦著唇角,伸著手似乎想要觸碰胭脂,但卻又沒有勇氣,最後憤恨咬牙,握緊了拳頭:「胭脂,我去給你報仇!」
胭脂沒有理會簡林,只是想著,她和孫振苟且也不是一天兩天了,正室夫人卻在孫振對她生疑的第二天就過來欺辱她,何嘗不是孫振在正室夫人背後授意她這麼做呢。
胭脂在心中冷笑,男人啊,翻臉無情。
明明前一刻還在和她耳鬢廝磨,下一刻便倒戈相向了。
簡林消失了一段時間,沒有再來看望過她。
胭脂幽幽的嘆,天下男人一般賤。
還說給她報仇呢,這會兒人影都沒了。
她笑了笑,信什麼也別信男人的那張嘴。
本就涼薄的心,從此城門緊閉,再也未對任何人敞開。
胭脂被毀了容,她又與財主夫人結仇,瓊台梨園這下是容不下她了,班主給了胭脂一些銀兩,贖了身,便打發走了胭脂,班主嘆息,縱然胭脂很討小城主歡心,但瓊台始終裝不下胭脂這尊大佛。更何況,小城主身後還有城主、城主夫人、城主老夫人,他們眼中哪裡容得下戲子進門。
胭脂並未有多怨言,世態炎涼,人情淡漠,她在戲班子裡演得多了,便也看淡了。
她帶著滿臉的傷痕,和事前換好的銀票,離開了涅城。
三年過去,胭脂在費城定了居,按照她所想像中的那樣,買了一套大房子,臉上的疤痕用上好的藥材醫治得差不多了,除非近看,不然絕對看不到臉頰上那淡淡的紅痕。
唯一和她想像中不一樣的是,她嫁了人。
一年前,她嫁給了一個老實本分的花匠,只因她後知後覺,原來一個女人沒有男人,在這個男尊女卑的世界裡將會有多難存活,她嫁給他,無關愛情,不過是因為他老實本分。
卻不想,花匠最後卻騙光了她的錢,和宅子裡的一個小丫鬟私奔了。
男人果然不可信,胭脂喟嘆,就算看起來老實本分的男人,也終有變心的一天。
胭脂開始為生計發愁,偶然間看到了鏡奩里的那支粉蝶珠花簪,她當初從涅城出走的時候,典當掉了鏡奩里所有的釵環首飾,卻鬼使神差的留下了這一支。
而如今,為了生存,胭脂不得不將它典當了出去。
價值果然不菲。
幾日後,簡林再次闖進了胭脂的生活里。
他臉上洋溢著狂喜,一把抱住她:「胭脂,我終於找到你了!」
簡林將那支粉蝶珠花簪插到胭脂的雲鬢里,執起她的手,訴說著他的思念,胭脂心中古井無波,等他住了嘴,方才淡淡道:「說完了嗎?我困了,想要歇息了。」
簡林的臉上想必是十分尷尬的,但也只是一秒,馬上就被重逢的喜悅沖昏了頭腦。
他笑道:「那你好好休息,我明天再來看你。」
胭脂和簡林的相處中,簡林永遠都是落於下風的。
胭脂輕笑,真是奇了,一個戲子,竟然可以處在紈絝的上風。
要知道,戲子,是專門供達官貴人娛樂消遣之用的,社會地位低下,而簡林,竟然可以比戲子還要低下。胭脂不知不覺笑出了聲,心中卻越發寂寥了起來。
簡林每日每夜來胭脂的居處報到,滿心滿眼,熱烈肆意,想要博得美人心,釵環首飾風箏燈盞花樣層出不窮,但胭脂始終都沒有表態,一副不冷不熱的樣子,將他拿捏在手心裡。
直到幾日後,院子裡搭起了戲台子。
拍板輕響,鼓羅漸鳴。
空靈婉轉的水磨腔華麗逸出,唱腔委婉細膩,猶如鶯啼。
唱的是《牡丹亭》。
一粉衣花旦掩袖而出,長雲水袖,濃妝艷抹,鳳冠霞帔,看那身段,似乎是個男人,但那一顰一笑,一嗔一怒,千嬌百媚,像極了女人。像極了胭脂。
就連胭脂右眼下的淚痣都宛若並蒂而出。
胭脂一時間,看得有些呆滯了。
簡林一曲唱罷,跳下了戲台,粉黛油彩的一張俊臉上,綻放出討好的笑容。
「胭脂,我唱得怎麼樣?你喜不喜歡?」
胭脂笑得流淚,只覺得大快人心。
紈絝竟然唱戲給一個戲子聽,呵呵,真是有趣。
胭脂嫁給了簡林,做了小妾。
簡林本欲娶胭脂為妻,但簡老夫人以性命相逼,簡林這才讓了步。兩人,也過了許久的和美日子,簡林送了許多新鮮有趣的玩意給胭脂,胭脂都是一副懨懨的樣子,每次察覺到胭脂心中生厭了,簡林便唱戲給胭脂聽,濃墨重彩的唱,盛裝而出。
他知道,胭脂喜歡他這樣低聲下氣的取悅她。
簡老夫人知道簡林這樣作踐自己,氣得差點吐出了血:「孽子!家門不幸家門不幸!」
胭脂三年無所出,簡老夫人請了資歷深厚的宮婦替胭脂看身子,宮婦卻說胭脂早年*繁亂因而毀了身子,今生無法生育。簡老夫人黑了臉,勒令簡林娶妻傳宗接代,簡林誓死不從。
那杯毒酒送到了胭脂的房裡。
簡老夫人掀了掀茶蓋,眯著眼睛道:「老身本不想取你性命,但我孫對你執念太重,就算你逃到了天涯海角,他都能翻山遍野將你找回……所以你還是死在他跟前吧,讓他絕了心,當然,你可以選擇不喝這杯酒,但老身有的是法子讓你神不知鬼不覺的死去,你自個兒掂量掂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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