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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17:58:14 作者: 一念夕霧
何餘燼輕笑,悲憫地搖了搖頭:「痴兒啊……痴兒……」
身形一閃,消失在原地。
場面一時間頗有些尷尬。
蘇菜菜乾笑道:「師父,你的真身到底是什麼?」
宮玖乜了她一眼,勾唇不豫道:「上一個看到我真身的凡人已經穿在我身上了。」
蘇菜菜面如豬肝色,顫聲道:「該不是您現在身上這身吧?」
宮玖點了點頭,笑得勾魂攝魄嬌媚迷人:「沒錯,那蘇兒還想知道為師的真身是什麼嗎?」
蘇菜菜臉色煞白,連忙擺手:「徒兒不敢徒兒不敢,師父不管是什麼獸,在徒兒眼中都是俊美無儔傾城國色世無其二的美艷師父。」
宮玖哼了一聲,彈了彈蘇菜菜光亮的腦門,嬌嗔道:「甜言蜜語,油腔滑調。」
您可不就是喜歡這一套麼。蘇菜菜蛋疼乳酸胃痛得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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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芝君死去的第一天。
傅寧遠守著她的屍體不吃不喝不說話,只有浩兒念詩的時候,他才會有些微弱的反應。
那反應,似乎叫做驚痛。
不知道為何,自易芝君死後,浩兒便成天成夜地背著《鳳求凰》。
鳳兮鳳兮歸故鄉,遨遊四海求其凰。
稚聲稚氣的聲音,飄蕩在靈堂中。
仿佛是來自舊日歲月里最刺耳的嘲諷,頗為詭異。
易芝君死去的第三天。
按照平城的習俗,逝者應該三天入棺,五天下葬。
傅寧遠將所有僕人清散,親自給易芝君擦臉上妝換衣,動作輕柔,仿佛在對待時間上獨一無二的珍寶,他小心翼翼地將她抱進牡丹浮紋金玉棺里,親吻著她冰冷的額頭。
芝君,等我。
易芝君死去的第三天夜裡。
宮玖給傅寧遠下了禁制,令其昏睡,宮玖推開棺材蓋,看了看易芝君僵冷的臉,可惜道:「嘖嘖,這皮子的怨氣頗重呢,太影響美貌了。」他湊近她,「你可有欲了難了之事,本宮為你消了這口怨氣可好?」
易芝君死去的第四天。
燕奴再次小產,胎死腹中,大人雖然救活過來了,但卻被剝奪了身為母親的能力。
傅寧遠守在令堂里,沒有去看望。
得到這個消息之後,也只是略略頷首,讓管家送了些許補品。
易芝君死去的第五天,下葬。
百姓們讓道相送,這些年,芝君廟救助了不少乞兒孤老。所有人都在猜測,若是易家大小姐死了,這芝君廟會不會從此再也沒有三文錢一炷香的規矩,會不會世間從此不會再有芝君廟。
百人多的隊伍,靈幡重重,紙錢飄灑,哀聲一片。
十六壯丁抬著玉棺,傅寧遠親自扶棺,奶娘抱著浩兒走在玉棺一側。
忽而一陣狂風大作,吹翻了玉棺,十六壯士東倒西歪。
傅寧遠面色慌亂地去將玉棺里的易芝君安置好,卻看到裡頭正躺著一個血淋淋被剝了皮的屍體,屍體露出鮮血淋漓的血肉和白森森的骨頭,衣服完好地穿在身上,皮子卻不翼而飛。
「不、這不是真的……芝君……」傅寧遠伸出顫抖的手,想要觸碰,卻又猛地收回來,濃重的悲哀,像是巨石一般砸在他的心口上,細碎的石子兒尖銳地扎進他的血肉里,刺骨的痛,瀰漫在四肢百骸,他哆嗦著發白的唇角,眼中流出血淚,「這不是真的,我的芝君……芝君不是這樣的……」
明明不願意相信,但他卻是那樣確信,這個面目全非的女屍就是他的妻子,易芝君。
「……不!」傅寧遠仰天巨吼。
如同幼獸發出絕望的嘶吼。
百姓們從狂風中恢復意識起來,看到玉棺中的景象,面色發白,驚駭不已,紛紛指指點點,窺探起易府辛密來。
「這下你的怨氣該消了吧,易芝君?」宮玖站在人群後方,摸了摸手中的包裹,從包裹縫隙里露出一個美人臉,「看到他現在這樣痛悔過去,你就別再怨了,省的到時候投不了胎。」
蘇菜菜在旁邊不停地打著哆嗦,臉色發白。
宮玖掃了蘇菜菜一眼,嗔怪道:「你抖個什麼勁兒,又不是你身上的皮子。」
可是她曾經親眼看到易芝君活生生地站在她面前過。蘇菜菜說不出話來。
雖然她一直知道宮玖會扒了易芝君的皮子,並且他身上現在披著的就是一張死人皮。
但當她親眼看到宮玖抱著皮子撫摸的時候,還是會控制不住地顫抖,害怕。
說不定下一個被他抱在手裡撫摸的皮子,就是她蘇菜菜。
一聲嘹亮的童音突然響徹在鬧哄哄的長街上。
「娘……」
浩兒在奶娘懷中不住的掙扎著,奶娘不敢太用勁傷了他,一時不察,被浩兒掙脫開,滾到了地上,浩兒臉上揚起一個傻兮兮的笑容,衝著前方不知名的某處,大聲喊著:「娘……娘……」
手腳並用地向前爬著,沒爬到幾步,就又被奶娘抱在了懷裡。
奶娘苦口婆心道:「我的乖小少爺喲,不要鬧……」
浩兒卻突然哭了起來,手指指著前方的某處:「娘……我要娘……」
「浩兒從來都不哭的。」傅寧遠一愣,從巨大的悲傷中醒了過來,他的神色有些詭異,仿佛是久病的患者恰逢名醫看到了生的希望,眼中迸發出流溢的光彩,甚至有些神經質了,他顫聲道,「浩兒從來都只會笑,不會哭的,他今天怎麼會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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