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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雲落落喝完清茶，去御花園散步，高公公領著宮人們跟在雲落落身後。

    雖然昨天夜裡雲落落來過御花園，但天色太暗，檐下的絹紗宮燈只能照亮九曲迴廊附近的青石板路，雲落落看不清御花園裡的景致。如今天光明媚，雲落落總算是看清了園圃里那堆枯黃衰敗的草木。

    卻見滿園枯黃，遍地凋敝。

    園林里所有的花樹全都沒有開花，光禿禿的枝椏上連葉子都很稀少。現在應當是紅杏綠柳的陽春三月，但御花園裡卻仿佛提前進入了荒涼蕭索的暮秋。

    整座園林都散發著死沉沉的暮氣。

    雲落落微微蹙起了漂亮的眉。

    「怎麼會這樣？」

    高公公在她身後恭敬道：「皇宮自三年前起，這些花樹就再也沒有開出過花，草木衰敗，梅瓶里放的都是枯枝，這座皇宮就像是一座暮氣沉沉的牢獄。」

    囚禁著一位冰冷嗜血的帝王。

    雲落落回過頭，疑惑問：「可暮月宮裡的垂絲海棠不是長得好好的嗎？」

    高公公恭敬道：「因為那棵垂絲海棠花樹是這座皇宮裡唯一的例外。」

    「為什麼說它是例外？」

    高公公道：「因為皇宮裡所有的花草樹木都是由林衡署的宮人們負責，但只有那棵樹，是由陛下親自打理。當年陛下親手將它從暮月公主府移植到了暮月宮，親自為它澆水、施肥、剪枝，事事為它躬親而為，從不會讓其他人碰那棵樹。為了讓那棵垂絲海棠花樹能夠沐浴到陽光和雨露，陛下讓營造司的人，將暮月宮的殿頂鑿開一個洞，專門供養著那棵樹。每次下雨，雨水都會落進寢殿裡，雖然暮月宮裡有專門疏水的引水渠，但斜風細雨時常會弄濕陛下的床帳，令陛下染上風寒。每年到了冬天，凜冽的寒風會直接透過那個洞，吹進暮月宮裡。下雪的時候，暮月宮裡的屏風床架都會覆上一層冰冷的寒霜，將整座寢殿凍得比堆柴的草屋還要冷，但陛下從來不讓人封住那個洞。陛下比任何人都愛護那棵海棠花樹，將它看得比所有人都重要……」

    雲落落出神地望著滿園枯黃的樹木。

    不知心中該作何感想。

    她前世的屍骨被陸離埋在那棵垂絲海棠花樹之下，他那般愛護那棵花樹，說不定是因為樹下埋著她的屍骨。

    整座皇宮草木枯黃，衰敗淒涼，只有暮月宮裡的垂絲海棠還開著花，就像是整座皇宮的養料全都供給了那株海棠一樣。

    雲落落低聲問：「高公公可知道，陛下當年將什麼東西埋在了罪人樹下？」

    垂絲海棠樹下埋著她的屍骨。

    那罪人樹下究竟埋著什麼東西呢？

    陸離不想告訴她。

    雲落落卻莫名很想知道這個答案。

    高公公搖頭：「奴才也不知道，當時奴才只看到陛下抱著暮月公主的骨灰罈進了暮月宮。翌日出來時，陛下臉色蒼白，手上全都是泥灰，身上還有血。他捧著一個白釉壇，來到皇宮門口，親手將那個白釉壇埋在了滴血落肉的罪人樹下……」

    雲落落將高公公的話聽到了耳朵里。

    突然，雲落落指著前面一棵梅樹，驚訝地回頭說道：「那棵樹開花了……」

    卻見原本乾枯的梅枝上，綻放出一朵小巧玲瓏的紅梅，在春風中舒展花瓣。

    高公公望了過去，臉上露出了訝異的神色：「這倒是有些奇了，宮裡過去三年從來都沒開過花，今日竟然讓小主看到了花開，小主可真是這座皇宮的福星……」

    他的語氣太過於熱切，雲落落都快要懷疑這朵紅梅是他特意安排給她看的了。

    雲落落道：「公公說笑了。」

    高公公笑著說道：「真要說起來，往常這個時候，皇宮上空總有成群的烏鴉在盤旋飛舞，繞著罪人樹掠食，可今日那群烏鴉卻沒有來。以往每日清晨和黃昏，那掛在天邊的日頭就如同赤血一般，紅得人毛骨悚然。可今日那日頭卻陽光明媚，溫煦地照在人身上，照得人心裡都敞亮了起來。仔細想想，這一切仿佛都是小主進宮之後，才發生的轉變。小主的容貌跟暮月公主如此相似，您的福氣一定還在後頭呢……」

    高公公阿諛奉承的手段太過高明，捧得雲落落都快要相信他的話了。

    但她的福氣早就死在前面了。

    「多謝公公吉言……」

    雲落落逛完了御花園，回到瑤光殿，想要拿走自己的包袱，其他美人們看到雲落落回來，全都一窩蜂圍了上去。

    「洛雲姑娘昨夜是不是侍寢了？」

    「陛下對你好不好？」

    「陛下有沒有提到我們？」

    雲落落一個個回答：「我沒有侍寢，陛下對我還行，他沒有提到你們。」

    藍衣美人拽住了雲落落的衣角：「可否請洛姑娘求求陛下，放我等出宮歸家。我不想繼續留在深宮裡等死……」

    雲落落心中有些惻隱，想要幫助這些美人們離開皇宮：「我會勸陛下。」

    紫衣美人聞言，露出了驚慌之色，立刻抓著雲落落的手臂，急聲道：「我不想出宮，求洛姑娘千萬不要送我出宮。」

    雲落落一怔，綠衣美人伸手將藍衣美人推到一邊：「要出宮你一個人出宮，不要拉我們跟你一起，我不想出宮，我要留在皇宮裡，等陛下來召見我……」

    雲落落有些詫異美人們的轉變，她記得這兩個美人進宮之前似乎很害怕陸離，怎麼如今像是很想見到陸離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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