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0：我有罪！

    納多多抱著已經體重很輕的老亞姆在空氣中疾行，妖嬈緊隨其後，發現此時納多多的奔跑速度出奇地快！

    為了讓自己的身體更輕更快，他丟棄了老亞姆手中的鐵劍，丟棄了自己心愛的鎧甲，甚至丟棄了第一次蛻鱗時繳獲的那把碧綠小匕首。卸除身上所有外物，只為速度更快！

    穿越湖泊與密林，飛過沙漠與高崗，抱著老亞姆的納多多身上騰起與空氣劇烈摩擦產生的焦臭氣味，但他很細心的保護著老亞姆的身體，不讓他再受半點傷害。

    將死的老亞姆身體已經輕到可以忽略，但對於納多多與妖嬈而言，仿佛他是一塊壓在心口的大石頭，怎麼放都覺得沉重。

    遠方！

    遠方高聳入雲的黑石山脈最巔峰屹立著一枚通天的漆黑石柱！

    最後一枚！極醒目的存在！

    石柱獨立山巔，四周再無一物可以高過它的存在，它的背後就是巨大的紅日。

    那一柱擎天的場面，色彩只有濃烈的紅與黑，但卻散發出一種獨特的恢弘大氣感，讓人心中毫無緣由地灼熱起來！

    一團火在心中燃燒。

    「亞姆，你真應該張開眼睛看上一看。」發自內心的感嘆。

    納多多對眼前的景致滿心敬畏，他向著懷中一息尚存的老亞姆激動地說道：「這場面，真的很像通天的階梯，只要我帶著你走上去，就能觸摸到太陽！」

    無所畏懼的豪情升起！年輕納多多的眼睛內，倒影著紅日的光輝。

    「我感覺得到。」

    老亞姆瞪著霧白色的眼睛，眼眸內暗淡無光，他以沙啞的聲音說道。

    「老亞姆能用鼻子聞得到它的氣息，能用耳朵聽到風吹過那些精美符號時發出的細小聲音。嘎嘎，因為它們烙印在老亞姆的靈魂里……」

    「咳咳，納塔提，帶我去摸一摸那最後的神物。」

    納多多帶著老亞姆穩穩地落在通天石柱的旁邊，握著他的手，將那蒼老的手掌貼在冰涼的石柱上。

    時光重現。

    就像四十年前，老亞姆嗷嗷地帶著納多多在黃沙中刨土，最後把他髒兮兮的小手放在那樹型圖騰上一樣。

    只不過現在老亞姆成了無力的孩童，而納多多卻長成了高大健壯的魔族戰士，換成納多多來握老亞姆的手。

    「就是這個，就是它！就是它……」激動得破了音的聲音。

    如迴光返照一般，老亞姆奮力地掙脫納多多的臂膀，扶著粗大的石柱站起身來，布滿老繭與皺紋的手顫巍巍摸過那些凹凸不平的雕刻，像在用他一生的力量將此刻記在腦海里。

    納多多沒有打斷老亞姆機械般的動作，雖然這麼多年來找齊八十八根通天神柱已經成為他的使命，但此刻，他要把這份喜悅與寧靜，留給即將離開這個世界的老亞姆。

    因為老亞姆的一生，都奉獻給了這偉大夢想。

    長大之後，納多多曾經也懷疑亞姆描繪的新世界到底會不會有那麼多屁股大胸大的絕色美女？

    但對於他而言，尋夢不是最終目標，而是在這尋夢的過程中他聆聽到老亞姆與眾不同的教導，這些另類的思維方式讓他更輕鬆地窺視到這個世界稀薄的天道，讓他更迅速地成長為一位出色的八階戰神，讓他學會變通與思考。

    他對自己曾經選擇一位這樣睿智的引路者而感到自豪與驕傲。

    所以他心甘情願……陪伴他走到最後一程。

    就在納多多靜立於老亞姆身後回憶著往昔一幕幕的時候，老亞姆的手突然無力地垂下！魔爪尖端划過石柱，頓時劃出刺耳的噪音。

    妖嬈心頭一緊。難道？一股悲傷湧上心頭。

    就在妖嬈想要衝上前去之時，卻突然繼續聽到老亞姆的聲音。

    「納塔提，你都已經長這麼大了，也應該早就猜到，老亞姆是騙你的吧？哈哈哈哈！」老亞姆退後三步，突然對著最後一枚通天神柱仰天大笑！

    「因為老亞姆很無能，害怕自己老了沒有人照顧，所以就隨意編了個理由忽悠你，沒有想到你真沒有讓老亞姆失望，把老亞姆的晚年養得可好。現在最後一程已經結束，老亞姆的騙局也結束了，你……走吧。」

    老亞姆艱難地說道。

    「讓你失望了，對不起……」老亞姆想故意氣走納多多。

    納多多聽到老亞姆的表白，身體陡然一抖，仿佛無法相信地瞪著老亞姆的臉頰！

    不！他不相信老亞姆是騙他！

    就算亞姆沒有辦法開啟八十八根通天神柱的力量，或者他現在才發現神柱根本不具有神威，但在這過程中，他一定是真誠的，充滿希望的，不帶任何欺瞞的。因為他天天能看到亞姆那張虔誠而篤定的臉。只有真正有夢想的人，臉頰上才會洋溢那樣的神采！

    「亞姆，為什麼，難到你畏懼嗎？難道你不想完成最後的心愿嗎？你能的！那枚樹脂，那樹脂就是開啟通天神柱的鑰匙對不對？走過八十七根通天神柱，在上面留下足跡後，最後一枚石柱上的鎖孔就會開啟，沉睡的力量等著被你喚醒！」

    納多多沒有像一個愣頭青一樣被老亞姆氣跑，而是眼神幽暗地一步步向亞姆走來，手指正確無誤地指著漆黑石柱上的一個凹槽，語氣堅定。

    「我見你在地上畫了許多符號，你在推導什麼？那些東西讓你害怕了嗎？恐怖到足以令你失去追求夢想的力量嗎？亞姆，你是個懦夫！」

    老亞姆猶如當頭棒喝！

    原來納塔提什麼都知道！

    「別說了納塔提。」老亞姆的聲音疲憊不堪。「我的夢想已經完成了，老亞姆很知足，這樣……很好！」

    「不好！」納多多的聲音卻驟然提高了八度！「你是對的，魔族現在這樣很不好，雖然越來越強大，但也越來越殘忍而沒有思想，因為大家沒有充足的時間思考，整日沉浸在殺戮中，長此以往，我們都會淪為沒有思想的機械。我們需要樹！需要大胸大屁股好生養的女人。需要更多鮮肉與美食。需要改變！」

    納多多捏著拳頭紅了眼睛！

    老亞姆震驚地顫巍巍握上納多多的肩頭。

    「納塔提……你。」

    他躊躇了一下，心情既驕傲又矛盾。驕傲的是他的弟子……他的弟子這麼有智慧，而繁雜的是，他也無法把自己此時害怕神威降臨的感覺清晰地描述出來。

    夢想，若是夢想實現時最終出現在眼前的結束與初衷完全是兩樣，那他要如何面對自己這麼多年的追尋？

    既然有可能失敗，不如這樣停止便好，讓那美好感覺永遠停留在心頭上。

    「哎！老亞姆……亞姆是害怕！讓納塔提恥笑了。」

    面對納多多的質疑，老亞姆終於低頭承認。

    「因為老亞姆真的在這些石柱上感覺到了恐怖的力量，它們是一種與天地玄妙聯繫在一起的特別石頭。其中隱藏著太多老亞姆不能理解的東西，所以老亞姆害怕一旦開啟它，會出現與我預計完全不一樣的東西。也許什麼都不會發生，也許會出現更糟糕的東西。」

    老亞姆的話沒有錯，妖嬈沒有親眼見過之前的五十九枚通天石柱，無法像亞姆那樣感覺清晰，但對符力研究頗深的她能感覺到這些石柱下隱藏的能量，無論是好是壞，它是一種究極力量！

    納多多感覺到了老亞姆手心中傳來的顫抖，他深吸了一口氣，緩緩反問亞姆：「魔族已經很糟糕了，還有什麼能讓它更糟糕？」

    已經走到這裡，便沒有退路，一定要完成最後一步！

    古籍上記載的魔神之威一定會降臨。像亞姆描述的一樣，令大地重新煥發生機與魔力！

    還有什麼能更糟？

    老亞姆身體狠狠一震，他用自己看不見的眼眸向山巔之下眺望。他看不見，但他能嗅到大地貧瘠到寸寸龜裂的氣息，北方是黃沙，那沙礫中混雜著太多魔族死亡後被風腐蝕成渣的隕骨，南方是沼澤，河水有毒，未到蛻鱗時如果飲用了那骯髒的水，無論多健康的身體都會瞬間枯萎成乾屍……

    沒有樂土，還有什麼能更糟？

    被納塔提的話震撼，老亞姆哆哆嗦嗦地從懷中摸出了那枚晶瑩剔透的蜜色琥珀。

    琥珀之光映照在妖嬈的眼底，掠起一路細碎的波痕！她也緊張……不知道接下來到底會發生什麼，但這麼多年的同行與陪伴。她期待！

    這是結局。

    「我們……一起。」亞姆舔了舔自己因為激動而愈發乾涸的唇角，朝納多多站立的方向一點頭。

    「我們一起！」納多多寬大有力的手立即握著老亞姆的手指，帶著那枚琥珀向石柱的凹槽內塞去。

    「啪嗒」一聲清脆的響聲，琥珀完美地契合在那桃核大小的凹槽內！

    輕輕的，妖嬈感覺到了山脊傳來的悸動之力，而後越來越劇烈！天空中立即從四面八方匯來磅礴的黑暗靈氣！

    感覺到自己的身體每一個細胞因為這忽如其來的精純靈氣而興奮叫囂，納多多頓時淚流滿面，激動地搖著老亞姆的臂膀！

    「亞姆！亞姆！這是真的！一切都是真的！你能感覺到對吧！對吧！我們的世界在改變！這是神威！神威！」此時的納多多就像是個小孩一樣興奮地大叫。

    老亞姆張大了嘴巴，不敢相信地抬頭向著蒼穹！

    妖嬈心中一緊！

    「不好！不要！不要！快停下！」

    如果有身體，妖嬈此時定會手腳驚的冰涼！然而她現在的歇斯底里沒有任何人能聽到，妖嬈揪著老亞姆的半截魔角，瘋狂扇著納多多的巴掌，可是一切依舊圖勞無功！

    轟！轟！轟！

    大地響起雷鳴般的劇響！這不是一域之雷霆！而是天地萬物一同嘶鳴！站在這極高的山巔上，妖嬈與納多多可以看到遠方有璀璨的玄冥之火一簇簇在雷動聲中點亮！那都是無比濃郁的黑暗靈氣！

    一、二、三、四、五……八十六、八十七！

    世界陡然變色！星光驟起！

    那些星點，標記著老亞姆一生所走的道路！

    「哈哈哈哈！神威讓我們的世界從新充滿了魔力！亞姆！你沒有錯！」納多多放聲大笑。「我們的同胞們一定在世界各處，歡呼慶賀這場盛典！你的名字，會永遠刻在魔族大陸最偉岸的豐碑上！」

    「會有樹！會有財寶無數！會有乾淨的河水，養育漂亮的女人！」

    納多多笑得快要直不起腰，滿臉都是極度興奮的瘋狂！

    「笨蛋！快停下！」妖嬈驚恐地看著三人身旁那最高大筆直的「通天神柱」，那些由世界各地匯聚而來的黑暗靈氣在此石柱上急速濃縮！

    「笨蛋！」看著納多多無知的臉，老亞姆震驚的表情，妖嬈急得已經吐血！

    世界上沒有奇蹟！這些力量也不是憑空創造的，而是大地與天空固有的！它們完全來自於魔族世界貧瘠的河流與沙漠，只是由一個地方轉移到另一個地方，被極度濃縮在此地後，這會另這個世界更貧瘠！

    這是安放在整個世界範圍的……聚靈大陣！

    不要啊！

    就在妖嬈睚眥欲裂之際……

    她的耳邊突然傳來蒼古的呢喃之聲！那飄渺而斷斷續續的聲音帶著一股無法言喻的威壓！

    「聽！這是真神的語言！」納多多帶著老亞姆跪在地上虔誠地向石柱叩首！

    嘭嘭嘭嘭！額頭的鮮血頓時浸染了乾涸的大地！這是狂熱信徒們最炙熱的血。

    「吾輩……修……此界黑暗……純……餘歡喜……」

    令妖嬈五內重傷的聲音就是納多多口中的神語！

    因為月璇曾經附身的影響，妖嬈雖然看不懂古文字，但能聽懂部分人族古語！而此時耳邊響起的「神語」，是一種比洪荒古人使用的更生澀難懂的語言！

    毋庸置疑！它源自比洪荒更古老的人族！

    「超極道……借力……蠻荒甲蟲……死！」蒼古的聲音帶著上位者的冷漠與無情，因為在他眼中，任何生靈的生死都不過是他心情好壞的一彈指。

    妖嬈渾身戰慄，幾乎無法停止身體的搖擺。

    第八十八根石柱上記錄著它上一次開啟時，創造它的人當時述說的話語！

    雖然她只聽懂支言片語，但眼前的一切，與這些斷斷續續的聲音已經在她面前呈現出通天神柱最真實的一面！

    從世界各地匯合而來的靈氣極度濃縮。精氣四溢！她與納多多、亞姆所在的山峰被一片夢幻般的力量籠罩！堅硬黑石大地，依稀有草木發芽！

    而後……一枚綠豆大小的黑暗的珠魄在妖嬈眼中升起！

    漂浮在漆黑的石柱之上，升起一枚黑珠！以妖嬈最熟悉的氣息拉扯著她丹田內的黑暗靈珠！

    震驚！

    妖嬈心中的震驚無以復加！

    冥冥中她知道納多多的這斷記憶與她有關，但是她怎麼也想不到，居然有關到這種程度！就連她此時丹田內的氣息都不能倖免地進入記憶里。

    這力量容不得妖嬈有半點拒絕，它強大，野蠻，自然……就算暗靈珠的珠體還留在她放置於滅合溟台三十三重塔內的肉身內，但殘留於她神識中的暗靈珠之息還是疾速地與天空中的力量交融！

    因為……它們……同！源！

    那蒼古聲音所說的話，妖嬈完全明白！

    「蠻荒甲蟲」是指更遠古的魔族！帶著不屑與貶低的意味。

    而那人族比洪荒更久遠的大能曾經看上了魔族大地精純富饒的黑暗靈氣，於是在此世界上樹立八十八枚聚靈神柱，吸取了整個世界的生機，凝聚……暗靈珠！

    以萬物生機為魂火，以大地氣脈為鐵石，世界熔爐，借力淬器！

    瘋狂的鍛造術！

    只有把生命視為螻蟻的上位者，才做得出如此殘暴的行為！

    看來不僅是暗靈珠，還有水，火，風，土，光……這些靈珠都是用無法想像的方法創造，而後欲將它們變成超極道的逆天力量！

    如何不能超極道？妖嬈心頭大震，因為六枚珠體中蘊藏的生機，分別是一個世界！

    魔族並沒有因上一次的聚靈淬鍊而滅族，而是繼續在這生機完全喪失的大地上掙扎殘喘，樹木枯萎，走獸死滅。他們身上的鱗甲更厚重，爪牙更尖銳，性格更殘忍。這些變化都是為了抵禦靈氣消失後極端惡劣的嚴寒與毒瘴。而昔日的繁盛場面，都成了代代以口相授的傳說！

    這通天神柱，不是為魔族，而是為人族通天！

    對於魔族世界而言，八十八柱，是毀滅之柱！

    「不是老亞姆要留我！而是暗靈珠！暗靈珠在留我！」妖嬈愕然地呆立於山巔，無論如何也沒有想到這旅程的盡頭，有著這樣一個驚人的秘密在等著她！

    與納多多的狂熱膜拜不同，老亞姆更敏銳地發現，於世界各地靈氣涌動之初，大片死氣亦空氣中蔓延！

    極北沙漠瘋狂如海嘯，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吞沒魔族沙包房，南方沼澤毒氣肆虐，天空染得更加混沌！

    魔族世界萬劫歷一千三百七十七年，史稱「毀滅之初」，傳說在一個風和日麗，陽光最不寒冷的平凡日子，天地間陡然閃爍起濃郁的靈光！正當億萬魔族欣喜地對天叩首，奔走相告世界回春之際，那些如夢幻般的靈氣卻突然消失！

    魔族臣民驚恐地發現自己腳下的大地更加貧瘠，空氣愈發地乾澀苦腥。

    而處於八十餘枚黑石柱子方圓百里內的所有生靈瞬間死滅，魔族之皇重傷降階……沙漠中升起沼澤，沼澤內一片黃沙！

    災禍從「毀滅之初」開始接連不斷，世界數次陷入崩潰的邊沿！

    這一年，一位最不起眼最孱弱的魔族瞎老頭兒站在一座巍峨的高大上悵然大吼：

    「不！」

    老亞姆發現了毀滅的危機，頓時撕心裂肺地大叫：「納塔提！我們錯了！完全錯了！天啊！我的演算應該更準確一些才對！」

    老瞎子撞撞跌跌地轉身向那正凝集著精純力量的漆黑石柱飛撲而去，因為用力過猛而臉撞在柱上磕斷了兩顆門牙。

    納多多驚悚地看著瘋狂的老亞姆，原本這恐怖的聚靈陣式一旦開啟，便絕無停止的機會。但老亞姆佝僂的身體卻沒入了一片幽光中，他身上的灰紅魔鱗片片燃燒，發出讓人肝膽俱裂的「噼啪」聲。

    焦臭之氣迅速湧入鼻腔。

    但他沒有停止！那已經燒得不成樣子的骷髏手臂摸索著擒住塞入槽口的琥珀！

    是什麼力量，能讓一個瀕死的老者瘦小的身體內爆發出如此恐怖的力量！燒不透！推不開！碾不滅！石柱憤怒地震動，卻窮盡百般力量也無法把燒成焦炭的老亞姆震開！

    那枯槁的手，覆上晶瑩的琥珀！

    捏碎！

    不錯！老亞姆以自己半個身體的自爆力把它狠狠捏碎！

    轟轟轟！

    恐怖的劇響於天空爆響！聚靈陣術被強行打斷！小部分黑暗靈氣沒入妖嬈的丹田，大部分從魔族世界剝離的黑暗靈氣重新分配回貧瘠的大地上，雖然是回歸，也給世界造成了難以預計的震動！

    八十八枚石柱的聚靈術戛然而止，能量被重新分配，沙漠中升起沼澤，沼澤內一片黃沙！魔族億萬民眾陷入一片恐慌。

    此時納多多只是雙眼充血地看著那天空中被彈飛的燒焦身體，一躍而起，將力竭的老亞姆緊緊抱在胸口，泣不成聲。

    這是他們的夢想？

    哈哈哈哈！可笑！笑得淚水都飆出來！

    現實實在太殘酷了！原來這就是魔族世界變成如此貧瘠的元兇，可笑的是他們還虔誠地膜拜，將它當成能給世界重新帶來幸福的魔神之威。

    它是罪惡！是罪惡的源頭！

    納多多凝望著眼前筆直入天的黑色石柱，仿佛上面那些精美的花紋正在對著他不停地猙獰嘲笑！嘲笑他是螻蟻，是白痴，是最卑賤的生靈！

    萬劫不復！納多多眼中的腥紅再也不曾褪去！一直保持著妖冶的凶光！

    「我有罪！」

    納多多懷中的老亞姆指天長嘯，那沙啞的聲音猶如鋒利的刀片狠狠地割著人心。乾咳了幾聲卻咳不出血液，因為渾身血液早在黑火中蒸乾！

    「我有罪……」

    老亞姆像一個孩子般呢喃。

    「別人都笑我傻，只要好好淬鍊自己的力量，殺掉所有阻攔在身前的敵人與同胞，就能過上富裕的生活，以後不愁食物與美人……」

    「可是那只是一個魔的幸福。」

    「老亞姆不稀罕那些看上去幸福的孤單生活……」

    「老亞姆只想知道，為什麼我們的世界這麼荒蕪？」

    「那些畫在古藉中的精美靈，那些鮮活的幻獸是假的嗎？」

    「老亞姆只想知道，為什麼我們的孩子出生就要面對死亡，那些所有魔都幸福的日子沒有嗎？」

    「老亞姆只想知道……世界的真相。」

    「我有罪！」

    老亞姆在納多多的懷裡不住地懺悔。

    「是老亞姆一廂情願的想法，給本來就疾苦的世界再一次推開了罪惡的門。讓無數艱難但有信念的孩子們看到，他們所堅持熱愛的世界，其實早就被神拋棄，是神收走了我們的幸福，是神讓我們的孩子們一代一代死在沙礫與荒蕪的寒風中。」

    「哈哈哈！納塔提，神是邪惡的，老亞姆也是邪惡的！」瘋狂的老人在納多多的懷中氣息越來越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