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3:黃金的意志
2023-09-28 18:01:49 作者: 翦羽
從傳送陣中出來之後已經是入夜十分,太陽於一側落下,月光從另一側灑來。光影交融,有一種奇異的美。
魍魎還有自己的事要做,帶著四煞魔骨先行一步離開,不過與妖嬈、龍覺訂下了再會的約定,也邀請他們在離開洪荒秘境之後到滅合溟台的總壇一聚。
妖嬈與龍覺自然應承下來,不說別的,妖嬈還想知道一些控制魂主的方式以防納多多再次反水呢。以魂為召喚獸的宗門,一定很有意思。
上官紫痕是跟定了妖嬈,一口一個「主人」,怎麼改也改不過來,妖嬈擰不過她,只好作罷。上官紫痕畢竟被姬天白拘禁了這麼多年,性格有些執拗,估計丟到刃部那群無法無天的狼窩裡,沒兩天性格就能重新開朗起來。
蘇抱著小猊滿心愧疚,自然還與妖嬈龍覺同行。
幾人把猊卵宮殿下的金銀珠寶平均分配了一下,在鬼鶴「老夫也算一個大活人」的強烈要求下,珠寶給他也分了一份。於是眾人各道珍重,在這茫茫大漠中分為兩隊,各奔東西。
龍覺在紅色小戒指上標記過金光燦爛招財山的位置,以御空的速度兩天內可以返回。但還是比預計返回山頭的日子晚了幾個月,不知道範大、天下無敵與小舞三人過得還好不好?
與此同時,距離妖嬈龍覺等人十萬八千里遠的一座蒼山中……
有什麼未知的生物發出駭人的咆哮!咆哮聲中帶著劇大的痛苦,導致整座山上夜間覓食的生靈都癟著肚子蜷縮在自家山洞的最深處瑟瑟發抖!
好恐怖!那咆哮仿佛能直接刺入大腦,撕扯人的靈魂,不知什麼生靈在經過了何種痛苦之後才會發出這樣無法用言語描述的聲音,混沌的音節中只讓人模模糊糊地分辨得出幾個個字:妖……嬈!
一個氣息微弱的人影倒在溪水旁的一塊巨石旁。
每次的呼吸都極為漫長,因為剛才吶喊渾身乏力,所以起伏胸口的力量都是一種奢侈的消耗。
姬天白。
肌膚無瑕,在夜色下甚至散發著珍珠一樣的點點玉光。烏黑的長髮垂於緩緩流淌的溪水裡,竟比流水還絲滑。
看著水中完美的倒影,姬天白的唇角勾起一抹自嘲的冷笑,此笑實在太**,只見一笑之下溪水中的小魚兒們都翻著肚皮鼓著眼睛死了,美死的!
拜歐陽老祖的詛咒所賜,他的容貌比往昔更勝一籌。但是只有姬天白自己看得到,那些隱藏在自己身體骨肉中難以彌合的傷患。玉骨被龍息與神火炙烤得現出道道裂痕,五道破天指的劍氣順著他的周身大脈撕扯著他的內臟,如果說現在有一味藥能解他身上詛咒,怕是詛咒一解,他便是立即暴斃的下場。
詛咒除,死!
詛咒不除,生不如死!
無論哪個,他都不能接受。
姬天白臉上的冷笑越來越大,儲物幻器都被妖嬈切去,不說寶物與衣衫盡失,他現在連一枚續命的藥都沒有。落魄到了極致。這殘破的身子,得先用藥治療。
但他有些事,必須現在立即做完。
揮了揮手,九竅炎火陽鼎出現,姬天白伸出手在鼎身上拍了拍,每拍一次,鼎身上的靈性就降低一分。
「我本欲把你與陰鼎煉成我的分身,現在陰鼎毀了,靈氣留給你也沒有用,還是還給我吧。」
陽鼎在姬天白的掌下無聲地震動著。靈力緩緩流向那玉白的掌心。品質極速下降。
陽鼎的靈氣,雖然不足以令姬天白傷患復原,但也給他帶來了一些殘喘的力量。
失去靈性的九竅炎火陽鼎歪倒在一旁,姬天白輕輕提起手指,按在自己的心尖上。
雖然體內遍布傷痕,有神火傷,劍氣傷,重擊傷,相比之下,本來妖嬈以黑刀剖心的傷痕最輕,因為還沒有觸及心臟就被魔星震開,但不知道為什麼,渾身最痛之處居然是……心口!
手指按在胸口上時指尖微微有些顫抖,姬天白那比夜色更朦朧的狹長眼眸閉上,但震動的睫毛卻出賣了他此刻混亂的心緒。
「姬天白,我說過,會收斂你的屍骨,帶回朱雀……就葬你在焚火殿的宗門下吧。你師傅好像很關心你。」
女子的聲音在腦海中迴蕩,清晰無比,當時妖嬈說過的話,他全都聽得見。
姬天白依稀想起那白髮的老者,師傅……呵呵,師傅的臉他已經記不得了,因為那本來就是不需要記憶的東西。可是為什麼?此時他竟能回想起師傅的手?甚至連手掌的紋路都那麼熟悉,閉上眼就能浮現在眼底?
對了……因為師傅總是會把手伸向他。
「天白,摔倒了,拉著師傅起來。」
「天白,最近臉色不好,是不是夜裡著涼?來,為師摸摸看是否發燒?」
「天白……」
夠了!姬天白的冷眸驀然張開,強行打斷自己的思路!
一縷白色的「柳絮」頓時從姬天白的太陽穴上飛出,那是他的……記憶!這變態的男子,居然有抽取自己記憶的能力!
纖長的有力的手指捏住那縷記憶,姬天白冷冷目光越來越冷。
「師傅?哈哈哈,師傅!如果不是焚火殿追捕炎夔吞天神獸,那該死的畜生又為何能闖入甘霖國皇家避暑園林?」
「我父我母都葬身獸腹,我為何獨活?那是因為他們把傳國玉璽中的清涼玉髓以掌風淬鍊在了我的身上,化為護體銀光。」
「如果沒有焚火殿與師傅,我……一生平安喜樂。」
「但是那一日,滔天的火已經改變了我的一生。毀我一生的人,為何給我假惺惺的溫暖……這種無用的東西,我不需要!」
姬天白的臉上升起一絲猙獰的厲色!
咔嚓一聲,柳絮一樣的記憶被他親手掐斷,腦海中秦抒狂的身影與手掌的烙印頓時悉數凋零,再也不復存在。此時他心口的痛也微微好轉。
「於對手,我敬重你的堅持……於情,我真的看不起你,因為你這人太沒有血性,所以身邊沒有一個真心對你的人。眾星捧月,你依舊高處不勝寒冷。」妖嬈的聲音依舊在姬天白的腦海中盤桓,不自主地令他的靈魂悸動。
「妖嬈……」姬天白手指摸著自己的心口,眼神在憤怒中竟夾雜著一絲絲不明的氤氳。
「你說得好聽,你又不是我,可曾在死亡中感覺到過渺小害怕?對死亡痛哭流涕?我要的只是力量與榮耀,那才是唯一讓我心覺得溫暖的東西。」
「我從來都是一個人。不需要師傅,不需要父母,不需要你……」雙眸一振:「不需要你,懂我的孤獨。」
一縷紅色的思緒從姬天白的太陽穴中飄出,手指在其上停駐了很久,然後……決絕的掐斷!
心口的痛渾然消散!而對於前一日妖嬈口中聽到的話,姬天白已經不記得了,殘留在他記憶中的,只有憤怒!
眸中迷茫不再,取而代之的是森然冷光!
「妖嬈,等著我!」
兩日之後,遠遠地,數千里外,已經看得到金光燦燦招財山上發出的金色光暈。妖嬈這個變態,雖然在猊穴中沒得到猊卵,但與姬天白一戰,有了明悟,這兩天跑著跑著竟然跑到了八階中級。實在讓人嫉妒都嫉妒不起來。
小猊得知自己的主人被賣了之後一陣暴怒,天天趴在蘇的頭頂對妖嬈揮舞小拳頭。猊毛還剛剛長出一寸,在陽光下散發出迷人的淡金色澤,不過每當龍覺回應著小猊的叫囂,溫柔地提起自己的火拳後,小猊就只有憤怒地刨蘇的長髮的份了。
妖嬈心中一陣莫名欣喜,她想著范大那傢伙是不是好好照顧了小舞?小舞那丫頭有沒有長高?還有當她把三枚春風凝骨活肌丸與十二把烏金杵交到天下無敵那傢伙的面前,他會是怎樣的表情?
嘿嘿……妖嬈發現自己對這些人也有些上心。希望春風凝骨活肌丸與烏金杵能彌補天下無敵心中的一些傷痛。
四人腳風急匆匆,實力最弱的上官紫痕簡直是被妖嬈扯著跑,龍覺與蘇也與上官紫痕熟稔起來,有一句沒一句地介紹他們之前是如何打劫各種戰神的,惹得純良無比的上官紫痕驚嘆害怕……又覺得好生刺激!
真是一群有意思的人。
可是就在此時,妖嬈的手上明顯傳來一陣哆嗦。妖嬈的手被上官紫痕狠狠一拉,龍覺也同時眉頭緊鎖。
「怎麼了?」妖嬈平靜地問道,其實她一早已經有不祥的預感。
「九層鎖山大陣破了八層。」龍覺眺望著遠方,山還看不到,只見天邊淡淡金光,不過做為符師,他能在極遠處感應到自己親手布下的大陣的氣息。
龍覺自信自己陣法的厲害,所以此時很鄭重,能破到第九層邊緣,必然也是不容小覷的敵人。
「紫痕。」妖嬈輕嘆。
「是,主人。」上官紫痕弱弱地吞了一口口水,眸中泛起五彩神光,立即看清了遠方的場景。
「有五個氣息很強的人在攻打山頂。」
「最強的兩個是九階初級,一男一女,剩下三個男的一個五階,兩個八階。目前只能看到這麼多,因為還有一道鎖山陣沒有破,陣內的人影有些模糊,但沒有血光。」
「走!」妖嬈一聲嬌喝,氣貫長虹。
想都不用想,姬天白在地穴時曾暴露過她的名字,她殺了瑤光弟子落碧泉,於是那女子的姐姐帶著人馬來討債了!
瑤光第一席位的落花溪嗎?我倒要看看大派第一席的實力!妖嬈於心中長嘯,一股澎湃的殺機頓時咄咄升起,想動我的人?沒門!
「你們這三隻螻蟻,再掙扎也是無用。我要慢慢把你們蹂躪至死,剜下你們的眼,切下你們的耳,扒下你們的皮,煮成豬狗不如湯架上山門上,等那個賤人回來品嘗!」
天空正中,赫然站立著一個扶柳之姿的美貌女子,五官楚楚可憐,眉心中似有化不開的哀愁,大眼睛中無論何時都蓄著晶瑩淚點,不是容易得到女人們喜歡的長相,但這份嬌柔不堪冷風的纖弱模樣卻戳中了絕大部分雄性激素極為旺盛的男子的強烈保護欲。
瑤光十子第一席,落花溪。
女子生得柔美,但惡毒的語氣卻是中氣十足。
「什麼破山門?足足耗了我們半個月的時間,你們等著,扒皮之後掛在旗杆上被烈日曬死的感覺可不好受!哈哈哈!」
「哇!」小舞一下嚇哭了!這蛇蠍的姐姐好恐怖,半個月來以對各種殘酷刑罰的描述嚇得她不敢睡覺,臉上掛著一對極大的黑眼圈。
而站在他身前的天下無敵與范大也雙雙表情氣憤,精神萎靡。
這蛇蠍女人半月前帶著三個戰神前來挑釁,天下無敵一看那女人的臉就青筋爆起!把她燒成灰他都認得,那正是帶著人去他宗門,將師傅師弟打成廢人的罪魁禍首!他本有幾次想衝出山門決戰,但是一想起自己的戰力與對方的差距還是硬生生忍下了這口氣,他是頭腦聰明,油嘴滑舌頭的天下無敵。宗門最後的希望,所以不到最後一刻,他不會毫無意思地為了鬥氣而犧牲自己。
因為經歷過痛苦的滅門之災,所以天下無敵對於苦難要比別人更隱忍與冷靜一些!
還好龍大少爺離開的時候加固過這九道鎖山大陣,落花溪帶著人找上門來攻了七天都無功而返,最後不知道從哪裡又找來一個實力只有五階但符術強大的男子,這才把山門一一破解開來。
眼看著最後一道防禦大陣越來越稀薄,天下無敵的雙眼也越來越渾濁,他「嗖」地一聲從懷中抽出燒火棒,對著小舞與范大大聲說道:「等下老子衝出一條道,你們倆個就趕快逃!」
拼了!天下無敵絕對不允許同一個蛇蠍女人破壞他的山門兩次!
「天兄,要死也得一起死,不然主人回來之後我也沒有臉活在這世上。」范大冷靜地站在天下無敵身邊,臉上寫滿了義無反顧的肅殺。
「這些人,除了那符師以外,都是八階,九階的戰神,要想輕易逃跑不容易,小舞,等下我與天兄先殺那五階的符師,你用你天算的能力給自己算一條活路。」范大憐惜地摸著羽衣舞的頭。
別人走不了,小舞這小泥鰍應該還是能逃得掉的,只要他與天下無敵配合得好,為她拖延半刻鐘的時間。
天下無敵沒有阻止范大,因為男人之間不用挑明的熱血與傲骨!
他們看著那越削越薄的山陣,就像看著沙漏中正在倒計時的自己的生命。
「哇!我不走,我來幫你們算攻擊!」小舞一聽只有自己能走,立即死死地抱著范大的腿,鼻涕眼淚胡了他一身。
「臭丫頭,你不走,誰去給主人報信?他們現在一定還打不過九階戰神,讓他們快快跑!以後打得過這賤人再來給我們報仇!」范大從來沒有對小舞動過粗,可是此時卻是忍下心腸一個手指一個手指地把小舞從自己的褲腿上扯下來。
「我不走!我不走!」小舞就像是狗皮藥膏一樣死死地黏在范大手上,大眼睛中閃動著惡狠狠的光芒。
「我剛才給自己算過命了,如果我不走,今生大富大貴嫁得好人家三年抱兩名動天下宗門興旺師傅長壽財源滾滾,如果我走了,下輩做豬做狗被蒸成包子給人果腹,下下輩子更慘,連豬狗都做不了,只能做人茅房邊上一棵草!你不要害我去茅房當草!」小舞磨牙的聲音。
「你這丫頭!胡說!怎麼能這樣說自己壞話!」范大揪著小舞的小辮子,心卻是軟成了一片漿糊。
他知道這丫頭平時晃點得很,可是到了生死攸關的時刻卻絕對不會拋棄朋友不管!什麼豬啊狗啊的,一定又是她在胡謅。
怎麼辦?
「好吧,你留下。」范大眼光幽暗!突然抬頭在小舞腦後狠狠一敲!
嘭!
小舞剛狂喜,可是腦後一痛,就意識驟然消失地暈厥過去。
天下無敵與范大交換了一下眼神,飛快地在地面下挖出了一個大洞,做出一個簡陋的石穴,把暈過去的小舞直接塞了進去,留下氣孔,再重新蓋上泥巴與野草。
「我們,好好戰一場!」
天下無敵身上的肅殺之氣散出,這個手持燒火棍,平日裡嬉皮笑臉的瘦高男子,今日詭異地有了那麼一絲絲真正天下無敵的大俠風範!
「嗯,那就比一比,誰死得比較晚。哈哈哈!」范大的氣勢沉穩如山,但山中隱隱有火山正欲爆發的氣勢!
沒想過能繼續活著,但至少要死得其所。
咔嚓!
讓人心碎的聲音。
最後一層大陣徒然破裂!五個衣著鮮亮的人影如風一般飄落在范大與天下無敵的面前。
為首女子一身綠衣,衣上繡滿大朵紅萼芙蓉,因為是是十子首座,所以絲線用得格外光鮮,色澤迤邐每朵花芯上還攢掇著小拇指般粗細的南珠,極盡奢華。加上柔弱的容貌,真如風中微微搖曳生香的芙蓉花一樣嬌艷明麗。
落花溪,有水畔繁花靜立的姿容。
站在她身邊的是一個身著深藍長衫的公子哥,雖然衣飾不屬於各大宗門弟子,但衣上夔紋包裹瑞獸,氣息強大而詭異,實力竟然與落花溪不相上下,想必出身名門。
緊跟落花溪與男子的兩個八階戰神,一個是瑤光十子第三,身著與落花溪類似的綠衫,只是花團細小,青葉居多,也是當日滅天下無敵宗門的人。另一個是藍衫男子的隨從,空洞的目光一直看著男子的背影,猶如沒有靈魂。
光是看著眼前四人,天下無敵都有一種小腿肚子要打抖的感覺。他能聽到自己骨血深處沸騰的怒火與源於靈魂深處的戰慄。
他們很強!極強!強到他燃燒儘自己的生命也燒不掉他們一根毛!
落花溪對著天下無敵與范大冷冷嗤笑。原來這山頭就只有兩個人?不知道要怎麼折磨他們那臭丫頭才會傷心?又或者她根本不關心這兩個人的生死?
那就讓這兩個賤女人的隨從以最鮮血淋漓的模樣死去,即使殺她妹妹的賤人不傷心,也要讓她感到害怕!
就在落花溪揉著太陽穴想像兩人的死狀,天下無敵與范大準備誓死反撲的時候,突然有人弱弱地打破沉默。
「我……我可以走了嗎?」最後一個符師戰戰兢兢地訊問倒,看來也是因為要破陣而被落花溪等人隨是手從什麼地方抓來的人。
此時山陣已破,大概到了當初約定放人的時刻。
站在落花溪身邊的男子想都不想就從懷中拋出一枚能量波動精純的水精晶,向那問話的符師拋去。
「拿去吧,你的酬勞!」低沉的聲音。
好大的手筆!那麼純淨的水晶精,一定能換不少功勳。
符師大喜!接過那晶瑩透亮的水精晶一陣興奮與感激!拔腿就走,只是在他轉身準備離開的那一個剎那,藍衫男子突然跳起,手指成爪,在符師的頭上狠狠一拍!
「咕唧」一聲水響!
符師的頭頂頓時被爆開一個血口!鮮血與骨骼被男子的詭異力量瞬間氣化!都變成血煙蒸騰出來!
一時之間血霧騰天,大有聚雲之勢,不過須臾,那可憐的符師就只剩下一張頭部有洞的軟皮,如布帛一般輕飄飄地飄到一旁的水溝里,兩個眼眶空洞地對著蒼穹,樣子無比恐怖!
一張皮!
落花溪經常說扒皮,可是沒有想到她身邊的男子變態到可以把人扒得只剩下皮!
如此瘋狂而輕鬆地殺掉一人,男子的臉上不起半點波瀾,連遺落在地上的水精晶也不屑去撿。而後又踱著悠閒的步子走回落花溪的身邊。
「溪兒,你繼續,不用看我。」男子示意落花溪繼續以言語折磨天下無敵與范大。
這樣的身手,落花溪都微微驚嘆,這從路邊以美色誘惑來的男子,還真是實力不凡氣度不凡,原本她動的是利用之心,此時竟有些暗許之情。同時還帶著小小的得意。
天下任何女子,都會因為自己身邊有如此優秀的護花使者著覺得欣喜。就算是瑤光十子第一席也不例外。
「那,你們自己選一種死法!」落花溪獰笑著向兩人走來。
不過一眨眼的功夫,地面上就多了兩條死狗。
落花溪甚至連戰獸都沒有召喚出來,這場一邊倒的戰,如同仙女信步走到兩人之間,兩人就詭異地倒下了一般。
范大悵然地抬頭看天,鼻子與下巴已經被打斷,糊著鮮血歪到一旁,他呆呆地看著天空,心裡直罵自己愚蠢,一開始還妄想拖延半刻鐘的時間,現在才明白那個念頭是有多滑稽可笑。不幸中的萬幸是把小舞塞到了地底下,希望她能逃過這一劫,等主人回來。
雖然還帶著個師弟幫手,但自己動手是落花溪的樂趣。她生平最愛聽骨頭迸裂的咯吱聲響,這聲音能讓她五臟六腹如沐春風。
是的,這看上去嬌柔的女子,就是一個喜歡以最原始方式折磨人的變態狂!
「你這個賤人不得好死!」天下無敵狠狠地啐了一口血想吐在落花溪的臉上,一看到這張臉,他就想起自己那躺在床上無法動彈的師傅與師弟。如海嘯一般的憤怒與仇恨在胸腔內激烈迴蕩!
啪!
一個巴掌打得天下無敵一陣翻滾,牙齒都從嘴裡掉了出來。
可是此時的天下無敵已經陷入一種瘋狂!明明知道自己打不過,但屠殺山下居民,斬開他最愛的宗門的死仇就在他的面前!這怎麼叫他不瘋狂?
既然已經沒有退路,那他也不再有任何牽掛!
傷她!傷她!哪怕傷她一根頭髮!
一股這樣的執念頓時從天下無敵的心中升起!
「啊啊啊啊!賤人去死!」
這左手已經被折成四截,雙腿被打斷,早已經變得不成人形的男子不知道以什麼力量 支撐著自己向前撲去,手中的燒火棍子直挑落花溪的惡毒雙眸!
眼前男子的極度仇恨與手中的燒火棍子終於讓落花溪依稀想起了這麼一號人物!
「咦?!你就是那個什麼派那個靠裝死帶著寶物跑走的大弟子。」落花溪輕而易舉地避過了天下無敵的反撲,巴掌小臉上帶著恍然大悟的神情。
與天下無敵對罵了那麼久,根本想不起他的長相,也記不得他宗門的名字,只是在看到想要而沒有完全奪走的幻器時,才終於明白腳下螻蟻為什麼對自己抱有這麼大的執念。
依稀是在哪次任務中殺了些螻蟻,奪了些寶物,其中有一樣因為殘缺而令她念念不忘記。就是這燒火棍子一樣的東西。
這種殺了人毀了派之後的輕巧與默然讓天下無敵更加悲憤交加!
人命,道德,榮耀,在這蛇蠍女人眼中還沒有一件幻器重要。
「賤人!還我宗門!還我師傅!還我山下一千多條人命來!」天下無敵口齒不清地咆哮道!口中溢出大量鮮血!
「畜生!」落花溪雙眸狠狠一震!伸出腳在天下無敵的傷口上死命地踩踏!模樣竟比天下無敵更憤怒!聲音也徒然高出八度,變得歇斯底里!
「原來是這樣!所以你們山上那個妖嬈妖女才會殺我妹妹!好啊你!看來殺了你都是便宜了你!你們這些螻蟻,生來就是給我屠殺的,憑什麼反抗?有什麼能力反抗?還我妹妹來!」
聽到落花溪的話,被折磨意識已經開始游離的天下無敵心跳頓時又起力起來!
什麼?原來妖嬈小師妹去殺瑤光的賤人們了?
哇哈哈!小師妹威武!
屠了那些人渣!屠了那些垃圾!那些瑤光的垃圾們生來就是來浪費糧食的!殺一個不賺,殺兩個保本!殺他三四五六七**十才是真囂張!
「殺……得好!」
天下無敵吐著血沫沫囂張地對面容已經扭曲的落花溪慘笑道,那張被打腫的臉,混雜著鮮血與泥土,牙齒掉了一半,鼻子歪向一邊。聲音都帶著漏風聲響,但是那頑固的眼神還是在落花溪的怒火上又狠狠地澆了一次油!
「我看你是活夠了!先切了你的舌頭!」
落花溪的手狠狠壓下!范大一看不好!因為手腳已經被折斷,乾脆如同肉彈一樣向落花溪的腳下滾去,自己的脊樑又生生挨了一掌,但落花溪對天下無敵的殺手也應此而偏了三分。
「啊啊啊!小師妹那麼拉風,屠了你們一狗!那我天下無敵也不是孬種!至少傷你們一刀!」天下無敵手中的燒火棒再次向落花溪的面門砸去!
「我戳你戳你,戳死你!破你的相,挖你的眼!」
天下無敵心中的執念越來越大!就算對方是他此時絕對不可撼動的存在,是雄壯高山!是壯闊大海!高高在上不可採摘的璀璨星辰!他天下無敵大爺也要撒泡尿在邊上寫下「天老爺到此一游」!
「老子不信戳不中你一下!」
狂妄!無知!
落花溪冷冷一哼,這面目猙獰的小螻蟻已經不知道是第幾次揮動那黑漆漆的燒火棍子砸向自己的臉。
開玩笑,就他那燒鍋煮飯的身手,哪裡傷得了她?在他的一揮之間,她的身法甚至能在燒火棍與十米之外的岩石旁來回往返八次。
這不安分的畜生,把他削成人棍好了!
落花溪手臂滑如蛇身,以一個不可思議的角度緊貼著天下無敵伸出的右手,直取他肩頭!而身子卻敏捷地一側,徐徐避過燒火棍的又一戳。
下一秒,應該是一個肢體四分五裂,鮮血直濺的恐怖場面。
落花溪獰笑著的臉在天下無敵的眼前陡然放大。瞬間變幻成那日山猛烈的野火,師尊被人挑斷經脈,癱瘓在冰棺中的場面,二師弟被人削斷雙腿手臂折斷在地上蠕動的樣子,三師弟被人捏碎左手渾身切出數千刀種下毒草的景象……現在,他也要去陪他們了!
「我……戳死你!」天下無敵一邊吐血一邊哆哆嗦嗦地移動著右手。
燒火棍子在他的手掌中顫抖,仿佛有千斤重,但卻一直沒有離手……直到落花溪的手貼在他的肩頭準備狠狠撕開,燒火棍子也沒能挨到落花溪的半點裙角。天下無敵氣憤地雙目赤紅,意識也迷離起來。
然而就在此時,天邊突然響起一聲破雲逐日的嬌喝!
「天下無敵!你有沒有種!給我……戳死她!」
威壓爆起!那清亮的聲音仿佛是甘泉,瞬間注入天下無敵要頹敗的身體,滋潤著他的心肝脾肺!這不是幻想,而是妖嬈以音渡力!向天下無敵身體灌入的一絲靈氣!
主人來了!已經無法移動的范大頓時心臟停跳!
與此同時,耳邊有異物疾速破空而來!帶起獵獵的風聲,裹挾著堅定與肅殺的意味!
十二把烏金杵,像是十二道長虹,激烈地劃破天空,在身後留下一道淡金色的軌跡,疾速向天下無敵的身側飛來!
錚!錚!錚!錚……
悠長渾厚的金屬錚鳴餘音不盡,反而大有愈演愈烈的趨勢!在轉眼之間,十二枚烏金杵就特定的方向斜插在天下無敵身旁泥土裡!
一股天階幻器的氣息於須臾之間拔地而起!恢弘而強大!
天下無敵渾濁的雙眼驟然清亮!像發光寶石一樣閃爍著璀璨的精芒!
「解……封!破殺十二重!」
這低沉的聲音仿佛不是從天下無敵的口中傳出,與他平日的嗓音截然不同,但是隨著這「破殺十二重」的五個音節在天空爆破,天下無敵手中的燒火棍頂端陡然如同灼燒掉了漆黑的外皮,露出極為刺目的金色光暈!
金色在燒火棍上蔓延!
破殺十二重!天下無敵從來沒有使用過,以他的巔峰時期的能力,最多用到九重天,更何況他現在這殘到幾乎可以折斷的身體。可是此時心中的憤怒,淬鍊在骨骼中的痛苦不可思意地給了他一種滔天的意志!
戳死她!
以師尊最珍重的鎮山幻器!戳死這該天殺的蛇蠍女人!
落花溪大駭!隨著地面斜插的十二烏金杵一一被點亮,壓在她肩頭的壓力陡然爆漲!開始還不以為意,但頃刻之間,她驚悚地感覺到自己被困在了洪荒巨獸的爪下!耳邊響起的是驚天動地的獸吼!殺意與地煞氣以十二杵為陣眼瘋狂向眼前螻蟻手中的棍子涌去!
漆黑的燒火棍,在這個時刻,徒然變成通體鎏金的黃金錐!
「殺!」
黃金錐划過落花溪的臉,那無邊無際的煞氣頓時挑破她的皮,在她的臉頰上留下了一道清晰的血痕!
「哈哈哈哈!賤人!我也能傷你!」看到鮮紅的血從眼前蛇蠍女子的臉上流下,天下無敵如釋重負地仰天狂笑!
那縱聲大笑中飽含著太多情緒!
螻蟻插大象!一個區區五階戰神,居然畫破了個九階戰神的臉!雖然只是一點點!那可比西邊日出,男人生娃,死人復生,落花溪是好人更加不可思議!
落花溪本人受到了極大的刺激!
她雙目瞪得渾圓!顫抖地摸了摸自己的臉,在手掌感覺到溫熱,眼前看到一片赤紅之時,瘋狂而悽厲地尖叫起來!
「啊啊啊啊啊!」
「我要撕了你!」
這不單是破相!還是徹底攪毀了她的驕傲!一個九階戰神居然被一個五階戰神毀了容!這要是傳出去那還不得被世人笑掉大牙?堂堂瑤光十子第一,竟然有這麼狗血失誤地一天!
小師妹,靠你了!天下無敵看著天邊那道朦朧的身影,雙眼模糊地一頭倒地,但是手中的燒火棍子還是抱得緊緊的,即使在睡夢中也不可能被人悄悄搶去。
「殺你!」落花溪帶血的手掌對天下無敵天靈骨狠狠一壓!
「滾!」
身後陡然升起濃烈而沉重的威壓!
妖嬈橫掃一腳,直接插入落花溪與天下無敵之間,落花溪眼神幽暗!剛好,把這個殺她妹妹的賤人一巴掌捏死!
手中風影不變,反而加大力道,狠狠地向妖嬈前胸打來!
我圈圈你個叉叉!趁本姑娘不在的時候來打我山門!傷了我這麼多人,不說,還嫉妒我胸大想摸本姑娘的胸!
妖嬈眼睛一斜!
徑直伸手與落花溪的九階靈氣直接衝撞在了一起!
原本越到高階,想要越階對戰越是不可能,因為一階之間的靈力水平實在相差巨大,但是妖嬈的四靈根體質,卻在此時顯現出它的優勢來!
後勁綿長!猶如滔滔江海漫無盡頭!
兩掌相接,沒有驚天動地的聲音,只是兩人身邊的空氣以肉眼不可琢磨的速度迅速扭曲了一下。落花溪原本一臉得意與狂獰,可是一秒之後,臉色就變得凝重,兩秒之後開始目光閃爍,三秒之後,有些迷亂,四秒之後兩人之間突然狂風暴起!
兩人分別被暴風狂亂地扇到十米之外去!
驚悚!
落花溪臉上的表情不知道要以什麼來形容,青白綠紫各自精彩。先是被一個五階垃圾刺了臉,又被一個八階螻蟻一掌轟開!這不是忒打擊人了嗎?要是天天這樣,她這瑤光十子第一還怎麼當下去?
驚愕的不僅只有落花溪,還有一臉淚水的范大!太變態了!這是什麼世界!要說天下無敵能傷九階戰神,那是因為他手中的變態幻器!而女主人……我勒了個去的,什麼都沒有用,直接硬碰硬,這無異於雞蛋撞石頭……撞不破!
沒有被落花溪折磨死,看到妖嬈出手,范大卻覺得自己儼然要暈倒。
他給了妖嬈一個「小舞安好」的目光,腦袋一低,就直挺挺地真的倒下了!
妖嬈憤怒皺眉!把兩枚原本為天下無敵宗門準備的春風凝骨活肌丸分別彈入范大與天下無敵的口中。然後冷冷地看著落花溪又精彩又錯愕的臉。
伸出一根手指,挑起下巴,淡淡地說道:「得罪我的有很多人,後來……他們都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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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輯突然又要照片…我不會說一個黑眼圈妞在大晚上花著花臉瘋狂自拍最後因為光線不足悲憤交加倒下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