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9：真與假（二更）

    「小范，小舞，跟著大師兄走喲！」

    天下無敵趾高氣揚地用魚骨頭剔著牙，背起小竹簍，大聲向范大與小舞吆喝著。

    今日的太陽特別好，雖然明晃晃地掛在蒼穹下，但是溫度一點也不曬得人火辣辣，在九星連珠聚靈泉里憋了半個月，天下無敵身上的傷好了大半，嗓門也越發地大起來。

    不過也難怪今天是他兩百歲的生日，終於等到所有人都叫他大師兄的日子，天下無敵忠厚老實的臉上帶著掩蓋不住的得瑟之氣。

    妖嬈與龍覺潛心修煉，而天下無敵、范大與小舞想在二十年內晉升九階戰神不是易事，若想達到五陽子的要求，他們必須採集到一定數量的藥材與礦石湊數，所以每天下午的例行公事，這三人就是背著小竹蔞上山挖藥。

    好在妖嬈與龍覺時不時的爆發已把山上所有實力強大的妖獸與巨蟲砍得七七八八，剩下的也全集體搬家，所以放這三個實力普通的傢伙在山上轉悠，妖嬈與龍覺不覺得擔心。

    「大師兄，您慢走喂！」妖嬈與龍覺站在九星連珠聚靈泉旁為三人送行。

    為慶祝生日，按照約定，妖嬈一臉堆笑地對天下無敵揮著手，甜甜地叫著大師兄。

    這一聲大師兄，讓天下無敵得到了極大的滿足，一股驕傲之意從他的腳下升起，延著脊柱沖入太陽穴，他頓時挺起胸，抖動著背上的小背簍，豪氣沖天地大聲吆喝！

    「小師弟小師妹等大師兄帶好東西回來！大師兄不在，你們諸事小心，不要壞了門規，不要讓陌生人進入靈泉！明白了嗎？」

    「是，一切全憑大師兄吩咐！」妖嬈再次耐心地回答。

    「滅哈哈，小范，小舞，跟著大師兄走，把我們昨兒看到的水精晶給挖出來！」天下無敵御空而起，傲嬌甩著額頭上的碎發。

    小舞對這個角色扮演很是新奇，興奮地「大師兄，大師兄」直叫，而苦逼的范大則是一臉淚水，他明明比天下無敵的召喚階位還高兩個境界，可是為毛當隨從的也是他，被人當小弟的也是他？就因為他長得壯長得帥嗎？

    「喲！大師兄！遇上危險不要硬拼喲！記得立即跪地求饒然後逃回來搬救兵喲……」龍覺把手攏在嘴邊，無恥地提醒著。

    天下無敵憤憤地瞪了龍覺一眼，還差點蹩了自己的腳，在空中狠狠地打了一個趔趄之後才帶著范大與小舞遠去。

    看著天空中那歪歪扭扭飛行的三人，妖嬈已經笑得不行。

    龍覺知道妖嬈為什麼這麼放任天下無敵，因為一句戲言害得人家宗門被滅，師尊與兩人師弟變成廢人，妖嬈心中是有愧疚的。在可以承受的範圍內，她便任由著天下無敵耍小性情。

    「龍龍。」妖嬈指著天空中漸漸消失的三人。「你看范大與天下無敵兩個人，范大明明長著一幅精明的模樣，可惜總是說話不經過大腦，所以經常禍從口出，暴露了自己還不知道。而那天下無敵，生得一幅忠厚正義的樣子，偏偏肚子裡的油滑與小聰明只多不少，雖然實力很差，但無論任何事，吃虧的永遠都不是他。」

    說到這裡，妖嬈一頓，嘴角的笑意也收斂起來。她的目光極為深邃，仿佛眼底浮現的已經不再是天下無敵與范大小舞三人的身影。

    「人的表面往往能蒙蔽一切，所以只用眼睛看，不足以分辨真假善惡。」

    妖嬈慢慢地說道，心中升起一絲感慨：「范大與天下無敵雖然都是無心，但下意識中，他們都與自己性格相反的容貌與表情保護自己。范大出生卑微，必然從小被人欺負，心底其實十分單純，所以他表情老成幹練，仿佛洞查一切，為的就是不被陌生人輕易欺負。」

    「天下無敵心情深重細膩，想得到我對他師門的一個承諾，所以裝瘋買傻，表面老實，其實內心矛盾彷徨無助，故作輕鬆不過是不想讓我心生厭惡而已。」

    「一個人明明內心單純但表面老成，一個人明明內心老成但表面單純，他們不刻意這樣做，我都要想一會兒才能完全明白，如果某些人不想被人發現自己的真性情，必然隱藏得極深。更無法被人洞查內心的想法。」

    「這就是我之前輸給姬天白的原因。」妖嬈一字一句總結道：「以後我會注意，不會再被人那麼輕易地欺騙。」

    「這不怪你，我也沒有看出來。」

    龍覺身體一怔，沒有想到妖嬈不但只是一時興起帶著三個拖油瓶，原來還是在他們身上感悟天道。原本召喚師的修煉都是喜歡寧靜，在寧靜中尋找內心的成長，而妖嬈卻是另闢蹊徑，將自己置身俗事而得到眼界與心靈的蛻變，對比天下無敵與范大兩人截然不同的性情，來尋找與彌補自己閱歷的不足。

    「因為姬天白那人，實在已經超越了他年紀應有的老成，他太無懈可擊。就算是在先天秘境那種千年妖孽們為了爭帝而打得頭破血流的混亂勢力糾葛中，他都可以找到最佳的時機，在一片讚美聲裡面奪取到他想要的權力與地位。以當初的你與我，很難真正預料到結局。」龍覺的心中也升起感慨。

    「嘿嘿……」妖嬈突然一笑，「的確，不過我們與他之間的比賽還沒有結束。這九星連珠的聚靈泉水也快被我的水靈珠吸乾了。」

    妖嬈拿出水靈珠，別看珠子小小，他的重量已經比得上萬頃湖水，在妖嬈手中沉甸甸地一動不動，但是在珠身上搖曳的水光卻猶如有生命一般帶著靈動的光澤。

    水光頓時照亮了妖嬈如花的笑臉。

    「這裡還只是洪荒秘境的邊緣地帶，過了今天，我們繼續向深處前進吧，現在附近出現的戰神，都不過是西域的人，以後我們應該就能遇上東陸，南疆與朔北戰神，說不定也會遇上……姬天白！如果再見面，他就沒法那麼輕鬆地陷害我了。」

    看著妖嬈笑得搖曳的小臉，龍覺知道妖妖必是下定決心要在姬天白身上將阿斯蘭特吃過的虧討回來！

    「不錯，我馬上就要晉升七階，我們兩人加在一起，姬天白一個人只會吃不了兜著走。他當初敢那樣做，就應該想到日後的下場。」

    龍覺揮了揮手打散九星聯珠聚靈泉四周的禁制，此地已經不再需要遮掩，等天下無敵，范大，小舞三人回來之後，他們就繼續向洪荒秘境深處進發。

    「小范，小舞，加油啊！那水精晶再也跑不了了！」

    山腰上的一條小溪中三個濕漉漉的身影亂成一團，天下無敵、范大，小舞在溪水裡不斷撲空。

    「范大！不要亂踩！大師兄！往你那邊去了！」小舞玩得可開心，抹了抹臉上的溪水對天下無敵大叫。

    水精晶是有靈性的礦石，感覺到這麼多人在尋找它，立即潛入水下，它原本就是被水靈氣孕育而生，再加上無色無味，隱藏在水底本來就難以發現，要不是小舞的天算能力能勉強預測它的躲藏方位，一般人還真的難把它從水中尋出來。

    「啊……大師兄看到了！」一抹精光在天下無敵的眼底驟起，找準時機，他身上突然迸發出一股風之奧義，狂風在溪水中旋轉，頃刻之間將河床上的溪水都抽吸到了天空之中，形成一道不斷高漲的水之龍捲風。

    失去水為遮掩，水精晶就像是失去父母庇佑的脆弱稚鳥，可惜兮兮地躺在乾涸的河床上一閃一閃倒影著藍天與白雲。

    「哈哈哈！捉到你了！」天下無敵得意地大笑，三腳並成兩步直接衝上前去把那枚半拳大小的水精晶捧在手心裡，也忘記繼續控制天空中的水之龍捲風，失去控制突然降下的大水徹底把三人交成了落湯雞。

    這沖元素精華，在洪荒秘境中的任務功勳中可以加三百點積分，比前幾日吃光的露菌要稀有多了！

    如同鑽石一樣晶瑩剔透的水精晶在天下無敵的手中散發出璀璨的光華，連帶著范大也興奮無比！這東西不能吃，終於不會被男主人烤了去討好女主人了！嗚嗚嗚嗚，范大頓時激動得淚留滿面，連渾身濕透都不以為意。

    其實三人一下午的收穫也不小，每個人身後的竹簍中都放滿了各種洪荒秘境出產的各種藥材，只要帶回去稍加清洗，按類別儲藏好，以後就能在五陽子前輩那裡換取相應的獎勵甚至進入上層宗派的機會。

    三個人頓時得意忘形的大笑。

    「大哥，你看到了嗎？」蔚藍的天空中不知什麼時候飄來一團黑雲，因為今日的陽光本來就分外柔和，所以范大等人並沒有感覺到天空投下的那一小塊陰影。

    「看到了！三個實力弱成渣的討厭人族，身上居然帶著那麼多寶物！」黑雲中為首的魔族貪婪地舔著自己的手指，舌頭腥紅的顏色仿佛剛剛喝過人血一樣。

    魔族！

    沒有遇上西域人族戰神，反而先被同樣是從西域之門進入洪荒秘境的魔族看見！

    雲中六個魔族戰神，各個實力都在五階巔峰之上，為首的魔戰神赫然還是個六階巔峰，恐怕也是個西域魔族年青一代的佼佼者。

    魔族與人族的考驗方式差不多，除了收集藥材與礦石之外，還有一條就殺人。而此時出現六個魔戰神眼前三個弱小人族，明顯就是送上門來的最大一塊肥肉！

    要人頭有人頭，要藥材有藥材！那枚水精晶的品質不錯，算起來很有可能在三百個功勳以上。

    「殺了他們！」

    「等等，再看看還有沒有別的人族戰神在附近。」為首的六階魔戰神很淡定。「人類也是一種狡詐的生物，也許他們還有高手潛伏在四周，我們要小心行事。」

    「不會的，大哥多慮了！」站在帶頭大哥身旁的一個賴頭魔戰神邪惡地笑道：「大哥你看，那三個人族中小丫頭只有四階初級，而且她還叫一個五階初級的孱弱男子為大師兄。在人族宗門中，很多都不是以入門先後來排序長幼，而是以實力劃分誰是長者，那個五階初級的人族都能被稱為大師兄，可以見得他們的門派弱得可以。」

    「那那個五階巔峰的戰神又怎麼說？」魔族帶頭大哥，指著范大。范大是三人中最強，實力依稀有五階巔峰之上，六階初級之下的飄渺感。

    「那不過是他們請來的一個保護者罷了！人族就是這種奇怪的東西，明明應該是弱者附庸強者，可是他們中的某些人卻能通過金錢買賣讓強者給弱者賣命，真是搞不懂他們的思維。」

    「而且區區一個五階巔峰戰神，無論是我們兄弟中的哪個都可以輕易把他乾死！」

    「大哥，他們身上東西起碼上六百功勳了！咱六兄弟，一人能得一百好幾呢！」

    眾魔七嘴八舌，還沒一現身就開始議論起分贓的問題。

    范大本來背著小舞準備繼續沿河道尋找其他水精晶，可是他突然心頭一跳，開始忐忑不安起來。

    有問題……有一種被人偷窺的感覺！

    「天下無敵，咱們回靈泉吧。」范大抬頭，疑惑地看了天空中的黑雲一眼。小舞心領神會，立即掐指一算，這不算不要緊，一算眼淚就掉了下來。

    「大……大師兄，我們回……回……哇哇哇……」小舞已經嚇得哭出來，她感覺到了，黑雲內瀰漫著她想像不到的恐怖魔氣！

    一看小舞那張臉，天下無敵頓時臉色發白，雖然不知到底發生了什麼，但是心中也明白了七八分。

    「那我們走吧。」

    三人佯裝什麼都沒有察覺，手腳僵硬地向山上跑去！

    看到嘴旁的大肥肉要離開，六個魔族戰神頓時耐不住性子，紛紛在天空中現身！

    轟！轟！轟！轟！轟！轟！

    六簇黑焰在天下無敵，范大與小舞的前方依次點亮，六個面目猙獰的魔族直接將三人圍了個滴血不漏！

    感覺到六個魔族的強大，還有人族與魔族勢不兩立的關係，三人頓時嚇得小腿打抖，要是只有一兩個魔族還好，可是這次一來卻直接來了六個！而且六個的實力皆在五階巔峰之上，難怪他們感應不到這些偷襲者的氣息！

    范大雙眼幽暗！他迅速把小舞從肩頭抱下來放在地上，眼前的情況明顯出乎他的預料，離山頂靈泉還有一段距離，想必兩位主人也感知不到山腰上發生的動亂，他戰不勝六個比自己只強不弱的魔戰神，只希望打開一個缺口能讓小舞跑出去！

    「吞金！」二話不說，范大立即召喚出自己的岩石吞金獸，戰意隆隆，只見他把自己的骨節捏得泛青，咬牙切齒地準備與眼前的魔戰神同歸於盡！

    這鐵骨錚錚的漢子，是想自爆嗎？

    可是他這股毀滅之氣還沒有宣洩一秒，身後就有一個重物將他撲倒，耳邊隨際傳來天下無敵那坑爹的聲音！

    「哇哇哇！你這個沒有用的奴婢，怎麼能與尊貴的魔族大人抗衡呢！」

    天下無敵撲在范大身上一把鼻涕一把眼淚。

    「我們應該把我們挖出來的好東西都交給魔戰神大人們，然後求他們送我們一個全屍。」

    六個魔戰神一愣，頓時一同哈哈大笑起來，他們看著天下無敵那張怕得要死的臉，對人族的鄙視就更加深重，原來都是些軟骨頭的東西。

    「大人請用，大人請用。」天下無敵無恥地把小舞踢倒，搶過她背上的竹簍，一臉媚笑地將三人收集來的東西都堆放在了六個魔戰神腳下。一個魔戰神立即把這些藥材收入了自己的儲物空間。

    「小的知道魔戰神大人威武，小的不求一生，只求死個全屍！」天下無敵誠懇地對六個魔戰神說道：「只是小人在臨死之前還有一個心愿一直沒有達成。」說到此時，天下無敵的面目突然變得猙獰起來。

    「我還有一個師妹在這山頭上，霸占了一處聚靈寶地，杖著自己貌美如花，附庸了一個六階人族強者，天天欺負我們三個為他們挖寶，如果六位大人肯在小人臨死之前先把我那小師妹狠狠地虐殺，小人願將聚靈寶地的地點悉數告訴六位大人！」天下無敵在地上磕頭如搗蒜，模樣真誠無比。

    嚇！

    范大與小舞這才明白過來，為什麼天下無敵這名字與他本人那麼和諧，原來他是天下無敵賤！

    本來被天下無敵一屁股坐在背上的范大與被天下無敵一腳踹得老遠的小舞還滿肚子火，一聽天下無敵這麼腹黑地嚎叫著，兩人頓時也大叫起來！

    「就是就是！我本來是一個五階巔峰的強者，結果被那賤人抽走了命魂，天天折磨我，生不如死啊！謝謝魔族大人們救我脫離苦海，要是魔大人能讓范某看一眼那兩人的死狀，范某願心甘情願被魔大人煉成屍傀！」

    對不起……對不起主人！范大不是故意要辱罵主人的。范大在心中默默懺悔。

    屍傀！六個魔戰神的眼睛頓時亮了！如果不是生靈主動獻祭，強迫意志煉出的屍傀都是次等品，如果有一個這麼高大的人族戰神當自己的屍傀，那必然是一件非常拉風的事情！

    再加上這三個軟骨頭說山上還有聚靈寶地與……美女！

    嘶！六個魔戰神頓時狼血沸騰起來！

    「你們要是使詐……明白自己的下場吧？」為首的魔戰神冷冷地喝道。

    他之前以神識在山上掃過，沒有感覺到氣息強大的戰神存在，也沒有發現一處聚靈寶地。這三個戰神是在給他們兄弟六人下套吧？不過聚靈寶地與美女的誘惑又令六個魔族色狼不忍心放棄。

    「當然明白。」冷汗從天下無敵的頭下滴了下來。

    「六位大人殺了我們三個，自然也能找到山上寶地，殺掉賤人只是輕而易舉的事，只是聚靈寶地的位置比較隱蔽，找來找去太花功夫。而且還會失去三件心甘情願奉上的屍傀隨從。」

    「大人可以捏著小人的脖子，站在足夠安全的位置讓小人喊上一句，我與那山上女子並沒有事先約定，也不知幾位魔大人今年來臨，要是幾位魔大人覺得話中有漏洞，大可立即掐斷小人的脖子立即後退。以六位大人的實力，怕是有心攔截也攔不住吧？」

    「小人只是想親眼看著我那絕美又不允許小人染指的小師姐死在號哭中，以解我心頭之恨。」

    天下無敵抬起頭，無比誠懇地對為首的魔戰神拋了一個狼友們都看得懂和邪惡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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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嗷嗷~羽毛在陽狼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