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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17:53:01 作者: 楚雲暮
徐然低著頭:「我只是不想騙你。不管告訴你會有什麼後果我也不忍心再欺騙你。蘇莉,你是個好女孩,可我----」他抬眼,「不能離開張祁。抱歉。」
她氣的全身發抖,又要一掌過去,我捏住她的雙手:「是我們對不起你,要打打我就好,徐然是怎麼樣的一個人,你和我都清楚。」
她推開我,含淚看著我們:「你們會遭天譴的!」
我無語,他沉默,走上這條路,或許原本就是上天的懲罰。
她離開之後,徐然只說了一句話,她是個好人,除了任性一點,對我沒話說了,是她讓我挺過沒有你的一年----我欠她的這輩子都還不清。我看著一陣心痛,我們走到這一步,彼此都錯過太多,原來感情的磨合竟然是這樣困難。我輕輕搭上他的肩:「我們重新開始。沒有任何人再來阻擋。」他有些詫異地抬頭,我站直身子,伸進口袋,最後一次撫摩了那個溫熱的打火機,細膩的紋路,以及所有蘊涵的回憶。
我把它掏出來,用力地擲向遠方不知名的角落。
再見。蕭峰。
第33章
05年的1,2月的時候冷的不行,徐然又特畏寒,一靠近我就直覺地想打盹,那是,免費的紅外線供暖儀嘛。我撥撥他的頭髮,說你爸媽最近生意怎麼樣了。他懶懶地打個哈欠,還能怎樣?又沒做什麼大生意。我媽現在也不敢亂想什麼了,讓我爸本分地做做小飯館。
我頓了頓,那你家就要搬了吧?他點頭,都下了最後通牒了,還賴著不走?我在他臉上很響亮地親了一口,那有什麼,以後你住我這----反正在宿舍你也睡我床上。徐然狠瞪我,你正經點行不行。正說著話,我媽突然推門進來:「張祁,過來幫我把柜子頂上的東西拿下來。」我和他幾乎是毫無欲警,見鬼似地彈開,我狼狽地站起來:「媽你怎麼不敲門!」
我媽被我吼地一愣,「這我家我進你這還得敲門?你們又沒做什麼,還怕我看?」徐然臉還有些紅,小小聲地說,「阿祁和我說開學後分宿舍的事呢。」我媽狐疑地看我倆:「就這樣?徐然你別幫著張祁騙我,從小你們就是一條心的----我這兒子我不知道什麼貨色?小學時候班主任就給我打小報告說他對隔壁桌女生耍流氓呢!」
「媽你說什麼呢,幾百輩子的事了。」我看見徐然捂著嘴偷笑,有些發窘。好不容易哄走她,我惡狠狠地捏著徐然的臉頰:「你笑什麼!不許笑!」他收了笑臉,正色道「剛你媽進來把我嚇的!」我點頭,在家裡太放鬆,卻忘記家人才是要最防備他們知道的,我簡直不敢想像我爸媽知道我的事會有什麼樣的反應。徐然也一樣。我們都是獨子,現在可以風花雪月可以後呢?可笑我們從來不曾想過這個問題。
一瞬間氣氛有些沉重,半晌我突然開口:「你說蘇莉知道這事,會不會----」
「不會!」他飛快地否定,「她是好女孩,你以為是誰?吳亭亭啊?」我沒說話,若是吳亭亭我倒放心了,至少她從不做對自己無利的事,而正因為蘇莉太看重徐然,一時激憤之下----徐然坐直身子:「沒事的。阿祁,過了一個寒假了不是?有什麼事也早出了。」
我只能同意。心裡卻知道,這事若是鬧出去了,我們只怕滅頂之災。
開學後沒多久,美術系學美教的都去實習了,不少課都取消或者延後,整層宿舍里沒剩多少人。徐然乾脆就住到我宿舍里來。他去洗澡的時候我正打電玩,突然聽他在裡面慘叫一聲,我嚇一跳,衝到浴室前拍門:「徐然?你怎麼了?」
裡面沒有聲響,我更急了:「徐然!你開門哪!」門鎖著,我情急之下用腳踹門,力道大到整個門框都在抖,裡面才傳來微弱的聲音:「阿祁,我沒事……別進來。」我鬆了口氣,罵道:「沒事怎麼不支聲?嚇的我……開門!」裡面又很久沒有動靜,我等的不耐煩,又重重地拍了幾下門,徐然才緩緩地開了門,我衝進去,只見一片氤氳熱氣里徐然窩著身子蹲在地上,他看我進來,居然不好意思地夾緊腿,側過身去。我被他的動作逗笑了,這時候還用的著和我害臊?我把蓮蓬頭關了,甩到一邊,頓下來問:「怎麼了?」
「剛沒注意,滑了一下。」他低頭,我看見他的手肘上都青了一大塊,我又好氣又好笑:「你怎麼跟個孩子似地。」他臉一紅,「不是叫你別進來麼。好丟臉。」我撲哧一笑,覺得他實在是很很可愛。我想撐起他,剛用力他就皺了皺眉頭,我輕聲問道:「很疼?大概是淤了,出去我幫你揉揉。「說著話我就想把他抱起來,他叫了一聲,我自己走拉,萬一林恆回來看見怎麼辦。我敲他腦袋,傻什麼呢你,和我有什麼好害羞的,你都我老婆了。說完自己也是一驚,覺得這個名稱有些刺激新奇,又逗弄他,你說是不是?徐然氣的臉都皺了,你這人講話怎麼老這樣!我哈哈一笑,行了,我抱你出去。他這時候怎麼會回來呢。
也不管他願不願意我一把托起他,就往外走,抱到床上後我翻出虎標隨便揉了幾下,徐然輕輕掙扎了一下,「你……你先讓我穿上衣服好不好!看徐然害羞的樣子,我忍不住咬上他軟軟的嘴唇:「小然子……」
他被我弄的也有些興起,呼吸也急促起來,他慢慢地閉上眼,手裡的藥膏滾落在地----就在此時,門外突然響起開鎖的聲音,我和徐然都唬了一大跳,徐然還呆怔著,我已經反應過來,隨便抓起床上的幾件外衣就往他身上套,汗都出來了,恨不得能多出幾雙手來!
越急就越糟,門最終還是開了,我聽到隱約的腳步聲,心裡一橫,拉過被子一把將徐然包個嚴實。
我深吸一口氣,慢慢地回過頭:「你怎麼這麼早就回----」
一瞬間,我不敢相信自己的雙眼!
我什麼話也說不出來了。
我只想狠狠地詛咒老天!
蕭峰就站在我面前,手裡拖著個黑色的旅行箱。
好象很久以前,也有過這樣一個場景。
那時的他,帶著清淺的微笑,輕易就風雲變色。
那時的我,懷著滿腔的思念,恨不得生生世世。
不堪回首話當年。
可如今,現在,今天,此刻,我們竟是在這樣一個狼狽的時機重逢!
他為什麼會回來!在我決定忘記他的時候!我只覺得一把尖刀插進我的腦顱,劃開我的血肉狠狠地刮著,痛到毀天滅地!
我們只能怔在原地,彼此瞪視,錯愕驚慌震撼痛苦,混雜著瀰漫開來。
「阿祁?」徐然已經穿好了衣服探出頭來,臉上的表情一下子僵硬,灰敗的神色仿佛世界末日。
何其諷刺,我們三人竟然在這種時候重逢。
扭曲了的回憶,感情,未來,都在剎那絕望崩潰。
身後兩聲輕扣,現任的學生會長葉方探出頭來:「蕭峰,你走這麼急幹嗎?一路喊你也沒用。喲,張祁徐然你們也在啊,看看我們蕭峰同志是不是越來越玉樹臨風了?」
沒人理會他的冷笑話,自己笑了一會,葉方也覺得無趣,酸溜溜地說:「好了,蕭峰,你回來的事,團支院辦也都是剛知道,商量著要給你接風洗塵呢!你不知道黃導有多想你,天天念著呢,說你一走他就少了個左膀右臂的。你回來,我可要卸下我的擔子了。走吧走吧,把行李丟宿舍回來再整理,定了蓆子給你接風呢。」
蕭峰直勾勾地看著我,從他的眼裡,我看不出半絲波動,只覺得心裡一陣排山倒海地酸楚。
半晌,他動了動嘴唇:「……好,我就來,怎麼也不能讓領導等不是。」
我說不出失望還是鬆了一口氣,蕭峰還是蕭峰,永遠人前冷靜,誰也剝不下他的面具。
徐然和我之間仿佛一下子有了說不清的隔閡,他沉默著起身:「今晚他大概要回宿舍住,我回去睡。」我不知道說什麼好,把自己處於這樣一個萬劫不復的三角局中的,正是我自己。我能怪的了誰?
「徐然。」我還是叫住他,「那天我說的話全是真的,你放心。」
徐然淡淡地看我:「……我有什麼好不放心的。」
晚飯是和王毅一起吃的,我毫不意外地聽他聊起蕭峰:「這小子不知道哪抽風了居然一個人回來!他這留學資曆本來可以鍍個24K金,現在怕只有18K了----我聽說那邊的人對蕭峰吳亭亭都滿意的很,要留他們下來呢!你看這國內人擠破了頭想出去想移民,他倒傻傻地提前回國!」
我悶聲說:「我聽說他是完成了研究課題才回來的。不算提前吧。」
「那吳亭亭怎麼就不回來?人家多精明!祁哥,還好你早和她分,心大的女人難講的很,說不定,蕭峰就是被她甩了才一氣回國的----」
「你知道什麼!」我喝著打斷他的話,「別人的事咱們別亂管,他回國為了什麼和我沒關係。」
是的,和我沒關係。
我心亂如麻。
又自欺欺人。
回去的時候,已經快九點了,我沒去找徐然,一個人回到宿舍,只見宿舍里擠了一屋子的人,與之前的門可羅雀鮮明對比。我有些想笑,世人跟紅頂白人之常情,蕭峰從前作為現在看來,倒真的正確。不想進去共襄盛舉,我在外面頓了很久,我知道有些事,還是要說清楚的。到小賣部買包煙殺時間,老闆問我要什麼,我下意識地說三五,想了想,忙道:「還是駱駝好了。」一摸身上,才記起那個不知身在何處的打火機,又叫老闆拿了個一塊錢的廉價貨----一樣是抽,一樣能點,不是嗎?我對自己說。
再轉進宿舍,居然和蕭峰在樓道撞個正著。他抿著嘴,看我,說,我等你很久了。
聊聊吧。我沒有逃避。
我們沿著林蔭道走,卻發現點點滴滴都是我和他的回憶,我捏著手,想到徐然。
坐在靠近後門的一個椅子上,我們只有沉默。
一年多的時間,太漫長,卻也太短暫。
我打破僵局,把駱駝和打火機遞過去,他一愣,眼中黯然:「不用。我不習慣抽這個。」
蕭峰畢竟是蕭峰,在我不知道如何面對他的時候,他居然象對待一個老朋友一樣,講了些德國的風土人情留學生活,我不是很認真地聽,直到他說:「知道咱倆見了面尷尬,我就在宿舍住幾天,找找原來那個房東還租不租房子,就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