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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17:53:01 作者: 楚雲暮
這下換蕭峰猛烈地咳嗽起來,我哼了一聲,不動聲色:「老伯,您這是有耗子,還他嗎的賊大,今晚您拿五包耗子藥來,我管保他有去無回。」
李坑不大,繞來繞去大半天就逛完了,小橋流水,倒別有清韻,婺原在明清時倒是文風鼎盛,現在卻凋零的差不多了,家家戶戶或男耕女織或小本買賣,一派小國寡民知足常樂。我們爬上李坑最高的山----其實也只不過是個十多丈的小土丘,一眼望去,黑瓦白牆,炊煙裊裊,遠方群山環抱,含樟吐翠,倒不象是活在這個鋼筋水泥的現實里。我感嘆了一句要是永遠活在這裡倒也好了,蕭峰在旁特不給面子地哼了一聲,說拉倒吧就你這物質的小孩,你能忍受多少天沒電腦沒熱水沒新鮮刺激奢侈享受的日子?我老羞成怒,一拳過去,你這小子能不能別這麼現實掃興啊你!他早在那侯著了,包住我的手腕一帶,我腳下一扭,兩個人抱著滾到一從茂密的長糙中。他嘿嘿一笑,猛地一個用力壓倒我,又開始禽獸。我快准狠遏止住他的邪惡企圖,怒道:「你要發情也看看時間好不好,光天化日你不怕?昨晚指不定已經被發現了!」
他說哪能呀,莊稼人老實單純,民風淳樸,哪想的到這麼多。這實在和平日裡的他的小心謹慎大相逕庭,我被他這樣不安分的用下身擠著磨蹭,也情熱起來,哪想的到許多,惟有一起墮落。
其實婺原兩條線路上的景點不過是十來個,我們玩遍了里坑汪口曉起思溪彩虹橋,不過三天,自作主張沒事找事在李坑看月落烏啼繁花落盡又多留了四天,終於是到了要走的時候。
上車的時候,我扭過頭看,鄉村的天藍的象一洗凝碧。
而城市裡的天,卻開始風起雲湧。
暑假就這樣平平當當地過去了,我和蕭峰就這樣廝磨笑鬧,似乎沒開學,沒有學校里的那些人和事,我和他之間就沒有矛盾沒有鴻溝----或許有,卻被我們心有靈犀地一同忽視。
期間我見了徐然幾次,都是在家門口偶遇,如果身邊有其他人在,他還會哼哼地打上幾個招呼,說上幾句不著邊際的客套話,若是只有我和他,他竟連正眼也不看我。我氣苦,除了我反對蘇莉和他在一起,我和他似乎從沒有真的什麼深仇大恨,怎的就走到這步田地?
我剩餘的時間就和黎燁他們混,沒敢鬧的太過,我怕蕭峰鬧心,今天的和樂平靜我們都在小心翼翼地維持。
開學後不久,作為省里在專業上首屈一指的院校,院裡又開了一個展覽,因為不是傳統意義上那種唬人交易的重要展覽,這次倒是多了幾分純學術交流的意味。
大四一畢業,蕭峰果然如傳言一般接任學生會長,一開學就忙的恨不得手腳並用,與我的無所事事立時成為鮮明對比。我隨便問了一句,這次的展覽你要參加不。他恩了一聲,才道,沒時間呢。又不是什麼重要的展,沒分量的啦。
他的功利讓我很不以為然地哼了一聲:「那你又再忙什麼有分量的事啊?」
他頓了一頓,才神秘一笑:「說了你也不懂。」
我斜了一眼:「拉倒吧,就你學生會裡那些骯髒的破事。老子還不想知道呢。」
蕭峰不說話了,一會才笑著站起身來:「十點多了,餓了吧,我給你下碗麵條去。」
我笑道:「居然勞動會長大人幫我煮麵,真是不敢當啊。」
「美的你,就泡碗面吃,愛要不要。」
國慶後的那個展覽,我的一張油畫《婺原。印象》入選了。我還挺高興,帶點得意,沒有其他大展那麼重的功利味,至少多少還原了藝術。我請王毅和幾個玩的好的出去撮一頓,徐然並不意外地稱病不去,王毅苦笑地說小然子平常那樣斯斯文文的,嗎的要拗起來誰也強不了他,你們究竟是怎麼了?好好的鬧的跟仇人似的?
我也想知道呢!我沒好氣地打斷他,說想那麼多幹嗎?喝酒去喝酒去!別他嗎的掃興!進PUB里沒喝多少,李天發已經晃悠了,林恆王毅忙兩邊架住他,無奈他還一個勁地喊還要還要,幾個酒保都在一旁暗笑。我正準備武力解決,突然看見角落上一個熟悉的人。看他那酩酊大醉的樣子,我心裡一咯噔,叫來一個相熟的酒保:「黎燁喝了多久了?就他一個?」
「兩小時多了,一個人死命喝,人來打招呼也都不理,不知道又是哪不慡快了。」
我掏出錢先結了帳,叫他們一會送李天發回去,就走到黎燁桌上,一按他的肩膀:「喝酒也不叫上我?還是哥麼不?」
「滾開!」他一把揮開,抬頭見是我,怔了一下。
我坐下,也點了杯酒:「沒什麼事你不會喝成這熊樣,怎麼了?」
他不說話,紅著眼一口接一口地猛灌。我也不著急,耐著性子等他。
不知道過了所久,他突然一把攥住我的手腕,用力地象要把我的手摺斷!「我,見到他了,我今天見到他了!」他壓著嗓子低喊,整個身子都在輕微地顫抖著,「他他嗎的就這樣和我對著面走過來,身邊跟著他老婆----他居然連一個正眼都沒給我,就這樣視若無睹地走過去!我----我們那麼多年的情分,他當初在我耳邊的懺悔全都不在了!!」
我打斷他的語無倫次:「誰?」
話一出口我就後悔了。還能有誰。
「謝家暉!」
除了他,還有誰能讓黎燁瘋狂如許?
第22章
我沉默了一會,冷冷地開口:「他什麼為人你不早就知道了麼?」
他象被狠蟄了一下,狼狽地看了我一眼,又轉頭罐下一大口的酒。
傻瓜。事已至此,你還想挽回什麼?
阿黎的濫情放縱不過是自欺欺人。他一直放不開三年前那個冷心冷麵冷血冷情的謝家暉。從第一次見面,便是如此。
我看不慣他那樣,一把奪過酒瓶:「嗎的!他和你散的原因你又不是不知道,這麼久過去了,你就不能再出息點?」
他跳起來:「出息?我是沒出息!我沒用!還在想他的背叛會不會別有隱情----阿祁,你現在可以站著講話不腰疼是因為蕭峰還沒甩了你!你要到了我這地步,你也會這麼沒出息!」動靜太大,整個PUB里的人全部看了過來。我咬緊牙關,硬是當作沒聽見他最後的一句話,一把拉過他:「出來!」幸好王毅他們回去了否則非露餡了不可!
黎燁被唬的一怔,酒醒了大半,自知失言,耷拉著腦袋被我拽出門去。我到對面的便利店買了一瓶礦泉水,擰開蓋子就兜頭從他腦門上澆下去:「醒了沒?」我冷冷地看他,又吼了一句,「我問你醒了沒!」
黎燁任水流淋漓而下,掩過他的眉眼,到達他緊抿著的嘴唇,一言不吭。
我啪地甩開空瓶子:「你這麼糟蹋自己有P用?你能怎樣?你想怎樣?算了,阿黎----那兔崽子值得你這麼想他念他?」
阿黎緩緩地蹲下,靠在牆邊:「我知道我都知道,再見他我也沒個活路……可是----阿祁,我真的想他,他怎麼對我我還是想他,我只想他好好和我說話,他有老婆他騙我我都不在乎了----可是他怎麼能用那樣陌生的眼神看我……」
我沉默著陪他一起坐在牆角,夜風吹過,入秋了,終究有些寒意。
阿黎倚在我的肩上,無聲地抽泣了很久。
展覽持續了一個月,到快撤的時候人數一下子暴增,看展的人也跟著多起來,到後來幾個志願的吃不消了,說凡是有畫入選的,每人輪流看展一天,鬱悶的我差點想把參賽作品拿回來----我最討厭做這種麻煩事,還傻冒似的呆一整天哪都不能去。
看展的那天,我百無聊賴地聽歌,MP3里的幾十首歌我都能倒著背上來,直到我看見一個人對著我那副《婺原印象》直楞楞地看了十分鐘。其實來參觀的,大部分都是附庸風雅,要不就是看個虛熱鬧,誰會沒事對一副畫看上十幾分鐘?我好奇心大起,也跟過去,一直站在他身後。那男人察覺之後回頭,溫文一笑:「你是美院的學生吧?這是誰畫的?」
我沒回答:「你覺得怎麼樣?」
他一怔,瞭然一笑:「你就是作者?」他笑的時候,眉眼都化做一潭春水,點點滴滴都是溫潤清雅。
我對他不由地起了好感,笑著點了點頭:「你也是校內的老師吧?這個展,一般就校內的人來看----」
他頷首:「我教中文的,這個麼,算是興趣,平日也略有涉獵,不過只在國畫。油畫倒是不大懂,難得你這畫裡沒那些誇張的什麼印象表現主義,倒有些水墨意境,難得啊。」
看來還真有些門道,我對他的好感又多了幾分,不由地又詳談了幾句,這時候突然有人在後喊了一句:「謝教授?」
男人回首,得體地點頭微笑:「你們也來看展覽啊。」
我如遭電擊,把他的面容身量再仔細一打量,回想起阿黎的話,手心裡都微微滲出了汗:「老師姓謝?」
他有些驚訝,隨即點頭笑道:「謝家暉。」
一時間黎燁的面容在我腦海里閃現了無數次,我抿起嘴角,好久才說道:「謝教授,您家裡一定有很多國畫方面的書吧?我想向您借些參考一下可以嗎?」
他愣了一下,依然是無懈可擊的風度翩翩:「可以啊,以後有空----」
「明天早上,我在這等。」我緊逼一步,他無法拒絕,一臉狐疑。
我遠遠地看著謝家暉被幾個學生簇擁著出了展廳,迎面走來幾個滿抱油畫框的同學,他連忙上前幫著卸下一大半,親自送進倉庫里去,一來二往,渾然不覺自己一身筆挺西裝已髒了一大塊。
我聽見周圍幾個學生暗暗的讚嘆之聲,說這才叫為人師表。
我回頭打了個電話給黎燁,什麼也沒說,只叫他明天到院裡來找我,黎燁這時候還做著春秋大夢呢,咕嚕道去個P啊!進那地方我渾身不舒坦。我吼了一句你要不來兄弟就沒的做了。他迷糊中被嚇醒,連忙安撫別別,我去我去----你又要幹嗎?不會又叫我做人模吧----沒錢我可不脫!然後自己在那邊笑起來。
我聽的有些難受。
黎燁,我會讓你從今往後的每一天,都真正開懷地笑。
我不相信謝家暉是那種狼心狗肺的混蛋,他要真是我就真他嗎的瞎了眼了。
我猜測他們會不會有什麼隱衷,才鬧成如今這般形同陌路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