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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17:53:01 作者: 楚雲暮
    謝家暉是他的客人,不是第一個,但黎燁是第一次見到這麼彬彬有禮的人。戴著副金絲眼鏡,臉上永遠是溫文得體的笑容,包括在床上的時候。

    黎燁只知道他是某大學裡的講師,胸懷裡有他永遠不曾知曉的經天緯地。

    他這輩子是第一次接觸所謂的高級知識分子。謝家暉對他很好,讓他別再混下去,地下樂隊這種東西幾時混的出個名堂。黎燁象鬼迷心竅,他說的話他什麼都聽,包括搬到他家,和樂團的人斷個乾淨,甚至去念夜校。他強迫自己去接受卡夫卡和大仲馬甚至佛若伊德,他費心地迎合,只為能讓家暉覺得他配的上他。家暉很有理想,他說他們這樣的人惟有有了權力地位才可能真正幸福。所以黎燁知道,絕對不能讓他的家人同事知道他真正的性向,家暉會瘋的。

    第19章

    可事情永遠巧合,在一群人為了一個副教授的職稱爭的你死我活的時候,家暉的私生活被暴光了,和黎燁勾肩搭背出雙入對的照片被寄到他們手裡。沒有任何有關威脅的隻字片語,可黎燁知道他的幸福已經就此坍塌。

    黎燁親眼看見家暉象瘋子一樣砸壞了家裡所有的東西,咆哮地怒罵都是黎燁毀了他一生!如果是愛,為何只會互相傷害。黎燁在一次次地爭吵失望之後,只問了家暉一句話:「你是不是想分手?」家暉愣住,突然死命抱住他:「不是的黎燁我愛你!我離不開你!我只是,我只是不能忍受這樣不明不百地被人整跨。」

    黎燁笑的疲憊,既然如此,我不怪你。分就分吧。

    家暉痛哭流涕,這是黎燁第一次見到他的軟弱失態。走的時候,家暉把房子留給了他,他提著行李走出門的時候,黎燁靠著門板哭的暈死過去。他這輩子沒真心愛過了任何人,除了家暉。

    可是後來一個偶然,黎燁知道家暉結婚了,新娘是他系主任的寶貝女兒。他的職稱早就內定了副教授級別,只怕將來定是鵬程萬里的一流人物。黎燁終於知道,那所謂的威脅,是家暉親手炮製,只為了能讓他自己死心。

    這樣多好,讓情人愚蠢地自我譴責而離開,只怕至死都還天真地以為他們的分手是上天的作弄。

    「張祁。強大的人都有一顆強大的心。蕭峰和謝家暉是同樣的人。而你----只是外強中乾。」黎燁預言似的悲憫,讓我心裡發堵似的恐慌。

    我忍不住哼了一句:「黎燁,你怕我步上你的後塵?」

    他臉色一變。

    不,我不是你,阿黎。若是蕭峰如此辜負,我還會象你這般隱忍?!即便愛他我也容不得他一點的背叛!

    我張祁,絕不是外強中乾。

    不,我不是你,阿黎。若是蕭峰如此辜負,我還會象你這般隱忍?!即便愛他我也容不得他一點的背叛!

    我張祁,絕不是外強中乾。

    蕭峰第二天找到我的時候,我還在宿舍補眠,昨天陪阿黎瘋了一個晚上,現在還沒能緩的過來。我抬眼看了是他,懶懶地翻了個身:「空調又壞了啊?今天排滿了,下回趕早啊。」

    他當沒聽見:「阿祁,你昨晚上哪裡去了?她們走了也沒見你回來,打你手機也不接。」

    他真他嗎的把我當民工啊,蹲在他家門口等客人走關了再招招手繼續開工----這樣想來,應該比較象情婦。他見我不理他----上課時間宿舍里又沒其他人,大著膽子把我翻過來:「你昨晚到底上哪裡去了!」

    我心裡惱火,這小子還越發上臉了?!我啪地掀開被子,翻身而起:「我上哪去和你有什麼關係?你是我誰啊!就他嗎的知道陪一群母雞犯花痴!」

    他皺眉:「你這講什麼話呢?!她們又不是我招來的,誰知道會出這事?我不這麼解釋你會在我家出現的理由,還能怎麼辦?!」

    我冷笑道:「是嗎!我在你家還給你這大班長抹黑啊!」

    「你明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他氣怔怔地看我。

    這時候他手機響了,他無奈地看了我一眼,走開來才接起電話,小聲嘀咕起來,我哼了一聲,蒙頭又睡。

    我還真咽不下這口氣。

    之後蕭峰被叫出去,據說央美的名譽院長要來開講,他陪著馬艷麗布置會場,聯繫場地,耗上了大半天,然後又是接待剪彩又是歡迎儀式,鬧的沸反盈天,一刻不得消停。我對於這個美術界的小天王的走穴表演沒有多少熱情,無奈院領導為充場面三申五令所有人等盡需出席,寧枉勿縱,幾個幹部挨門挨戶地搜查落網分子,我只有被強行拉走充當臨時演員,以壯大小天王的人氣。

    冗長的演講後是你情我願的授勳儀式,小天王渾身光環中又加進一圈----我校的名譽教授。我坐在最後一排,半夢半醒之間被耳邊如雷貫耳的掌聲驚醒,揉了揉掛在眼角的眼屎,抬眼望去----受勛時,蕭峰就站在天王身邊,笑的那樣得體雍容,那氣度赫然超過眾人,顯出幾絲學生輩不會有的大氣。

    閃光燈划過,這張照片必定永載校史。

    我視線有些模糊,不由地低下頭來。

    蕭峰是天生適合站在名利場上做秀的人,只有那高處不勝寒才是他命定的歸宿。

    他與我,是全然不同,天差地別的兩個人。

    回去的時候我找王毅哈拉了幾句,恰巧徐然和李天發也在,王毅有意讓我們和好,招呼我一起坐下玩牌,徐然手氣奇順,大殺四方,急的李天發滿臉的豆豆都紅中帶紫眼看就要火山噴發,他恨恨地橫了徐然一眼:「都說賭場得意情場失意,徐然你再這樣下去,小情非跟人跑了不可。」

    徐然甩下一對A,老神在在:「人要跑是留不住的。」

    王毅打著哈哈:「算了吧。誰不知道蘇莉對我們家小然子是三從四德言聽計從,這樣的女人現在早不多了----估計趕她都不走呢。」

    我攤開手中的同花順:「王毅你再廢話就輸的連褲子都沒了!」

    王毅哀號:「你和小然子今天都手氣極順啊,得----你們倆對拼哈。」

    我知他有意成全,誰知徐然打了個哈欠,把牌一摔:「累了~今晚那個什麼院士足足講了三個鐘頭,聽的我快翹了,回去補眠要緊。」我臉色一變,王毅也有些尷尬。

    李天發不明就裡,拉住他就:說:「得!你累個什麼勁!人蕭峰才累呢----沒看那個什麼劉院長恨不得招他做上門女婿的樣!不過那蕭峰也實在強,沒的說了。你看馬艷麗那小蹄子提拔過誰了,偏就死命和書記院長把他夸的天上有地下無的。蕭峰做人真是沒的說了。」

    我和徐然都沒接口。

    王毅嘿嘿一笑:「說起來蕭峰也實在有女人緣,把那些小心眼的女人們擺弄的服服帖貼。」我心裡有氣,哪裡聽的下去,藉故離開,再呆下去也沒意思。

    我站起身,徐然不冷不熱地甩來一句:「阿祁你小心些~~夜路走多還見鬼呢,可別栽了。」

    我用力地甩上門,不由地憤慨。

    我究竟失去了多少我在乎的人?

    之後幾天我看見蕭峰就是陰陽怪氣地冷嘲熱諷,蕭峰抿著嘴唇任我一次次地挑釁。我知道他的忍耐已經漸漸到了盡頭。

    我幾乎每天晚上都會去夜色找阿黎----除此之外,我竟再找不到一個知心之處。想到這個我都不禁懷疑是不是自己做人太失敗,才將身邊的人一一逼遠。我原本以為的一呼百應的好人緣其實不過就是自欺欺人。我醉眼朦朧地含著一口威士忌,和阿黎開著那些出格的玩笑,他是個玩慣的人,迎來送往沒半點真心,和我鬧著打著倒引的周圍一片起鬨似的叫好。惹的阿傑私下問我:「你小子怎麼和阿黎混的這麼好?該不是也好上這個了吧。」

    我不反駁,似笑非笑地問你說呢?

    阿傑看了我好半晌,才嬉笑著一捶我胸口:「你什麼人我還不清楚?!只是你要離他遠些----玩這個的人幾時有個好結果?」

    我沉默。是啊,幾時有個好結果?象阿黎……也象我。

    回到場上,阿黎又被一群人灌的七葷八素,我其實也喝高了,搖搖晃晃地走過去,笑罵道:「你們又變著法子灌他呢?!」

    「喲,張祁你又不他男人你護著他幹嗎?」

    我放肆地一笑:「誰護著他了!我也想灌他呢!」

    阿黎赤紅著臉,斜了我一眼:「 屁話!你想灌我?那還看我樂不樂意呢!」

    我估計真的已經喝的獸性大發了,當下不說話,猛地喝下一大口酒含在嘴裡,捏著阿黎的脖子把他壓向我,猛地貼上他的嘴唇。周圍一片口哨聲。我鬆開他,阿黎怔怔地看我,我突然有些心虛,為這一時的心血來cháo。

    我不著痕跡地抽回手,剛把臉偏開,赫然看見了一直站在酒吧門口的那道人影。

    蕭峰穿著一件領開的很低的體恤,搭著條低腰仔褲,哪裡還象學校里禮堂中那個高高在上翩翩有禮的學生會長?

    而此刻,他的眼神如鷹般隼利,直勾勾地盯著我。

    我有些呼吸不穩----我萬沒想到他會找到這地方來。

    他排開人群,徑直朝我這裡走來。

    「阿祁。」他的聲音低如嘆息。我渾身一震,冷冷地抬起頭來:「怎麼?你今天有空來這種地方?不怕髒了你的貴腳!」

    他沉默,眼裡似要噴出火來!

    我也是心頭火起,騰地站起,就往店外走,他緊隨其後。

    幾乎是剛出了店門,他就拉住我的手腕猛地一拽,拉進一旁的暗巷裡,劈頭就罵:「張祁你嗎的對的起我嘛!你嗎的居然和別人----你!我他嗎早說黎燁不是個好東西!你和他混在一起遲早完!」

    我冷笑:「他不是好東西你還不是東西呢!你把人玩的團團轉到頭來誰都瞧不起!你看的起誰啊你?這世界就嗎的你蕭峰一個人偉大厲害!」

    他厲聲吼道張祁!我受了好久的委屈一下子爆發出來,從徐然到蕭峰。

    「你叫個P!你除了玩弄那些不入流的東西你還在乎什麼?!馬艷麗這種女人你也碰你也討好,別給我說什麼政治智慧!我嗎的不懂----你這人實在是虛偽到極點!」

    「我虛偽?!張祁你好的到哪裡去?多大的人了還整天抱著不切實際的幻想無所事事!」蕭峰隱忍許久的怒火也被激起來,破口大罵,「我對你好你當驢肝肺,就以為自己是清高的!你能清高到哪去?和嗎的一個屁精公然調情!你清高?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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