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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17:53:01 作者: 楚雲暮
    激動之時,突然傳來一陣腳步聲,昏黃的路燈也印出一道模糊的身影----真有人?!我嚇了一跳,蕭峰醒悟過來,沒顧的上開了一半的褲子,壓著我就往旁邊花圃里倒。那個冒失鬼疑惑地張望了一下,奇道:「剛才明明有人聲的不是?」

    我們大氣不敢喘,蕭峰直壓在我身上,動也不動,只盼著那小祖宗趕快打道回府。

    他不是說看見了還要收觀摩費麼?一有事他還不是緊張個半死?也虧他反應夠快。我哼了一聲,故意在他身子下面扭動起來,他倒吸一口冷氣,死命忍耐著不把我揪起來揍一頓,好不容易那人走了,蕭峰一把推開我,怒道:「你故意的是吧。」我看著他衣衫不整滿身糙屑的狼狽樣子,一本正經地爬到他身邊,說:「厲害呀。你剛才都趕的上邱少雲了。」

    他瞪我,良久以後,兩個人撲哧一聲笑了出來。他磨著牙:「張祁。你果然是妖怪。」

    第18章

    在宿舍里的諸多不便我開始認真地考慮蕭峰一再的提議----搬出去住。可是我放不下一個人。

    徐然是我的生活里唯一不和諧的音符。

    那天之後,他真的和我就象行同陌路。不,比形同陌路還糟,他看到我依然會笑會鬧,但在人後,卻是半句話也不曾和我說過。連王毅這種缺心眼的人都能看出不對勁,私下問了我許多次。

    我能說什麼。

    我最終並沒有真的搬出去,但蕭峰租的小套間卻成了我最經常流連的地方。

    我從來不曾想過自己有一天會和一個男人發展到這個關係,還好到這個地步。激情來時,我和他可以禽獸到從玄關一直做到臥室和房子裡的每一個角落,被我撞壞的東西不知凡幾,蕭峰心痛之餘乾脆把所有的雜物都收起來,yín笑地飛來一句:「以後就剩張床就行了。」我反唇相譏:「拉倒吧。我們有幾次在床上的。」他大笑,直說我的提議好,最好連床都賣了。

    但是我們的生活絕對不是一帆風順。我和他的個性都太強烈,生活習慣實在差的太多,真的在一起深入了解了,對彼此的做法都看不下去。

    蕭峰事多,大部分的時候都在做人民公僕,大四的學長要搞畢業創作,學生會內退,蕭峰就暫時代理了會長職務----雖然無名有實,但在大一就能這麼深入接觸到權力中心的,據說四十多年來只有一個蕭峰。不能說不厲害,我看著他越來越如魚得水位高權重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就想原來這就是所謂的官僚主義。

    一次大三的學長們鬧請願,抗議學校把好的學生公寓讓給私立學生,說同是學生,為什麼就憑他們多交幾個錢就高人一等,而本部學生還要住那種偏遠殘破連治安都不能保障的地方。蕭峰接待他們的時候一臉沉痛,恨不得立馬把作出這決定的人拉出來分屍,回來之後卻把請願書往垃圾桶里一扔。

    我說了一句,他們也挺可憐的,據說他們住的那裡已經發生好幾起搶劫盜竊了。蕭峰冷靜地說:「這事肯定沒結果,那些私立學生本就高人一等,錢都交了還能退?領導不會管這事,就多就是你推我讓,磨到學生放棄為止,我犯的著為這些閒事和上面人碰上?」

    我點頭不語:「你還真是左右逢源兩面討好。」

    他自然聽出我的諷刺,卻也沒說什麼,反倒換了個神色,和我笑鬧起來。

    有時我看著他在家時在鍵盤上出手如飛,打的卻都是那些歌功頌德的狗屁文章,不是某某老師美展獲獎就是某某教授開講盛況,忍不住說了一句:「你嗎的給人為虎作倀還挺暢快。」

    蕭峰沒理我,繼續虛偽,我一看他這回打的竟然是葉方的參賽推薦表,更是覺得心裡有刺:「你明知道這人他嗎的和我不對盤,還給他推薦?他的畫你又不是沒見過!」他平靜地回過頭拉:「他爸和我們書記是老鄉,狼狽為jian的,這點面子我能不給他們?在省展拿名次就是主要看後門,但是以後拿出來多少有些分量----聽說以後還要保薦他去國展呢。」

    我冷笑一下:「就他那料!你也寫的下這東西。」

    他看了我一眼:「阿祁,心態平和一點,別那麼偏激。學校里的政治權術就這麼一回事,扶著他們對我總有好處。別為象牙塔里就他嗎的研究什麼純藝術,多的是門道在裡面。」

    我大覺刺耳,一時卻沒辦法反駁他,蕭峰的野心我早就知道。沒想到他又飛了一句出來:「油畫還有兩個名額,除了一個內定的是院長的侄子還有個名額,張祁你要不要----」

    我就差沒拍案而起了:「別寒摻我了!我不淌這混水!有名額你怎麼自己不上?」

    「我?」他的表情居然還是那麼理所當然,「這次省展搞保薦制,學生會的人當然要避嫌,反正拿了權以後多的是這種機會。」

    我受不了,連連擺手:「你別和我說這個,我嗎的沒興趣。」我想到吳亭亭,是不是所有人都這麼利慾薰心?

    他長聲一嘆:「阿祁,你還是不明白人心險惡。」

    蕭峰不只一次地說我從小被保護地太好,不象他那麼早熟----我譏誚地一笑說他那是熟過頭快爛了。

    越是深入了解,我就越覺得周圍種種都深深透露著一種腐爛的氣息。

    雖然大部分的時候我們都沒有吵的起來,蕭峰比誰都知道我的火暴脾氣,他其實也很燥怒卻總是很理智地選擇克制或者低頭。我不是不知道我們之間的矛盾,可一想到他對我的好,我就想,人之在世,還能有多少如此感情,性格的尖銳也只能共處的現實中慢慢磨合。

    徐然和蘇莉差不多正式在一起了,我看在眼裡,真不知是什麼滋味。如果是以前,我還能找徐然傾訴,可現在----我甚至在想,如果我當初不是這麼自以為是地反對他們,徐然還會不會做的如此決絕。我選擇和黎燁小傑他們混在一起,那些人雖然粗放,卻還沒那些個藏著腋著兩面三刀的好本事,倒叫我稍微能放心些。

    蕭峰也和我一起去玩過,見了黎燁他們幾面,回來就和我說這些人玩玩也就是了,別和他們有太多的牽連接觸,沒什麼好處。我反譏道難道只有他身邊的那些珍禽異獸才叫高人雅士?蕭峰耐著性子說無論如何和他們走在一起總算是利大於弊。我笑了一下說拉倒吧,也就你們物以類聚。

    天氣漸熱,我和蕭峰都是體燥的人,早早就開了空調,那個公寓裡的老爺機轟轟鳴鳴,不甘不願地吐出幾絲冷空氣。蕭峰正在趕報告,被吵的心煩意亂,隨口一句:「阿祁。你爬上去看看,把這機子整一整。」我應了一聲,爬上一椅子,剛揭開那蓋,一陣灰塵鋪天蓋地地吹了我一臉,我忍不住罵了一句操,這都幾年沒拆下洗了。這時候門鈴響了,蕭峰火的把筆一砸:「這些推銷的也忒討厭,一天來上兩三次!」可我和他誰也沒想到,來的人是吳亭亭,馬艷麗和學生會裡的那一群娘子軍。

    「哈~準會長!我們來突襲了----檢查一下你有沒有金屋藏嬌!」馬艷麗自以為幽默地哈哈一笑,那個「嬌」只有從椅子上爬下來,灰頭土臉,手裡還擰著把螺絲起子。吳亭亭「咦」了一聲,全場尷尬。

    蕭峰突然一笑:「你們要來也不早和我說一聲,我這報告還沒寫完呢,只怕沒法讓你們交差了。」

    吳亭亭輕聲道:「我們是來商議下學生會換界選舉的事來著----阿祁,你怎麼會在這?」

    我還來不及說什麼,蕭峰反應奇快立馬接口道:「我空調壞了,叫張祁來幫忙看一下。」馬艷麗咯咯一笑:「成啊,張祁,出得廳堂下得廚房,將來新好男人一個!」

    我一下子沉下臉,敢情我張祁就天生一修理工,為他蕭大少作牛作馬來著。特別是在吳亭亭面前,那感覺叫一個微妙,我覺得我什麼臉面都給丟光了,特別下作。

    蕭峰熱情地把她們迎進屋裡,我呆著左右覺得融不進他們的圈子,只說了一句:「我先走了。」想了想,又加了一句:「以後空調壞了還找我啊,給你八折。」

    一群女生笑的前伏後仰,直說張祁你太逗了。

    蕭峰哎了一聲,幫我開了門,低低地在我耳邊說了一句:「阿祁,等她們走了再回來啊。」

    我含笑當著他的面把門給關了,發出好大一聲轟然巨響。

    我覺得窩囊。特別是穿著睡衣,身無分文,站在車水馬龍的大街上。

    剛才真該讓他把修理費給我才是。我後悔不迭。

    還好手機是貼身帶,我想了好久,還是決定撥通黎燁的手機。

    黎燁從的士上下來的時候,看著我的乞丐造型好一頓嘲笑。我死豬不怕開水燙任他笑去。到了他家,黎燁照例給我沖了杯咖啡,笑道:「張祁我還是第一次見你這副模樣----張大帥哥不是最要面子的嗎?」

    我沒好氣地橫他一眼:「見我丟臉你很慡是吧。」

    他呵呵一笑:「被老婆趕出來了是不是?」

    我知道他一直都不相信我和他一樣都是GAY,我心情不好,直截了當地說:「是啊。你還見過。我們一起去過夜色。」

    他的臉色一下子僵了一下:「你說的是----那個男人?你真的是----」

    我沒說話。

    他突然正色道:「阿祁……你完了……」

    我怒道什麼完了!

    「那個蕭峰是個厲害人物,你千萬別陷下去。」

    我嗤之以鼻,他們倆還互看對方不是順眼,一個嫌心計深一個說作風壞,都他嗎的有理由。

    「聽我說。阿祁。我以前見過他的,是這圈子裡出了名的玩家。可他厲害,愣是沒惹上一點麻煩。因為他手段夠多心夠狠。」

    「說的你嗎的很了解這個人似的。」

    黎燁似笑非笑:「我不是了解他,而是了解他這種人。張祁,我吃過大虧的。」

    我詫異地看他,隨即意識到黎燁說的是他以前的男友。

    黎燁以前混樂隊的時候瘋的很,什麼放縱的事做。他父母早早就放棄了他,任他去社會上摸爬滾打。黎燁說那時候傻的要死,有了錢就死命花,沒錢就向朋友借,可他們這些人誰是有錢的料。黎燁有時窮瘋了,什麼事都做的出來----包括賣。

    他講到這的時候,看了我一眼。我面無表情,他的生活是我永遠無法想像的,但我沒資格去表示什麼驚詫,這是他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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